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察哈爾反清襲北京 周培公登壇行軍法

第四十九回 察哈爾反清襲北京 周培公登壇行軍法

亥末子初時分,康熙雙手捧著一杯釅茶,盤膝坐在上書房裡,盯著房外漆黑的夜空發獃。沒完沒了的秋雨還在不緊不慢地飄灑著,自入秋以來,北京城像戳漏了天河似的。湖南的戰報不斷傳來,他身邊的奏報、文書已是堆積如山,裡頭還夾雜著各地報來的河汛片子。新從保定召來的太監李德全幾次要替他整理案上的文書,都被他攔住了。因為只有他自己才能得心應手地從雜亂的文卷中尋出任何一件來。耿精忠歸降之後,廣東廣西的情勢也有好轉,連吳世琮也秘密地聯絡傅宏烈,準備後路;尚之信派人和孫延齡聯繫,準備倒戈。這些翻雲覆雨之徒,雖然不可信賴,但是從中可以探知吳三桂的處境不佳,指揮不靈。可慮的還是湖南,吳三桂在岳州寸步不讓,還在從雲貴源源調兵——事情竟幾乎與周培公當初在江浙會館所預料的一樣,真的要在湖南決一死戰了!康熙深知,這一仗勝了,不但兩廣會歸順過來,平涼的***也會不戰而降;但若敗了,連耿精忠也會重新變卦。

想到這裡,康熙覺得身子有點發麻,便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脫了大衣裳踱了幾步,便至案前,略一沉思,提筆寫道:

午夜迢迢刻漏長,每思戰士幾迴腸。

海氛波浪何年靖,日望軍書奏凱章。

想想,又在前面加了一句:

——夜至三鼓,坐待議政大臣奏事有感而作

停筆,便朝外邊喊道:「李德全!」

「奴才在!」二十多歲的李德全應聲答道,幾乎同時就麻利地跪在了康熙面前。此人原是明珠自保定選來的,高條個兒,長臉,口齒伶俐,辦事利落,什麼熬鷹、鬥雞、走狗、粘知了全都玩得轉,更有一樁奇處,他每日只睡一兩個時辰便足,什麼時候叫,他總在跟前。康熙自遭宮變,對太監格外小心,只給了他八品頂子。

康熙見他進來,便問:「索額圖他們還沒來?」

「回主子的話!」李德全利索地打個千兒站起身來,笑道,「敢怕是就要到了,圖海和周培公已在外頭候著哩。」

「叫他們進來!」

外頭圖海和周培公已經聽見,對視一眼,各自甩馬蹄袖躬身進來,卻聽康熙笑道:「既先來了,怎麼不進來,外頭冷么?」

「不冷!」圖海忙肅容答道,「主上宵旰勤政,奴才們何得怕冷!」周培公跪在後頭,眼角掃了一下墨汁淋漓的那首詩,沉思著沒有言語。

「朕這幾日一直在想,」康熙坐回榻上,神色變得莊重起來,「岳州這一戰不能失利,還得增兵,今晚召你們來議一下,這一仗怎麼打。」

圖海沉思一下說道:「萬歲,北方數省已無兵可調,京師如今連善撲營在內,不過五千多兵馬,斷斷不能再調。如今各地巡撫的戈什哈都是臨時從民間招募來的。」

「當然不能在京師、直隸這些地方打主意了。」康熙也在思索,「蒙古科爾沁部出了四千騎兵,尼布爾部願出三千,戰馬一千匹已送到湖南,這七千軍馬投入湖南,你們覺得如何?——朕還想,是否與**五世通連一下,擾一擾吳三桂後方?」

「七千騎兵若是生力軍,自可小有奏效,」圖海心裡盤算著雙方實力,「但如今卻還都在蒙古,數千里行軍也要損耗實力。吳三桂若從雲貴調兵,即便未經訓練,依舊只能旗鼓相當。**這人,奴才以為是指望不上的。昨日萬歲還說,接**奏摺,請朝廷與吳逆划江而治。如此心地,求他參戰實難指望。臣以為東調贛浙之軍援湘,不失為上策。」

康熙聽著大都難以指望,忽然回顧周培公,有點惱怒地問:「你自稱善敗將軍,有回天之力,為何一言不發?」此時明珠、熊賜履、索額圖一干人已進來,見康熙臉色不善,嚇得都忙跪在一邊。

「臣非不欲發言。」周培公忙叩首道,「此乃社稷安危關頭,容臣再細思一會兒。」

康熙冷笑道:「好,你好生想著吧!朕卻已想定了,朕要親征岳陽!」這話一出口,幾個人同時大吃一驚。索額圖膝行數步叩頭說道:「臣以為不可!京師重地,萬歲切不可遠離。吳三桂要划江而治,顯然胸無大志。主上輕出,萬一稍有失利,反而啟動他北進中原之心,豈非——」「你住口!」康熙喝道,「朕寧為戰死皇帝,不為偏安之主!」

明珠聽了,忙進前說道:「親征乃萬不得已之舉。今耿精忠已就範,尚之信與吳三桂也心懷異志,賊勢江河日下,並不須主上親征。」熊賜履卻道:「吳三桂已是強弩之末,雙方久戰不下,萬歲親征,必大長我士氣。依臣之見,主上親征,是一舉成功之道!」一時間幾個大臣紛紛陳奏,各抒己見。正爭議間,何桂柱淋得水雞兒般進來,捧上一封火漆文書,說道:「古北口方才遞進來的。因萬歲有特旨隨到隨送,所以連夜趕來……」

「好,尼布爾必是發兵來援了!」康熙一邊拆封,一邊笑道,「朕就先帶這三千鐵騎,親臨江南,吳三桂——」說到此處,他陡地停住,彷彿不相信自己眼睛似地揉了揉,拿信的手竟輕輕抖了起來。他失神地退回榻上,雙腿一軟坐了下來。

上書房立時安靜下來,只聽外邊淅淅瀝瀝的雨聲。良久,明珠終於忍不住問道:「萬歲,這……」

「察哈爾王子叛變了,已將尼布爾囚……禁。」康熙吃力地說道,「乘我京師空虛,帶了一萬騎兵,竟要來偷襲!」不知是驚恐還是氣憤,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咬著牙惡狠狠笑道:「好……都叛了……叛吧!」

幾個大臣像挨了悶棍,一時都懵了,頭嗡嗡直響。圖海心裡也不禁狂跳:北京其實已是空城,這近在咫尺的大變如何應付?

「萬歲,臣已想好,容臣啟奏!」周培公突然叩頭說道。

「講……講來!」

「察哈爾王子之變雖近,乃是疥癬之疾。」周培公的鎮定使眾人有些吃驚,「目下湖南戰局膠著,臣以為也不必勞動聖駕親征。」

「放屁!」康熙勃然大怒,「你就是讓朕聽你這幾句空話的嗎?」

周培公伏地叩頭,又朗聲說道:「容臣奏完。我軍與吳逆在岳州打紅了眼,臣以為都忽略了平涼的***!」

「咹?」康熙像一隻瞧見老鼠的貓,身子猛地一探,說道:「講!」周培公侃侃言道:「吳三桂之所以尚能周旋,並不是靠耿、尚二人,乃是因西路有***牽我兵力!倘若此時醒悟,領一旅勁兵由四川入陝甘,與***會兵東下,湖南的局勢則岌岌可危——但若我先走一步,消除甘陝危機,即可全力對付衡、岳的敵軍,吳三桂必將聞風而潰!」

這說的十分有理,康熙不禁點頭,但陝甘的兵力只能勉強與***周旋,察哈爾叛兵又要襲擊京師,哪來的兵力應付這些呢?想了想,康熙低頭喘了一口氣,說道:「你言之成理,朕……方才急得有些失態了,但如今如何辦呢?」

「臣請萬歲降御旨一道,」周培公叩頭道,「將在京諸王、貝勒、貝子以及旗主家奴全數征來,立時可得精兵三萬,由圖海統領,微臣輔佐。半月之內,若不能掃平察哈爾之變,請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圖海聽著,臉上放出光來,他一直因職在衛戍不能出征懊喪,聽周培公出此絕招,心中大喜,忙連連叩頭:「臣也願立軍令狀!」旁邊的周培公卻囁嚅道:「只是……」

康熙早躍然而起,繞著周培公兜了一圈,正待說話,見周培公面現猶豫之色,遂急急問道:「只是怎樣?」

周培公頓首道:「此輩原都是八旗精銳,便是晚輩旗奴,也都個個驍勇異常。只怕依勢作威作福慣了……」康熙突然仰天大笑:「何愁他們不服?這有朕來做主——天子劍侍候!」

外頭李德全早聽得明白,幾步進來,從裡頭取出一柄寶劍,明黃流蘇金子樣在燈下熠熠閃光,雙手捧了過來。康熙卻用手一擋,轉臉問周培公:「你如今仍是四品職銜?」周培公忙頓首道:「臣領此劍,即是代天行令,已無品級!」

「壯志可嘉!」旁邊跪著的明珠高聲贊道,「臣以為周培公應進為從三品!」

「正二品!」康熙大聲道,「這是伍先生薦的人,待國士應有待國士之道——即進封圖海為撫遠大將軍,周培公為撫遠將軍參議道,加侍郎銜,火速依議處置!」

周培公聽了便瞧圖海,圖海忙道:「三日之後,臣等在南海子閱兵。」

「屆時朕將親往!」康熙說道,「你們只管放膽去做,朕將兩門紅衣大炮也賜給你們,蕩平察哈爾後竟可不必回軍,與科爾沁四千騎兵合擊平涼,替朕拔掉***這顆釘子!」

「臣——領旨!」

「去吧!今夜即向各王府傳旨,按名冊徵用旗奴,有敢抗旨者,立即奏朕!」

明是沒法兒的事,轉眼之間便冰融雪消。望著周培公的背影,康熙不禁搖頭讚歎:「真乃奇才,不枉了伍先生的舉薦……」索額圖忙道:「確是奇才,萬歲爺何不命他為主將?」康熙笑道:「也須得有圖海這樣老成威重的宿將壓陣,這個兵才好帶,這群旗奴不是省油的燈啊!」明珠賠笑道:「有這樣的良將,全虧了主子的好調度,奴才也以為察哈爾不日可平!」康熙開心地笑著,說道:「今夜召你們來,原是要議親征,卻議出這麼個結果來——喂,熊老夫子發什麼呆?」

「臣在想餉從何來,」熊賜履道,「有兵無餉,怎麼打仗呢?」

康熙皺了皺眉頭,良久方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眼下已無大難題目。餉么,先從大內挪出五萬吧……」

第四日便是閱兵日,天上還在下濛濛細雨。頭天聽圖海奏報,說兵員徵得三萬一千七百餘名,已經試校過一次。今日校閱后即進兵古北口。康熙起了個一大早,先至慈寧宮請了太皇太后安,又至太廟焚了香,因不想招人眼目,只騎了御馬,由魏東亭一干侍衛簇擁著直奔南海子。

南海子原是前明的上林苑,也叫飛放泊。順治初年,傍海子修東西二宮,有一條九曲板橋蜿蜒通往海中之島,名曰「瀛台」。方圓百里之間,茂林修竹、丘壑塘凹。自明初便放養了不計其數的虎、豹、豺、熊、獐、抱、鹿、麋,因國事不興,久不經營,早已荒蔓不堪。

時近十月,園中紅稀綠瘦,殘荷凋零,更兼雨灑秋池,愁波漣漪,甚是肅殺。康熙一行方至儀鸞殿前,便聽前頭悶雷般炮響。一面被雨水打濕了的大旗,上頭寫著「奉旨撫遠大將軍圖」,在寒風中冉冉升起。木寨前龍旗蔽空、警蹕森嚴,裡頭黑鴉鴉一片俱是持戈兵士,立成方隊紋絲不動,因全是新從內庫領來裝備的衣甲,看去十分鮮亮齊整。將台邊和轅門外頭,是九門提督府幾十名校尉鎮守,凶神惡煞般按著腰刀,一個個目不斜視。康熙瞧著不禁心頭一熱,點頭含笑對熊賜履道:「圖海這奴才配上周培公這幫手,真成了大將之才了!」熊賜履笑笑,尚未答話,忽然聽前頭有人斷喝一聲:

「什麼人在此騎馬?下來!」

幾個人都嚇了一跳,一齊瞧時,是個旗牌官手捧大令旗當門站著。武丹一見這陣勢,將馬一拍就要上前答話,卻被穆子煦一把扯住,低聲道:「兄弟不可造次,瞧著魏大哥處置。」魏東亭早已翻身下騎,將轡繩一扔,款步上前,對旗牌官悄悄說了幾句。

那旗牌官板著臉點點頭,上前單膝跪地,橫手平胸向康熙行了個軍禮,說道:「圖軍門、周軍門有令,萬歲若親臨視察,可暫在轅門稍候。這會兒正行軍法殺人。」跟在康熙身後的戈倫,新進侍衛年少氣盛,沖馬上前喝道:「你瞎了眼,這是萬歲!」旗牌官臉一揚,冷冷說道:「下官曉得是萬歲,若是別人,營前騎馬就犯了死罪!」

戈倫「嘿」的冷笑一聲,揚鞭便要抽打,後頭康熙忽地黑沉了臉,喝道:

「放肆!都下馬!退下,拔去你的花翎!」

說著,康熙便先從馬上跳下,隨行侍衛這才都服服帖帖下來。武丹舌頭一伸朝穆子煦扮了個鬼臉兒。明珠這幾年也讀幾本書,便笑道:「這兩個真要學周亞夫細柳營的故事了,咱們老實著點,真的讓他殺了我們的馬,怎麼回去呢?」索額圖卻興緻勃勃地道:「只要旗開得勝,萬歲爺不騎馬也歡喜!」熊賜履便笑著對康熙道:「請主子這邊站,這裡高些,裡頭情形都能瞧見。」

周培公確實正在執行軍令殺人。這些旗奴已不比初入關時,如今在京攜家帶口,聽說出征只發得一兩多餉銀,個個沒精打采。加上有的妻兒扯叫,有的朋友餞行,昨日預校時,竟有七百多人至辰中才懶懶散散來隊。因事前申明今日大校,不料還是有一百多人姍姍來遲。周培公便命各營將遲到人員一律綁送中軍聽候處置。

中軍參佐劉明見人犯到齊,便上前向主帥圖海稟道:「請大將軍發落!」圖海點點頭,他雖為主將,卻知康熙想試試周培公的才能,便不肯主持,只大聲命令道:「由周軍門按軍法處置!」

周培公八字眉微微一蹙,大步走至將台口,濛濛秋雨已打濕了他身上的黃馬褂,新賜的雙眼孔雀翎也在向下滴水。他兩眼冷冷一掃,偌大校場立時肅靜下來,一聲咳嗽不聞,三萬軍士鐵鑄似地一動不動。良久,周培公方朗聲說道:「現在重新宣示撫遠大將軍軍令——違命不遵者斬!臨戰畏縮者斬!按期不至者斬!救援不力者斬!戮殺良民者斬!奸宿民婦者斬!」

幾個「斬」字出口,下頭跪著的一百餘人已個個面如死灰。卻聽周培公又道:「圖大將軍這幾條將令昨日已經申明,今日仍有一百零七人應卯不到,本應二體處置,念因國家用兵之際,擇最後三名斬首示眾,餘下的每人八十軍棍!」中軍聽到令下,炸雷般「喳」地一聲便去拖人。三名嚇得魂不附體的軍士被拖至將台邊驗了,便拉向轅門。其中一個掙扎著,號叫著不肯就範,尖叫著:「周軍門開恩……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啊周軍門……我求求你……你不能公報私仇啊!」

「公報私仇?」周培公大感詫異,低頭看時卻不認識。那人掙著叫道:「只要你不殺我……我告訴你阿瑣的下落,殺了我你一輩子也見不著她了……」周培公一下子想起來了,原來此人是康熙九年在正陽門遇到的理親王府長隨劉一貴!如此說來,爛面衚衕阿瑣失蹤,也是此人做了手腳。想著,竟脫口而出問道:「你這惡奴,阿瑣被你弄到哪裡去了?講!」此時,連坐在帥位上的圖海也怔了。

「你饒我一命,我講!」劉一貴大叫道。

周培公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阿瑣若落在此人手中,如今行了軍法,理親王府必定拿阿瑣報復!想到昔年贈釵贈飯珍重寄託的往事,雖無半語之私,兒女之情已深銘在心。他咬著牙想了想,冷笑道:「我已是朝廷大將,豈容你以私情要挾?拖出去——斬!」

立時,營中號角齊鳴,在秋風中嗚嗚咽咽回蕩。外頭康熙正聽得沒有頭緒,見六個校尉拖出三個嚇得面無人色的兵,按跪在海子邊一株大柳樹下,接著便聽到石破天驚似的三聲炮響,手起刀落砍下了三顆人頭,行刑人提了頭飛也似趕進去。不足一袋煙工夫,三顆血淋淋的人頭已高懸轅門。

「本將軍乃一介書生,原非好殺之人。」軍營里一片死寂,周培公靜靜說道,「既然皇上寄我腹心,委我專閫,不能不勉從嚴令——餘下的拖下去打,有**呼號者加打二十軍棍!」

這聲將令傳出,便聽裡頭微微一陣議論,接著又是一片寂靜,只聽一陣噼里啪啦山響,竟無一人敢哼一聲。熊賜履、索額圖聽得毛骨悚然,明珠雖撐得住,臉上嬉笑,心中已是突突直跳。瞧康熙時,臉上毫無表情,只武丹咧著嘴直想笑,又強自忍著。

「將士們!」肉刑剛畢,便傳出圖海洪鐘般的嗓門,「此一役,敵方乃是跳樑小丑,本不足天兵一討。但主上正致力於南方軍事,你們俱是朝廷柱石家奴,與國休戚相關。為國效勞,為皇上分憂,也是為你們自己身家性命——這是第一層!」康熙聽了笑道:「還有第二層,聽這奴才說些什麼。」「第二層,」圖海又道,「本大將軍知道,你們大都旗奴出身,家境貧寒,一兩多的餉銀實是很少——拼出死力打好察哈爾一仗,我保你們半世富貴!」

他的話沒說完,已被下頭軍士們的議論聲淹沒了。康熙細聽時,再也辨不清人們都說些什麼,心裡不禁一沉:「怎麼扯這個?明是沒錢嘛,打哪來的什麼『半世富貴』?」正理會不得,周培公又說話了,聲音比圖海還響:

「尼布爾乃元世祖正統後裔,家中有金山銀海!我曾略查史籍,僅庫存黃金,當不下一千萬兩!家中私財比此數要多出幾倍!城破之日,一半奉交皇上,一半拿去你們均分,大將軍和我一文不取!」

康熙聽著,不禁「噗嗤」笑出聲來。此時軍營內上下一片,到處是興奮的鼓噪之聲,有的驚嘆不已,有的嘖嘖稱羨,有的攘臂雀躍,大呼:「踹了狗日的老窩,把金子掏出來!」方才殺人時的緊一張氣氛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

熊賜履在旁笑道:「此乃淮陰侯驅三秦將士東下的故伎。小人喻以利,目下確也只能這樣。」明珠也道:「萬歲爺不知留意沒有?他這六個『斬』字,惟獨沒有『搶掠民財者斬』。」

康熙聽了沒吱聲。他當然留意了的,但這幹人原本就為發財而來,不給軍餉,叫兩個將軍用什麼去激勵軍心?良久,康熙方嘆道:「這是權宜之計。成功之後,朝廷出錢糧補貼一下,再免幾年賦稅,慢慢挽回吧……」正說著,便聽到軍中鼓樂齊鳴,圖海和周培公已端莊整肅地迎出了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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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驚風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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