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趨吉避凶
第四十八章
七天後。
一份英國寄來的快遞送到了診所。
這不僅證明了齊木空助的情報力量,還讓森鷗外產生了忌憚:一個區區科學家怎麼會了解橫濱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住在哪裡?
太宰治把包裹里的說明書看了一遍,把人造脊柱交給森先生去檢查了。
不得不提一件事——這個人造脊柱看上去微妙的怪異。
伸縮……自如???
百鬼丸的身體縮在沙發上,頭髮披散,也不扎馬尾辮了,這些天沒能殺到魔神,「多羅羅」還纏著他不讓他出門。太宰治把說明書往桌子上一丟,跑過去找百鬼丸,「百鬼丸,不要生悶氣了,以後長出來的皮膚會有皺紋的。」
聽一聽,這是什麼魔鬼發言。
愛麗絲吃瓜路過,取走說明書,順便對太宰治扮了個鬼臉。
【太宰女兒。】
太宰治瞥過,陰森森地讓愛麗絲背後發涼:「愛麗絲,要不然你來和百鬼丸練練手,我看他一個人在診所里待悶了。」
愛麗絲飛快開溜,誰要和百鬼丸對戰啊!
沒有了森先生礙眼的人形異能力,太宰治迅速切換成討喜的表情。
「百鬼丸~。」
太宰治找出牛奶糖塞入百鬼丸的嘴裡。
「吃東西,要長身體呢。」
考慮到兩人的身體發育情況,太宰治決定把泡麵這類垃圾食品暫時踢出食譜,每天如何把習慣了吃七分飽的百鬼丸喂成十分飽,成為了一個難題。
百鬼丸嚼著吃不出味道的糖果,面癱著臉,頭髮遮擋住臉頰。
【魔神!】
就算多羅羅再可愛,也不能包庇魔神。
「我會給你殺了他的機會。」
太宰治一邊嫌棄白蘭·傑索提供劇本道具的速度,一邊把回落的好感刷上去。
好感度+1,+1,+1的增長中……
【多羅羅……我吃太多了,不運動會長胖的。】
百鬼丸有點害怕了,仍然張開口,去吃「多羅羅」給他的愛心投喂,記憶中吃多會長胖的常識可不會隨著穿越時空而丟失。
紙片人不長胖?
笑話,你是沒有見過二次元里的胖子嗎!
「脊柱勉強有了替換品。」太宰治去看百鬼丸殘缺的身體,眼中是欣賞與目標未完成的決心,「你現在差眼睛、鼻子、舌頭、皮膚、左耳、右耳、左手、右手、左腿……唔,還有一個森先生後來說的觸覺神經。」
算了算數量,太宰治壓低聲音地雀躍道:「十個,刷十次中也或者白蘭。」
遙不可及的治療目標立刻就近在咫尺了。
【多羅羅在對我說什麼?】
百鬼丸最想聽見「多羅羅」的聲音,其次是看見「多羅羅」的臉,他下意識的靠近一些生命火焰,直到火焰的邊緣捲起,如同在他身上溫暖的灼燒。
【咦……】
【我被多羅羅貼到了臉嗎?】
太宰治:「!!!」
沒注意到就被百鬼丸靠近,太宰治說話的嘴親到了他的面具上。
分開的時候,在臉側留下微濕的唇印。
太宰治眨了眨眼,說道:「好過分,百鬼丸總是在占我便宜,這種初吻應該交給漂亮的小姐才行,親面具搞得我好像是一個變態。」
他伸了個懶腰,沒有太在意地躺在了百鬼丸的腿上,懶洋洋地看電視。
「不過……百鬼丸很好看,我就當作吃虧一次吧。」
「以後只能我親你,不能你親我。」
兩小無猜?
青梅竹馬?
都不是,他們沒有正常的童年,少年時期殘留的純真使得兩人依偎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會喜歡你多久,早點康復吧,百鬼丸。
——多羅羅,腿好像壓麻了。
交換過情報、負責收集十年火箭炮的白蘭·傑索在第八天出現了。
白蘭·傑索跨國來回了好幾趟,疲憊不堪地出現在約定的地點,把背包一放,從裡面拿出了一盒粉色的炮彈,「我可是動用了平行時空的技術,好不容易買到十年火箭炮,又更改了十年火箭炮的穿越規則,哪裡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太宰治:「哦。」
百鬼丸默默要去拔劍,態度明確,看見魔神的出現就想砍。
「百鬼君,我是好人啊!」白蘭·傑索給太宰治打眼色,太宰治對白蘭·傑索這樣虛偽而喜歡說謊的搞事精好感度一般般,要說白蘭有多厲害,對方真的是在科研方面厲害到不行,但要具體說他多聰明,太宰治沒什麼直觀的體會,更多是像一個看過劇透的普通聰明人。
是的,這個形容一點也不奇怪。
白蘭·傑索沒有平行時空的能力就是一個稍稍優秀的年輕人,最多是順利繼承傑索家族,長大后能推翻彭格列家族是痴心妄想。
人生沒有但是。
認識太宰治的白蘭·傑索手持平行時空的劇本,有資格加入同謀行列。
「百鬼丸,看這邊。」太宰治又塞了一顆糖給百鬼丸,暗示他冷靜一點。
百鬼丸:「……」
自己被餵養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太宰君……我們交談的地址為什麼要選擇這裡啊……」白蘭·傑索嘴角抽搐地說道,「我覺得我們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三個人坐在橫濱市郊區的一處懸崖邊緣,面朝大海,在危險地區探腳。
太宰治在高空中晃著腳,與百鬼丸同坐在那裡。
「掉下去就HE了!」
「……」
白蘭·傑索愣了愣,破天荒地認同道:「太宰君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我有的時候也會想過自己的死法,墜落懸崖,葬身大海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尤其是……這個人身邊還有著渴望活下去的百鬼丸。
死亡也變成了浪漫的求生。
太宰治從未詢問過平行時空的自己,白蘭·傑索卻嘴賤地說道:「就像是平行時空的太宰君,也是無可救藥的喜歡百鬼君。」
太宰治的思緒一滯,問道:「其他世界有百鬼丸嗎?」
「只有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如同我們世界的湖面倒映,時間流速比我們這邊快一點,所以我見過另一個找我治療百鬼丸的你。」
白蘭·傑索答道,玩世不恭的眼底是看熱鬧。他對太宰治這種找尋不到生命意義的人本來就很感興趣,平行時空的「自己」試過誘拐,全部失敗,這個人既冷漠到髮指,又對毀滅或者征服世界毫無興趣。
唯一能勾搭到的辦法就是利用百鬼丸……死亡的織田作之助……
他笑著掩蓋了心中更深的秘密。
「你們決定好了嗎?」
「我沒有見過狗,無法知道它的危險度,單靠你的片面之詞可不行。」
「……我這麼辛苦準備,你就給我這樣的回答!」
白蘭·傑索對太宰治抗議道,太宰治把粉色的炮彈拿到手裡,觀察良久,再放到了百鬼丸的面前,「百鬼丸,用你的直覺做出決定吧。」
通過分析,太宰治有八成的成功把握,然而兩成的失敗率依舊在。
失敗就是死亡。
這麼美妙的好事放在百鬼丸身上就不美妙了。
【粉色的?】
百鬼丸再一次見到了粉色的特殊物品,心眼中的少女粉齁到了他。
他產生了心理陰影……上次就是接觸了這種東西,導致自己在一段時間內找不到「多羅羅」,怎麼懇求別人都沒有用。
【垃圾玩意,毀我感情。】
百鬼丸把第一顆炮彈就往懸崖前一丟,掉在海面上炸開了。
「第二顆。」
太宰治就像是不知道它的價值,五指一攤開,對白蘭·傑索要十年火箭炮。
白蘭·傑索沒有生氣,驚奇地注視著百鬼丸。
「他有趨吉避凶的能力?」
每顆十年火箭炮都被他固定了坐標,可以前往不同的世界線,第一顆炮彈是還未遭到毀滅性打擊的平行時空,人類的生存數還比較多,要是引入獵犬就可能造成大規模的死亡,屬於比較壞的一個選擇。
白蘭·傑索給出的第二顆炮彈緊接著又被丟了。
百鬼丸:【為什麼還有?】
百鬼丸:【多羅羅,我們不要玩這種糟糕的東西!】
太宰治探頭去看下面,海面炸開粉色煙霧,若是有人來就能被送去穿越了。
「第三顆。」
「喏……這個算是比較好的選擇了。」
白蘭·傑索肉痛地交出來,本來打算搞死幾個平行時空的自己再交出來。
太宰治對他翻了個白眼,少年時期的眼瞳佔據大部分眼部,又純粹又冷淡,沒有成為武裝偵探社時期的太宰治那樣風流的桃花眼。
幾分鐘后,太宰治把白蘭·傑索的背包搶了過來,攤開到百鬼丸的腿上。
「百鬼丸,來挑一個你想要去的世界!」
【……】
百鬼丸的臉上出現人性化的喪氣,很想拒絕「多羅羅」。
「試試看~。」
太宰治拿出對百鬼丸的撒嬌。
被他戳著手臂,一會兒幻術失效、一會兒幻術出現的百鬼丸感覺自己被玩壞了,半點都沒有感覺到這是在撒嬌。
百鬼丸的手猶豫著往一個顏色最淺的粉色炮彈上抓去。
義肢的手掌之下,粉色炮彈被扣住。
【這個吧。】
太宰治示意某人講解。
白蘭·傑索露出了無奈之色:「這都被他找出來了。」
為了防止引火燒身,白蘭·傑索往懸崖附近的安全地方撤退,不想碰到萬一被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狗,「那是一個沒有異能力者,沒有妖魔鬼怪,在義大利……乃至於全球就剩下密魯菲奧雷大樓的世界。」
眾生皆亡。
唯有最終反派的白蘭·傑索笑到最後,無聊地等待世界毀滅。
「百鬼丸,去殺他吧。」
不管有沒有狗的存在,太宰治摸著百鬼丸的頭頂,給予短暫分別的安慰。
他的鳶色眸子泛起陰冷又殘酷的神色。
「五分鐘。」
「你沒有回來,我就去那個世界找你,陪你看世界的末日。」
誰說十四歲的人什麼也不懂,當生死出現,危機與機遇並存的時候,太宰治比世界上最會甜言蜜語的人都要溫柔三分。
【我知道你怕孤獨。】
【很巧,我也是呢,會擔心你把我拋在這個活人的世界。】
太宰治親了百鬼丸在面具上的眼睛,讓心眼來直觀的感受他的意義。
百鬼丸的心眼被火焰擋住了。
灰色的棉絮狀火焰透過猩紅的光點覆蓋在他的眼前。
柔弱得……一吹就散。
「嘭——!!」
十年火箭炮在外力的壓迫下,炸開,粉色的煙霧籠罩住百鬼丸。
一處快毀滅的平行時空。
「哦呀,這裡也會有訪客嗎?」
義大利西西里島,屹立於屍山血海中的高樓大廈頂部,掌握世界的一個白髮青年捏著棉花糖,忽然看向彈出時空異常波動的電腦屏幕,狹長冰冷的紫眸微微眯起。
他正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覺醒了平行時空力量的白蘭·傑索之一。他把自己的世界玩崩了,在獵犬出現前,他可以跳脫到其他平行世界去繼續下一盤遊戲,如今有獵犬的威脅,他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難以轉移出去,一直琢磨著怎麼避開獵犬的視線。
原以為是等死,或者賭一把,意外發現……居然會有其他人過來。
哪個傢伙這麼倒霉,不怕被專殺穿越者的狗咬死嗎?
白蘭·傑索幸災樂禍。
隨後,他笑不出來了,對方的穿越地點就是他的大樓……辦公室門口……精準定位,引狗意圖明顯,馬上就能推開門進來見自己。
他的手一抖,棉花糖袋子掉在了地上,大量棉花糖散落出來。
一道劍光破門而入。
對方朝他的頭顱方向砍了過來!
整個世界瀕臨毀滅的哀嚎聲似乎中停了,無數的氣運在冥冥之中的虛空里匯聚起來,灌輸到了身負「拯救世界」天命的人身上。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這個毀滅世界的真兇!!!
《家庭教師》的世界基石是七的三次方,分別代表著縱向時間軸的七個彭格列指環,橫向平行時空的七個瑪雷指環,以及時空之中「點」的存在的七個彩虹奶嘴。
它們沒有意志,無法自救,然而眾生的絕望喚醒了世界。
已經毀滅的七兆個世界在憎恨著白蘭·傑索。
業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