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過夜
一瞬間，整個院子都安靜了，就像電視按了暫停鍵一般，鴉雀無聲。
家丁們看著面若冰霜的家主，腿一軟跪了一片，雲捷也低頭一副準備受罰的樣子。蘇榲倒是沒被嚇到，但也不敢再追白不落，只是杵在院子中間，不願與蘇木對視。
只有白不落像是沒看到蘇木的嚴肅，瞬間就衝到了蘇木的背後。還探出腦袋，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對蘇榲揮手。
「都出去吧，蘇榲若是有空，去理事會學學如何打理蘇家。」蘇木沉聲說完，不等蘇榲反駁，反手便將房門關了起來，連同躲在他背後的白不落也被關在了房中。
白不落本來也不想出去，乾脆跟著蘇木走到他工作的書桌前，有模有樣的翻他桌上的東西，搞得像能看懂似的。
喝了口清茶，蘇木靠在窗邊，愁緒盡顯。他倒是不擔心白不落翻亂他的書桌，因為他明知道白不落會幫他重新規整好。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白不落一邊隨手翻著，一邊問。
蘇木看了她一眼，見她仔細的模樣，似乎真想幫些什麼，便乾脆把祭祀活動的考慮說了出來，問白不落覺得該如何決定。
白不落沉默著，又特意看了眼桌上的《清明節祭祀活動策劃書》，而後說道：「你若是顧慮他們的商業活動會影響正常的祭祀，不如將活動和祭祀徹底分開。」
「怎麼說？」
「清明節的法定節假日是三天，按照蘇家的傳統，第一天必須嚴肅認真的面對祭祀祈福，但第二天第三天同樣是屬於清明節的範疇，但已經不會再造成影響了，隨他們去便是。」她說完，把策劃書遞給蘇木，又說，「我看，這篇理事會提出來的策劃書並不是希望趕潮流，讓蘇家更強盛。」
「那你認為呢？」
白不落看著蘇木，有些試探的猜測道：「我認為……他們就是希望你在其中掙扎，然後為了保證蘇家純正的傳承而拒絕提案，最後疏離人心，讓蘇家的主宰權更加穩固的握在理事會，而不是家主手中。」
「嗯。」蘇木贊同白不落的說法，他思路順了許多，提筆將策劃的更改方案一一點明。
隨後抬頭看著白不落，片刻后才淡淡的說道：「我以為你不懂人心，原來也不是完全不懂。」
一句話，白不落愣住了，緩緩露出一抹苦笑，「你難道和我不同嗎？也有看不破的時候。」
……
為了躲避蘇榲，白不落是死氣白咧的賴在蘇木這邊不肯走，但天色晚了，蘇榲又不肯讓白不落待在蘇木房中過夜，便一直在門口拍門，非得讓白不落隨他回去。
白不落不予理會，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小時的冰泉水，結果，出來發現蘇榲還在門口。她只好隔著門，問道：「這麼想我跟你回去？」
蘇榲雖然和白不落置氣，卻也還是溫言細語的說：「快點出來，妮子想你了。」
「那讓它過來呀。」
聽白不落依舊是不肯隨他回去的語氣，蘇榲敗下陣來，聲音小小的靠在門上呢喃道：「你就忍心讓我又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回去……」
白不落聽完開始有些猶豫，但還沒開口，洗完澡出來的蘇木便幾步走到門前，一把將門打開。
靠在門上的蘇榲措手不及，一頭栽進了蘇木懷中。頭上的長發潑墨般染在蘇木雪白的睡衣上，彷彿一幅壯麗的山水畫。
「這麼怕孤單就留下來好了，沒人趕你。」蘇木說著，語氣里不似以往冰冷，反而隱隱有份寵溺。
白不落見蘇榲不想領情，心說，難得可以拉近他們兄弟感情，這種機會不能放過。於是衝上去，一把拉住蘇榲的袖子，使出全力將他拉進了屋裡，然後揮手示意蘇木趕快關門。
還沒反應過來的蘇榲只看到白不落一副奸計得逞的笑臉，緊接著就被她連推帶踹的趕進了浴室里。
「你好好洗哦，我幫你鋪床。」她還不忘大喊一聲，然後將浴室的門從外面鎖上。
蘇榲回過神來，恨不得把門拆了，卻只能對著外面的白不落軟語說道：「不落，我是不會待在這裡，聽話，跟我回院子。」
白不落不依，嘟囔道：「我不回，回去了你以後不讓我過來怎麼辦，不回！」
這下子蘇榲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沒錯，白不落之前的沉靜不過就是跟自己不熟，也或許是剛經歷死亡所以情緒低落。
現在她整個人彷彿放下了過去一般，一下子變得精力充沛，不過，也變得更親近人了些。
雖然白不落現在躲著他，不願跟他回去，但他依然能感覺到，白不落的防備心放下了，她不再懼怕他，所以也使起了性子。
「怎樣才願意跟我回去？」蘇榲語氣中帶著一抹無奈。
白不落不答，乾脆反問道：「那你怎樣才願意留下來？」
蘇榲沉默了，過了很久，白不落突然聽見裡面開始傳來淋浴的水聲。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蘇榲真的會妥協。
她扭頭看向書桌前繼續處理事情的蘇木，他似乎並不意外。
「他為什麼會答應？」白不落趁著蘇榲洗澡，輕聲問蘇木。
而蘇木並未抬頭，只是淡淡的說：「他想讓你親近他，所以你的要求他一定會答應，就像他曾經想親近我一樣。」
白不落聽完愣住了，第一次覺得蘇榲很可憐。她又問蘇木：「那為何他現在不願意親近你了？」
蘇木手中的筆頓了頓，轉而眉峰染了一絲傷感，「因為他終於意識到，我搶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這邊蘇木話音落下，浴室里傳來了蘇榲拍門的聲音。
蘇木起身幫蘇榲把門打開，順便遞了條浴袍進去。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蘇木冰冷，蘇榲沉默。但他們依舊有著別人羨慕不來的默契，一個遞，一個接。
伴著溫蘊的水蒸氣，裹著浴袍的蘇榲從浴室里走了出來，他沒有洗頭，但長發已經被水淋濕了大半，披在身上也打濕了浴袍。
他眼神中有些迷濛，看著白不落的目光帶著蒸騰的水汽。
「你今天陪我睡嗎？」他順其自然的一句話，讓白不落下巴差點掉地上去。只能驚嘆著的「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