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屠戮天下又何妨
東方雪兒一邊說著，一邊笑著，眼裡再次泛起了淚花。
自從東方尋進入血戰堂以來，東方雪兒也幾乎沒有見過他了，東方雪兒身為東方家族大小姐，定然是有許許多多的事情需要她在族內主持大局。
尤其是在他的哥哥，身為東方家族族長東方軍團大帥的東方戰置身前線戰場的時候，也只能由她挺聲而出。
雖說族內有長老堂協助，可她身上的擔子也並沒有輕鬆多少。
上一次在血衛大選時，雖說也見了東方尋一眼，但卻始終覺得距離好遠，看不真切。
直到現在她看著下面這個浴血的身影，才覺得距離更近了一些，是那麼的真實。
若不是知道這是封老在歷練他的話，東方雪兒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衝下去，好好看看曾經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傻小子有沒有長高，有沒有長胖，有沒有過得好......
羅峰見東方雪兒此刻的心境波動極大，便將話題落在了此行的目的上，可以讓東方雪兒有一個緩衝情緒的時間。
「封老的意思是，小公子便是您說的溫在爐里的上品好茶？」
見封老輕輕頷首，便接著問道：
「我之前也聽大帥提起過，說小公子根骨不佳，此刻見他修為......」
剛說到東方尋修為的時候，便覺得四周的溫度開始驟降，不得已向著東方雪兒諂笑討饒：
「大小姐，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別激動啊，你看這......」
「哼！你要是敢有那個意思，現在就已經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可是東方雪兒對於羅峰的討饒似乎並不領情，仍舊冷冰冰地看著他，似乎只要他敢說出一句不好聽的話來，便會立刻被狂風驟雨淹沒。
好在身邊還有封老，要不然此刻的羅峰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雪兒！控制好你的心境！老夫剛讓下面這臭小子泡了九壺茶，要不你也給老夫泡上幾壺？」
封老闆著臉，冷冷地扔下這麼一句話，東方雪兒身上的戾氣便消散開去。
「封伯教訓的是，雪兒知錯！」
東方雪兒對於封老的感情自小便及其深厚，對於封老的話，她自然也不會去反駁，況且她也知道封老說的話是為了她好。
可當她剛向封老告罪，轉頭準備向羅峰致歉的時候，羅峰卻連連擺手，一副后怕的表情，讓東方雪兒覺得好生無趣。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羅峰的背上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剛才的羅峰觸動了東方雪兒最為敏感的神經，一身戾氣爆發出來，似是嗜血猛獸一般，讓久經沙場的羅峰也感覺到濃濃的不安，一股寒意從腳底涌了上來。
「自從尋兒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便也是你這一身戾氣爆發的開始。容不得任何人說一句尋兒的不是，容不得任何人對尋兒進行探查，也聽不得任何關於尋兒不好的談論。這是你的心結！你需要解開它，若非如此，你的修為也早有精進，何至於止步不前？」
封老轉過頭看著低頭不語的東方雪兒緩緩說道：
「你可還記得，你因此殺了多少人？」
封老話音剛落，便見到東方雪兒猛地抬起頭，緊咬著牙齒，狠狠地盯著封老怒目而視，眼中的寒光幾乎凝為實質。
「那是他們該死！誰讓他們亂嚼舌根子的！」
封老怒極，指著東方雪兒的右手也在微微顫抖。
「你......混賬！為何此刻仍舊不知悔改！」
東方雪兒對於封老的呵斥不管不顧，一身氣息鼓盪躁動不安，原本消弭與無形的戾氣，再次爆發出來，更甚以往！
「他們本就該死！若不是他們亂嚼舌根子，哥哥嫂嫂又如何會在尋兒仍在襁褓之中時便置身險地，試圖以此堵住他們的臟口！若非如此，尋兒又如何會失去爹娘的疼愛！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沒有消停！尋兒的根骨如何，豈是他們那些小人有資格妄言的？我東方家族豈容他們指手畫腳？若沒有我東方家族，他們豈能安睡？這天運國也早已不復存在！略施懲戒而已，有何不可！為了尋兒，就算屠戮天下又有何妨？！」
「啪！」
突然一聲脆響傳來。
只見東方雪兒眼眶濕潤，怔怔失神地看著封老，一臉的難以置信。
嘴唇不住地顫抖，一雙玉手捂著通紅的臉蛋，隱隱能夠看到一根根指印，鮮紅刺眼。
封老身後的羅峰也被嚇到了，茫然不知所措。
方才那一刻的東方雪兒，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如走火入魔一般，她所爆發出來的戾氣似將凝為實質，攝人心魄。
如此暴怒異常的封老，他更是沒有見到過。
在他心裡自小便親如父女的兩人，此時卻如此陌生。
雖說東方雪兒面對外人的時候，確實是冷冰冰的，讓人難以靠近。可對於他這個自小與她一起長大的師兄而言，東方雪兒永遠是那個開朗跳脫的小女孩兒，心底里藏著柔軟和熱切。
兒時的她總是淘氣胡鬧，封老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而是用慈愛去包容她，溫暖她。
在這一刻，那些曾經的美好全都蕩然無存。
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兩人如此狀態，從小到大一次也沒有過。
羅峰也只是微微楞了一下，便閃身來到兩人中間。
「封伯！......」
他本是想好了一肚子話用來規勸二人，可還沒等他開口，封老便將他撥到了一邊，眼裡充滿了自責，疼愛地看著東方雪兒。
封老伸出的右手顫抖地更加厲害，看了看東方雪兒臉上的紅印，手掌也變得柔軟，想要再次向前伸去。
可他剛有此動作，卻見東方雪兒向後一步退了開去。
封老深吸一口氣重重輕嘆一聲，將右手收回背在身後，被左手狠狠地用力捏住。
「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脾性我又如何不知？你所作的那一切雖說為了尋兒不假，可為了自己亦是真！你是在尋兒的身上看到了你自己兒時的影子吧，你和戰兒自幼便被送進了血戰堂，那時的你也還只是個襁褓之中的嬰兒，戰兒那是也才兩歲而已。你們的父親身為當時的家主，為了天下蒼生選擇了大義，卻捨棄了你們，你們的母親也......小小年紀你便有了這一身的戾氣，只是你隱藏的很好，也沒有如今這般濃烈，而除了戰兒和我之外也無人得知。可命運總是如此的相似，戰兒也走了你父親的那條路，雖說起因不同，可結果卻別無二致！」
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無力，最後也將頭偏向了一旁。
「你可知，這也是戰兒將尋兒交予你照看，卻沒有送到老夫手中的原因，他希望你們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可以互相溫暖感化。可你只做到了一半，你將尋兒保護的很好，給了他足夠多的溫暖和疼愛。你為了尋兒，放棄了自身的修鍊，放棄了家族的一切，帶著他外出遊歷，只為給他一個多彩的童年，不讓他經受你當年所經受的孤獨。你的心思向來簡單，所做的這一切也如此明了，莫非以為老頭子我能不知道？」
封老說道此時，伸手用力地指著向下方的方尋。
「不僅我知！他也知！」
也是當他說到方尋的時候，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原本就蒼老的臉上，似乎一瞬間冒出了許多的皺紋，似乎就連頭上的髮絲也在眨眼之間雪白了許多。
「你以為他不知自己根骨不佳之事？你以為他會不知你為他所做的付出？你以為他會不知道他的爹娘所承受的痛苦？你為何不想想他是如何堅持到現在的？一個年僅十歲的少年，置身數千弟子的血戰堂之中，至今六年時間幾乎沒有離開過獨居小院半步，所結識的夥伴也僅僅三人而已！你可知他為何如此？」
「方才我見他的時候，他的心境出現了極大的波動，這是六年來從未有過的情況。他只問了我一個問題『如何才能變強』。你覺得他為何有此問？又為何是在此時？都是因為你啊！因為你是伴隨他長大的至親的姑姑！他不想讓你為了他心疼落淚，不想你一直保護著他，他想要變強來保護你，保護他身邊的所有人！他更不想讓我們所有人失望！因為他說他的名字叫東方尋！他能做到如此，可你又做到了什麼？你戾氣更甚以往，僅為了些許閑言碎語，便殺了個血流成河積屍成山。你覺得若是讓他知道，你僅是為了些許關於他的流言便造下種種殺孽，他能心安？因為他自身的缺陷，因為他身在東方家，他已經壓力足夠大了！如果你不想再也見不到他臉上的笑容，便好好想想吧。他正在找回本真的自己，你也該找找了！」
此時的東方雪兒已經泣不成聲，顆顆淚珠滴落，連成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