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白悠然靜靜平躺在塌上，凝望帳頂的目光空洞而獃滯，毫無波瀾。
沈兮若踏進營帳看到那雙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的眼睛，心頭湧起無盡的酸楚。
從白悠然的眼中，連絕望都看不到，這比絕望更讓人絕望！
「娘娘，你哪兒不舒服？」沈兮若走到塌前，心疼地看著她，「手伸出來我幫你把脈。」
白悠然從獃滯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看到來人是沈兮若，唇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淡淡淺笑，「綠荷就會瞎緊張，我什麼事都沒有，你陪我說說話就好，用不著把脈。」
沈兮若使了個眼色，讓綠荷帶著另兩個宮女先出去。
等到帳內只剩下她們兩人，沈兮若擰起了眉頭，「你是不是想借病每日呆在營帳里誰也不見？」
白悠然微怔，旋即苦笑道：「知我者兮若也。」
沈兮若嘴角露出一個果然被我猜中了的無奈弧度，「你不想看到太子和蘇側妃，也不能拿自己的病當借口啊，這太傻了。」
白憫難產用了剖腹產，由於設備條件太簡陋，術后雖一直用最好的藥材調理著，但一時半會恢復不了，所以只有蘇敏敏來了。
白悠然不想提那兩個人，生硬地轉了話題，「聽說鞍王妃生得很美，是不是真的？」
沈兮若知道白悠然不想談蘇敏敏，便從善如流地接了話，「今兒去營帳的半道上遇到了鞍王妃，的確很美，且氣質十分的與眾不同，是丟到人群中會一眼被發現的那種扎眼的女人。」
「評價挺高啊。」白悠然笑道，「你很少誇一個人，想來定是很不同凡想的，改日我倒要好好瞧瞧，被你稱讚的女人是怎麼個美法。」
沈兮若陪著她聊了幾句便又轉了正題，「聊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應該把脈了？」
白悠然做可憐狀，「我真沒事……」
「我才是大夫，有沒有事我說了算。」沈兮若一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若是你不讓我看，那我只好讓綠荷下回去請太醫了。」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白悠然還指望她給自己打掩護，當下馬上伸出手。
把了脈，沈兮若寫下藥方交給綠荷去抓藥。
對軒帝很看重自己的命，這回出行帶了半個太醫院，人都帶那麼多，葯自然不會少。
囑咐綠荷一定要親眼監督白悠然喝葯后，沈兮若便獨自回了營帳。
司辰也已經回來了，正在裡頭候著她。
「儷妃娘娘又生的什麼病？沒什麼大礙吧？」司辰一邊為她倒上熱茶，一邊憂心詢問。
沈兮若先喝了口茶潤潤喉嚨，「還是心情鬱結鬧的，大抵是太抵觸這次出行了吧，導致的腸胃功能紊亂，若是肯好好吃藥，一兩天就沒事了。」
司辰聽出她話裡有話，一下就明白她暗指的什麼了。
白悠然沒有求生的意志，甚至可以說是一心求死，覺得死了會更好，所以壓根就不配合，長此以往下去，身體的疾病會越來越嚴重，最終走向那一步。
第二天晌午，沈兮若用過午飯便去看白悠然，綠荷領她進去時偷偷告訴她，已經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務，親眼看著娘娘將大半碗葯汁喝乾凈了，現在已經好多了。
白悠然身邊有個忠心又機靈的丫鬟照顧著，沈兮若還是比較放心。
沈兮若進入內室，見白悠然的氣色果然好多了。
「神醫的招牌沒砸在你手，我就安心了。」沈兮若打趣道。
白悠然對鏡撫了撫臉頰，爾後看著鏡子里的她說：「敢情你過來只是擔心治不好我被人笑話？」
沈兮若笑著「嗯」一聲，拿起一顆韁域進貢的雪梨，不客氣地躺到美人靠上啃起來。
這次圍獵，聖軒帝一點都沒委屈他自己和三位同行的妃子，傢具都給搬了不少來，吃穿用度更是與在皇宮相差不大。
綠荷已經習慣在娘娘面前如此隨意的沈兮若，不禁暗暗羨慕她們的友情。
「娘娘，蘇側妃來了。」一宮女進來稟報。
沈兮若和白悠然面面相覷，眼底同時閃過一絲意外和狐疑。
盛啟業的側妃來見他的前女友，是出於什麼心思？這個念頭在沈兮若腦海里一閃而過，立刻從美人靠上下來，將梨咬過的一面朝外放著，然後規規矩矩站到一邊。
白悠然走到美人靠上，先讓沈兮若坐下，這才對宮女道：「她可有說所來何事？」
宮女低眉彎腰回：「蘇側妃講聽聞娘娘身子不舒服，便特地來瞧瞧您。」
「請進來吧。」白悠然打發了宮女，轉頭看沈兮若，「你說她真有這麼好心？」
沈兮若認真思索了下，搖頭表示不知。
就以她對蘇敏敏三次接觸下來的了解來說，還真的是有些摸不透蘇敏敏這個人。
她覺得蘇敏敏所表現出來的樣子近乎完美，正是男人最理想中的妻子人選。
可哪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呢？沈兮若覺得，蘇敏敏要麼是性情是真的溫和柔婉識大體，要麼是偽裝出來的，如果後者那心機實不容小覷。
正胡思亂想著，一襲綉臘梅織錦裙的蘇敏敏娉婷而來，看到她似乎有點意外，對上她的眼神後向她友善笑笑，然後先向白悠然施禮。
「敏敏見過儷妃娘娘，聽聞娘娘舟車勞頓身子不適，不知可否好些了？」
白悠然不冷不熱微笑了下，「吃了侯夫人開的葯，已經好多了，多謝蘇側妃特地前來關心本宮，你有心了。」
後頭兩句別有深意，蘇敏敏眸光微閃，旋即略微低頭，恭敬道：「娘娘客氣了，這是敏敏應該做的。」
蘇敏敏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糊塗，反正白悠然接著又說了幾句帶著暗示的話，都沒有露出異樣。
沈兮若在一旁觀察得仔細，腦子也多轉了幾個彎。
這位蘇側妃是個聰明人，豈會聽不出白悠然話里話外的試探？
若真是心中沒鬼，出於好意來看望，被人這般懷疑試探，怎麼都會有些生氣的？
察覺到沈兮若打量的目光，蘇側妃轉頭對她微微一笑，「夫人，我的身子如今好多了，多虧你高明的醫術我才能恢復得這麼快，等回到京中我一定親自登門感謝。」
拉攏之意昭然若揭。
沈兮若不動聲色回絕道：「蘇側妃謬讚了，說得也言重了，為病人解除病痛本是身為醫者的責任，若是妾身每給一個病患看好了病都要親自來道謝，那妾身一天到晚就什麼都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