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七年之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宰治跳槽的消息傳開后,引起了異能特務科的一場小地震。

例如芥川龍之介「急瘋」了。

他去找上司申請離職，被駁回,再去詢問其他人，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都被太宰治下了封口令,支支吾吾,不敢告訴他下落。

芥川龍之介心急如焚：「太宰先生怎麼不通知在下,一個人跑啦！」

難道太宰先生要拋棄他了？！

不可能！

芥川龍之介拋下任務和工作，沖回家裡，撞見了下班的百鬼丸,那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噴涌而出：「百鬼丸先生！您沒有拋棄在下！」

百鬼丸困惑,自己什麼時候要拋棄龍之介了。

「不要急,慢慢告訴我。」他的聲音極大地安慰了芥川龍之介。

在芥川龍之介說出太宰治離職的事情后,百鬼丸客觀地說道：「這件事瞞著你，是我和多羅羅的不對,但是我尊重多羅羅的決定,他想什麼時候跳槽、跳槽去哪裡是他的權利，他不告訴你和銀也是為了不影響你們的工作。」

芥川龍之介握緊雙手：「我想知道太宰先生去了哪裡？」

百鬼丸忍笑道：「他晚上就會回來，又不是一走了之,你可以當面問他。」

芥川龍之介白焦慮那麼久，獃獃地看著他。

【晚上就回來？】

百鬼丸對傻兒子說道：「是的，馬上就能回來，坐車要一點時間。」

橫濱市到東京市要最少半個小時的車程。

他去撫摸芥川龍之介顏色極淡的眉毛，一路往上，摸到了染成全黑的頭髮,也心疼對方的工作情況。不過太宰治和他講解過龍之介的事情，對方的異能力不完全受到主人的理性控制，情緒失控就容易傷人，最好在環境嚴格的地方訓練幾年。

「多羅羅是不會拋棄我們的，離職而已，他跳槽不止一次了。」

橫濱市的跳槽狂魔。

三份工作，三次重新開始，太宰治把執掌白天的政府機構、執掌夜晚的港口黑手黨、執掌黃昏的武裝偵探社全部混了一次。

「再過不久，我和多羅羅就會去橫濱居住了。」百鬼丸笑道，「公寓留給你們，方便你和銀的工作，省得上下班的路途太遠。」

芥川龍之介二話不說：「不！我也會去橫濱！」

有了一個黏人的兒子之後，百鬼丸發現二人世界是不可能的。

百鬼丸遲疑道：「你確定……？」

芥川龍之介拚命點頭。

百鬼丸摸頭：「那你就做好多羅羅嫌棄你的心理準備吧。」

芥川龍之介僵硬，嫌棄？！

百鬼丸先生和太宰先生去哪裡、自己就跟到哪裡的芥川龍之介，第一次急需要妹妹的分析，為什麼太宰先生會嫌棄自己？是在下哪裡做錯了嗎？！

芥川龍之介跑去樓上打電話，求助妹妹。

百鬼丸在樓下，從口袋裡拿出好幾張裝了信的信封，無聲一嘆。

【多羅羅，你的桃花債真多。】

太宰治不泄露跳槽地點的決定是正確的。

那些痴迷太宰治的女人，聽說了對方離職，費盡心機找不到人，只好不顧危險地把主意打到百鬼丸頭上，想要從百鬼丸那裡了解到太宰先生的下落。百鬼丸今天一天收到不少陌生信件，全是在旁敲側擊或者威脅他，說出太宰治下落的人。

騷擾電話倒是沒有，百鬼丸的私人信息是受到嚴格保密的。

「……」百鬼丸捏了捏信封，裡面還有刀片。

嗯，多羅羅太受歡迎了。

二樓，芥川龍之介打通了妹妹的電話，芥川銀聽他說上一通后，在下班路上扶額，「哥哥！太宰先生為什麼嫌棄你，你這麼久都沒有想清楚嗎？他想和百鬼丸先生在一起，你就算要跟過去，也麻煩給他們一些單獨共處的時間。」

芥川龍之介迷茫道：「單獨共處？他們不是天天住在一起嗎？」

絕了。

芥川銀對自己的哥哥的情商不抱希望：「這一點聽我的，哥哥。」

芥川龍之介強勢地說道：「不行，我晚上問清楚再決定。」

芥川銀默哀：「你想問就去問吧，我馬上到家。」

說完，她掛斷電話，覺得自己總是被太宰先生戲弄，肯定是哥哥帶來的無妄之災。有這麼頭鐵的哥哥怎麼辦？她只能認了，並且希望太宰先生和百鬼丸先生不要介懷，畢竟哥哥變成這樣的人……有他們一份功勞。

晚上，太宰治照常回家，得到兒女的熱烈目光歡迎。

太宰治上班沒有西裝革履，沙色風衣完美地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淺色的襯衣和長褲、深色的馬甲，再搭配胸前鑲嵌藍色水晶的領結，他就是都市之中最靚的一個宰。假如太宰治以這種笑容滿面的神情坐到酒吧里，勾勾手指，絕對會有女人過來搭訕，呃……沒準還有男人。

「百鬼丸，有想我嗎~？」

「有。」

只是一個白天不見，百鬼丸仍然願意和他每天上演撒糖行為。

他想多羅羅，一有空就想對方。

「太宰先生，您真的有新工作了嗎？」很沒眼色的芥川龍之介打斷了兩人的交談，一臉懷疑地看著回家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淡然地回應道：「嗯。」

芥川龍之介不解：「為什麼沒有帶公文包？文件夾？」

芥川銀也注意到太宰先生是空手回來，眼神迷惑，但沒有哥哥這麼大的膽子問出來，就算太宰先生不想工作了，她和哥哥也能養得起對方！

太宰治在玄關處換鞋，聞言一樂，「上班做完了工作，自然就能空手下班。」

他對芥川龍之介惡意地說道：「你也要注意頭髮啊，芥川。」

芥川龍之介激動道：「太宰先生，在下有注意養護頭髮！保證不會步入其他同事的後塵，請太宰先生放心！」

太宰治：「……」

對付這種頭鐵又傻又單純的養子，他總不能當著百鬼丸的面說得太直白。

算你走運，芥川。

晚餐是四個人吃正常的日本菜，偶爾百鬼丸會做中餐，但是家裡人和自己都口味清淡，喜愛鮮甜，所以他能發揮的餘地比較少，就按照大眾口味來決定伙食。

太宰治吃完飯，對百鬼丸期待無比道：「十月份了，螃蟹季！」

百鬼丸秒懂，「好，明天給你做螃蟹。」

百鬼丸把口袋裡的數張信封丟到他腿上，站起身收拾碗筷，不太痛快地說道：「解決完這個，還有海鮮大餐給你。」

太宰治的笑臉一僵，拆開一張信封去看，不出預料是仗著有點官方背景的女孩子，寄信給在軍警內部工作的百鬼丸，要求得到太宰治的下落。由於他的工作是在政府機構，碰到的也大多數是這類女性，所以她們會找上百鬼丸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他經常對同僚們無情地塞狗糧，那些同僚們也樂於看他倒霉。

「您做了什麼？百鬼丸先生好像有點生氣。」芥川銀悄悄問太宰治。

「沒有，我是被牽連的，我怎麼可能惹他生氣。」太宰治淡淡的憂傷，少年時期，他仗著自己臉好，受女性歡迎，做過一些欺騙女性的事情。

不過洗白之後，他就沒有再這麼過分了！他從良了！

太宰治迅速去廚房，想要用洗碗來消除責任。

百鬼丸瞥他一眼，笑出聲：「出去，我有洗碗機，不用你來做人力勞動。」

太宰治抓起抹布：「我去抹桌子。」

百鬼丸點頭：「去吧。」

這件事彷彿就解決了……

百鬼丸不會拿別人的事情跟太宰治生氣，這次主要是被人找上工作單位，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他需要太宰治到了武裝偵探社后收斂一點，不要再拿工作原因當借口，武裝偵探社總不會要他去色/誘女性！

太宰治心道：【長得太好看不能怪我啊。】

客廳里，芥川龍之介找到機會問太宰先生，自己能不能去橫濱，太宰治用最親切和善的語氣說道：「芥川，你已經二十歲了，是一個獨立的孩子……」

這一刻，太宰治手裡拿的彷彿不是抹布，而是一把槍，隨時想斃了對方。

遭到威脅的芥川龍之介頭鐵道：「我想和你們一起住！」

太宰治冷漠道：「我不想。」

芥川龍之介身體一顫，滿臉絕望。

芥川銀捂臉：【哥哥，你不要弄得太宰先生像是負心漢一樣啊。】

醒一醒，家裡社會地位最低的人沒有發言權。

同床共寢的時候，太宰治把百鬼丸抱在懷裡，利用身高優勢獲得主動權。

百鬼丸不止一次怨念自己的身高，十六歲之後，一年只長一厘米，而且二十歲就停止了骨骼的生長，導致二十二歲的自己身高一米七五。

可是多羅羅一米八一了！

「百鬼丸，我會去解決這件事情的，不會再讓她們找你麻煩。」太宰治沒把那些女人放在心上，打算明天找個方法去警告這些人。

百鬼丸閉著眼睛說道：「主要是煩，像蒼蠅，我卻不能拍死它們。」

太宰治低笑道：「這代表我的魅力啊。」

百鬼丸捏了一把太宰治肚子上幾乎不存在的腹肌，貼近他，呼吸交融，「多羅羅，就算是我也會吃醋的，不許再招蜂惹蝶。」

太宰治嘀咕：「可是百鬼丸也有爛桃花啊，而且爛桃花的質量比我的高。」

比如白麒麟，澀澤龍彥。

太宰治的肚皮被撓癢，求饒地說道：「我不說啦！」

百鬼丸生氣道：「我能把我惹來的人宰了，你能做到嗎？」

太宰治乖覺地認輸：「做不到。」

他的爛桃花……數量多，可以排成一個隊伍，奈何他要當好人，沒有辦法濫殺無辜，只能用委婉的方式把這些見色起意的人給甩開。

「百鬼丸最厲害啦。」太宰治纏著他誇獎，「一個找我的人都沒有。」

房間里早就關燈熄火，在太宰治睡不著的情況下，沒過多久就傳出令人面紅耳燙的窸窣聲。百鬼丸總是拿他沒有辦法，無法入眠，趴在床上用臉埋在枕頭裡，自閉去了，身上壓著的人還特別騷地問道：「吶，有沒有感覺更舒服一點？」

百鬼丸：【不，沒有，你讓我日，我更舒服！】

百鬼丸磨著后牙槽，為那些害自己無法翻身的黑歷史，「多羅羅，早點睡覺，我明天要上班，在我腿上畫正字是一件無聊的事。」

太宰治樂在其中：「一點都不無聊！」

百鬼丸微微喘了口氣，在枕頭裡悶聲說道：「反正你就一個字而已。」

太宰治：「……！！！」

太宰治：「阿娜達怎麼可以質疑我！」

太宰治：「我今天一定要給你畫出兩個正字！」

所以說——

武裝偵探社有這麼閑嗎！

答案：有的，在異能特務科混成老油條的太宰治，摸魚技能上升。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籠罩在床上，百鬼丸再一次無奈地推著睡得香甜的太宰治，「多羅羅，快點醒過來，你要預留一個小時的出行時間。」

太宰治軟綿綿地說道：「我已經被榨乾了。」

百鬼丸臉上一紅，扭頭說道：「不要說這種令人誤會的話！」

他去洗浴間放好水，留給太宰治五分鐘的回籠覺時間，之後把人拖進洗浴間，高效率地完成洗澡加洗漱的任務，最後把人趕去上班。

少年不知愁的時光遠去。

成年人的生活，柴米油鹽，人情長短，任何一個都容易消磨人的感情。如果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百鬼丸肯定要抓著太宰治的腳，把人給拖出墳墓。

太宰治打著哈欠，揉著自己的腰去上班了。

路上，他收到了一個某個夜貓子的電話，對方在義大利的凌晨對他問好。

「我的後輩，在武裝偵探社感覺如何？環境很輕鬆吧。」

「……」

「太宰君~。」

「……白蘭，你等這句話等了很久嗎？」

「是啊！」

白蘭·傑索在基里內奧羅家族笑得很壞，惋惜地說道：「我以為你撐不了這麼久，沒想到你真是一個狠人，寧願在異能特務科待上六年，也不肯來武裝偵探社。要不是武裝偵探社人少，太無聊了，我很想熬到你頭髮掉光為止。」

兩人因為投奔的事情結下樑子，白蘭·傑索佔據武裝偵探社的地方，不退出，逼得太宰治與他僵持不下，沒有辦法去武裝偵探社工作。

太宰治諷刺地說道：「很可惜，先撐不住的人是你。」

白蘭·傑索一默。

在太宰治要結束通話的時候，對方才悠悠地說道：「當一個好人很容易，我以為我能在武裝偵探社裡感受到作為人類的快樂，但是快樂是短暫的，無聊的感覺淹沒了我，我深知我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太宰君，你會是下一個我嗎？」

白蘭·傑索充滿深意的問題，太宰治沒有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當然會無聊。

這個世間普通人太多，自己與他們沒有共同話題，唯一融入社會的方法就是偽裝自己，用浮誇的言語拉近距離。可是他有愛自己的百鬼丸，有懂自己的織田作之助，有幫助自己的坂口安吾，這些人足以支撐住他活下去的根基。

他比白蘭·傑索幸運無數倍，為了這份幸運，他也無法輕易放棄性命。

【我要是死了……】

【下一世，還能遇到百鬼丸這樣的人嗎？】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性的渺茫，只追求今生今世的太宰治也會感到絕望，沒有百鬼丸緊緊拉住他的手，沉溺於混雜的「水面」之下的感受就會浮上心頭。

【我活著，是因為百鬼丸活著啊。】

沙色風衣的青年在原地停駐片刻，彷彿為四周的風景微笑。

他是太宰治。

每一天都被戀人的愛包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