188,香魂清心胡震沉思(續)

188,香魂清心胡震沉思(續)

()大家一路前行,真是看不盡蠟梅花開,嗅不盡蠟梅花香,春風作美,蜂蝶點綴,步步皆春,令人心曠神怡。正行間,忽見梅花掩映之中,忽透出一角房頂來。大家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座小院,院門上匾額題著飄逸欲飛的三個行書金字「病梅館」。

有士兵道:「咦,這病梅館是幹什麼的?」

胡震道:「哦,我記得清朝文人龔自珍曾寫過一篇《病梅館記》,其文道:『江寧之龍蟠,蘇州之鄧尉,杭州之西溪,皆產梅。或曰:『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固也。此文人畫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詔大號以繩天下之梅也;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刪密,鋤正,以夭梅病梅為業以求錢也。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錢之民能以其智力為也。有以文人畫士孤癖之隱明告鬻梅者,斫其正,養其旁條,刪其密,夭其稚枝,鋤其直,遏其生氣,以求重價,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畫士之禍之烈至此哉!

予購三百盆,皆病者,無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療之:縱之順之,毀其盆,悉埋於地,解其棕縛;以五年為期,必復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畫士,甘受詬厲,辟病梅之館以貯之。

嗚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閑田,以廣貯江寧、杭州、蘇州之病梅,窮予生之光陰以療梅也哉!』

龔自珍當時人皆視為狂士,一身傲骨不合時宜。難道此處也有和那龔自珍有同樣癖好的文人不成?走,我們看看去。

大家來到那院門前,院門關著。胡震上前叩門,有人過來開門。胡震見是一個眉清目秀雙戟垂髫的小童,於是問道:「請問一下,此處題名病梅館,不知何意?」

那小童道:「哦,我家小姐偶去集市,在花市見到了一些梅花盆景,碰巧她剛剛讀過《病梅館記》,心痛那些梅花盆景的遭遇,於是就把那些梅花盆景買了回來,並建了這座院子。然後她是見了那些梅花盆景就買回來,院子里堆得滿滿的都是的。她整天調理那些所謂的病梅花,忙得飯都顧不上吃,有些花商知道她有這種癖好,就故意從外地進了很多梅花盆景過來,要索高價,可把我家小姐愁壞了。」

胡震聽了,不由笑道:「這就像一些專門賣動物給人放生的人,惡性循環唄!」

他說著,目光打量著院子里的情景。果見裡面大盆小盆,到處是矮、曲、瘤疤滿身的梅花盆景。一個女孩子正在挖土,把盆子里的梅花挖出來,種在地上。她的臉上身上滿是泥土,臉蛋上淌著汗珠,正幹得熱火朝天。地上已經種了百十株梅花,澆了水,剪去了曲枝病枝。但院子里等待種下修剪的梅花盆景何止千盆,看樣子也真夠這女孩子忙幾天的。

胡震道:「這位姑娘,你是不是多事?你不喜歡梅花盆景,你自己種些自己喜歡的梅花不就行了。你看看,多麼好的梅花盆景呀,這造型,古樸;這造型,秀麗;這造型,險峻;這造型,端莊。如果在京城,這些盆景可是能賣個好價錢呢!想必那些花匠也花費了不少心思!」

那女孩聽了胡震的話,放下手中的鐵鍬,正色道:「軍爺不能這麼說,喜歡黑夜的,恨不能一整天都是黑夜,而沒有白天。卻不管喜歡白天的人能不能看得見。喜歡女人纏足的,恨不能全天下的女人都纏著三寸金蓮,瘸著小腳慢慢走,卻不管女人的疼痛感受。這不就是一種自私的行為嗎?而不顧別人的痛苦去欣賞的那種畸形之美,不就是一種扭曲的心理嗎?扭曲的心理不應該矯正嗎?」

胡震道:「龔自珍寫《病梅館記》,其實是以物喻人,諷刺時弊。有用嗎?沒有用,不是還有很多的人喜歡梅花盆景嗎?」

那女孩道:「我知道他寄託深遠,他的文采很好,有澄清天下之志。但清朝的宰相(清朝沒有宰相,而是以大學士代之),宰相都是從翰林院出來的,你要想當宰相本應該進入翰林院。可是有人說龔自珍的字寫得不好,結果沒有進去。他一生氣,就讓自己的夫人女兒奴婢都學寫字,那字寫得比翰林學士都好。並且對別人講:我家女人都是翰林學士。他的文章乃是諷刺當時社會風氣的以丑為榮,以病為美。所以嘛,我不喜歡病梅,我就把它們買回來救治嘛!」

胡震道:「可惜你這只是杯水車薪。你能買下全天下的病梅?不能,你一邊買,人家一邊造,你買不勝買呀!我還聽說,那龔自珍的兒子由於矯枉過正,在八國聯軍入北京的時候,竟然給外國人當翻譯,燒了圓明園。有人責備他,說他們世受皇恩,怎麼竟然做漢奸呢。他還振振有詞,說出他的父親是宰相之才,卻連翰林院都沒進,他本人吃不上飯,只能靠外國人養活,大清國何恩之有的話!」

那女孩發愁地道:「那可怎麼辦才好?」

胡震道:「你不去買,並去抵制它,那麼至少可以減少一些病梅的產生。如果再宣傳宣傳,那會有更好一些的效果。當然,要想完全剷除這種弊病,就得找到源頭,然後禁止它。」

那女孩道:「是嗎?那現在很多的人們以富貴為榮,卻不管是怎麼得到的富貴。以貧窮為恥,卻不管是因為什麼貧窮。買官賣官,坑蒙拐騙,偷盜搶劫,敲詐勒索,貪污受賄,奢侈腐化,如今是比比皆是呀!這些不都是病梅嗎?又該怎麼救治呢?它們的源頭在哪兒?」

胡震聽了,道:「你提出了一個很常見,卻又難以回答的問題。如果我僅僅簡單地告訴你,這是常見的社會問題,你一定不會滿意。讓我想想,該怎麼好好地回答你。」

於是,他一邊望著滿院子的梅花盆景,一邊思索該如何回答那女孩的問題。因為他看著那些梅花盆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明明是挺美的。即使小有毛病,也不過是碧玉微瑕。所以他他想了好久,都沒有頭緒。

而這時,天黑了。兩個站著的人,一個期待著答案,一個思索著答案。而明月當頭,將他們長長的身影映在那些梅花盆景上,靜靜地,也化作一幅耐人尋味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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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兒也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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