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功德無量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宰治沒有再惹哭百鬼丸,恢復了健全的黑髮少年在燭火下，折射著世間善惡的眼眸好似琉璃盞,微微晃動著焰色，迷惑之色消散乾淨,有一把火把過去那些是是非非燒個乾淨。他的身體靠在對方身上,隨時會跳起來的動作變成了溫順,如強悍的野獸在試探了之後，對人類放下了戒備。

他對太宰治的害怕來源於動漫里不會愛上任何人的男人。

結束於戀人沒有墮入黑暗的目光里。

【十五歲……】

【一切都來得及的年齡。】

一抹淺色的薄紅從耳根，遍布到臉頰,百鬼丸為自己以往認錯人的行為而丟臉。少年束在一起的長發披散在太宰治的手臂上,掃過一下就細細麻麻,浴衣下包裹著健全的四肢和戰勝苦難的強者身軀,鋼鐵與不屈的結合體。

太宰治喜歡他引發人性的殘缺，也喜歡他奪回器官,恢復完美的狀態。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這本就是超越了皮囊的靈魂光彩，一輩子都無法看膩。

百鬼丸的生命火焰褪去了赤紅，於靜謐的溫柔之中,找回了嚇得縮起來的愛意，一點純白在他的心臟位置蔓延開來。如果有一個人不嫌棄自己，與自己不離不棄、相伴一生，這個人是什麼身份不重要。

大概……也許……過幾天就能接受太宰治了？

百鬼丸小動物式的忐忑。

太宰治在百鬼丸的耳廓旁小聲說道：「解決完了這些事，跟我回去嗎？」

百鬼丸縮了縮耳朵，捂住發燙的耳根,固執地回答道：「手機……」

太宰治：你怎麼還惦記著這種事情？

太宰治把黑色的翻蓋手機給了百鬼丸，百鬼丸迅速坐起來，笨拙地打不開屏幕，密碼是六位數，太宰治壞心眼地說道：「你的身高減去體重乘以我的年齡，最後加上我在另一個世界養你花費的生活費。」

百鬼丸懵。

【我的身高多少、體重多少？花了……很多錢嗎？（顫抖）】

「算不出來了嗎？」太宰治的語調上揚，魔鬼在微笑，「只要百鬼丸對我說一句好話，我就告訴你六個數字是多少。」

百鬼丸注視著他半晌，不再躲閃，反倒是讓太宰治不自覺收斂了幾分。

「多羅羅，密碼。」

百鬼丸乖巧把手機交給太宰治。

太宰治無奈，老老實實地給他解開手機密碼，再幫他刪除錄音。

「可以了嗎？」

「嗯……多羅羅最好了。」

百鬼丸小心翼翼地跨過心底的性別障礙，想親又不敢親他，只能拉住對方的手。

太宰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和親吻，鬧彆扭。

百鬼丸慫噠噠道：「給我一點時間。」

太宰治問道：「多久。」

百鬼丸把十根手指頭全部張出來，又在太宰治的視線下收回了一隻手。

「五……」五天？

「五個小時！」太宰治驚喜。

「……」百鬼丸呆愣地聽著他的聲音，去看自己的手指，自己是這個意思嗎？好吧，多羅羅說是五個小時……就五個小時……

而後，太宰治把自閉的少年帶出了昏暗的屋子，外界不再酷熱難耐。

齊木楠雄以二次元之神的威能，挪山移海，取來了遠方的江河湖海，一條漫長的水線飛流直上，橫跨這個戰國時代的眾多國家，神乎其神，上演了古代神話里才會有的壯闊舉動。既然會暴露了，齊木楠雄就一不做二不休，盡情地使用超能力，配合制定方案的太宰治，兩人用最頂尖的智與力實現了這個奇迹。

百鬼丸在中午最熱的時候，看到了楠雄A夢的神跡，不由雙手合十。

他感激著至善至仁的齊木楠雄。

「齊木君……」

「謝謝你拯救這個世界。」

太宰治聽著他的話，沒有去搶功，這一次是齊木楠雄的出力最大，沒有對方，自己準備得再充足也要在古代世界停留很長一段時間。

太宰治說道：「去看看更多的事情吧，還有……我為你爭取到了你該得到的東西，時限不長，不過只要你開心就好啦。」他俏皮地賣萌背後，是一個殘酷的時代被攜手鎮壓下來的智慧，同時，太宰治在裡面獲得了不少的成長經驗。

百鬼丸在他的陪伴之下，看過了醍醐國的風景，百姓們勤勞地種植糧食，儲備災荒的食物，短短三天，醍醐國的氣氛大變，所有人都在感激著神明大人。

現代的種子種入了古代的土壤里，合理的施肥，積極地收集水源，除了他們之外的所有人和陀螺一樣地忙個不停，渴望在神明大人離開之前，獲得更多的生存資源，他們在用自己的雙手去獲得未來活下來的機會。

這是最壞的時代，妖魔鬼怪遍布，這又是日本最出名的戰國時代，有著無數人在裡面努力，意志與意志碰撞，舊時代遲早會被新時代掀翻。

百鬼丸和太宰治還碰到了雲遊四方的琵琶丸。

眼盲的法師杵著竹杖，疑惑地看了一眼百鬼丸，隨後真心實意地笑了一聲。

「你的靈魂潔白了。」

已經失去心眼的百鬼丸聞言，泛起喜悅。

「不過……你身邊這個人，看上去不怎麼樣。」琵琶丸為百鬼丸高興，世間少了一位魔神，他面朝太宰治的灰紅色生命火焰，說完就遭到了太宰治的不滿出聲：「老先生，不要用心眼看到的東西判斷一個人啊。」

面對後世名滿天下的琵琶法師，武士道精神的起源之人，太宰治拋出了一個哲學性地問題：「如果一個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他就是好人嗎？」

琵琶丸沉思，和藹地說道：「是。」

太宰治又對琵琶丸道：「我救的人比殺的人多無數倍，為救人而殺人，因殺人而救到更多的人，算功德無量嗎？」

琵琶丸無奈地答道：「算功德無量。」

太宰治雀躍地去看豎耳傾聽的百鬼丸，「你看，我們都功德無量。」

百鬼丸應聲而笑：「是的。」

他握緊了選擇這一條路的少年太宰治，是不是菩薩心、修羅身無所謂，當一個人做到了不記恩仇的菩薩行為，不為一己私念殺生，對方就是好人。

琵琶丸與他們分別，背著琵琶，踏上了不曾停止的旅途。

當年的那個孩子……獲得了救贖。

人生啊。

何時都是一個開端。

百鬼丸又去見了自己的養父和那些孤兒們，綠衣的「小男孩」混跡在他們之中，玩耍嬉戲，脖子上套著紅色的帶子，發現百鬼丸來了就清脆地喊道：「大哥！」她熱情洋溢地跑過來，剛才在幫著美緒他們一起種地。

在養父壽海和太宰治的身邊，百鬼丸回眸凝視著十一歲大的多羅羅。

在這份琉璃色的視線下，多羅羅靦腆起來：「大哥？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呀。」

百鬼丸朝他招了招手。

多羅羅靠近，吃驚的「啊」了一聲，被百鬼丸摸了腦袋。

救了她、卻一直沒有很好地與她相處過的百鬼丸，低聲說道：「要好好生活。」

多羅羅笑道：「放心吧！」

她叉著腰，積極向上，有著與太宰治截然不同的旺盛生命力。

「大哥也要和大嫂在一起，多生幾個小孩子！」

有些事，不提就不會傷心。

壽海、太宰治、百鬼丸齊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里。

壽海猶如後世農村裡抽旱煙的老大爺，沉悶地說道：「百鬼丸，你也長大了，我不會插手你的生活……這幾年有事就來找我，我過一段時間才會離開。」

百鬼丸吶吶地說道：「爸爸，和我一起走吧。」

壽海搖了搖頭：「不必強求，我不適合和你們住在一起，一個人挺好的。」

他知道百鬼丸選擇的是多羅羅，以後會和多羅羅在一起。

他，心愿已了。

百鬼丸聽見了壽海的心音，求助地看向太宰治，爸爸看上去不太想活下來了。太宰治收到他的求助，不負所望地拿出了殺手鐧：「壽海先生，百鬼丸身無分文，我也是在為別人打工，沒有房子，沒有田地，想結婚也辦不到……」

隨著他的說辭，壽海的臉色陰沉下來，就這樣你也敢騙他的孩子？！

太宰治厚臉皮地誠懇道：「我們都沒錢，還住在別人醫生家裡，吃著沒營養的食物，請您放心，醫生在我們那邊也是很吃香的職業。」

百鬼丸木然。

壽海忍無可忍道：「你的家人呢？！」

太宰治用淡薄到漠然地表情，笑著回答：「有和沒有差不多。」

壽海一怔，看著這兩個孩子，家庭關係太重要了，一不小心就培養成了這般性格。

「你們……這麼大還要我操心嗎？不會嫌我煩嗎？」

「不會，爸爸！」

「不會，爸爸~。」

「嘶。」

壽海聽見了混入其中的另一道聲音，兇惡地瞪向了簡直不要臉的太宰治。

昔日戰場上劊子手的氣勢油然而生。

下一秒。

他泄氣得背部都佝僂了下來，對兩人的生活無法置之不理。

「百鬼丸，你不能這麼縱容他。」

「……我、我沒有。」

百鬼丸心虛地回答壽海，覺得多羅羅……呃，太宰治說得很對啊，按照《文豪野犬》的故事線來看，十五歲的太宰治還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程度。

太宰治為了養他，不知道和森鷗外妥協了多少事情。

窮，使得百鬼丸對未來產生悲觀。

壽海只希望孩子過得好，原以為多羅羅有錢，結果發現都是騙人的！他只好說道：「好吧，我會跟你們過去，等你們有房子、有自己的農田，我再離開。」

太宰治：【計劃通。】

太宰治：【百鬼丸，我們可以考慮海景房或者是大別墅了！】

百鬼丸慚愧地低下頭，在心裡說道：【真好。】

甭管其他，先把爸爸拐過去再說，在現代……一定能碰到其他志同道合的人吧。

所謂的罪孽——只要不碰到仇人，是可以被清洗乾淨的。

【爸爸，請你為了我活下來。】

【如果會很痛苦……看見我的幸福，能不能為你減輕一絲罪惡感？】

【你救了我。】

【這一次輪到我想救你。】

壽海與百鬼丸的父子牽絆，是劇情命運的相遇，《多羅羅》世界的開端之一。

百鬼丸不願意結束。

他要抓住自己的親人，一併活下去！見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