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謀划
「你很弱，非常弱。」原梟皺起眉頭，打量著藍東震，有些懷疑地繼續問道，「你是他們的老大？」原梟指了指頭被打爆的幾個死人問道。
「正是。」藍東震沒有因為死屍的慘狀有任何的情緒變化，哪怕有一瞬間的恐懼或者不適，也會被原梟精準的捕捉到。
可他沒有，一點點都沒有。
這不是個普通的傢伙，原梟內心已經做出了結論，至少不像看上去那麼貧弱。
「你的意思是，這些能力不俗的傢伙們，會乖乖聽一個文弱書生的話。」原梟語氣中不乏諷刺的意味，但是說的也是實情。原梟也好，但丁也罷，在他們身上雖然有著不同的性格表現，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高傲。
能力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一個剛剛覺醒的最垃圾罪宗能力的能力者，也可以吊打幾個普通人，因為七罪宗的能力本身就附帶著各種身體和精神加成，比如一拳打爆汽車，幾秒鐘看完一本書，這可能是很多人一輩子無法提升到的地步，但能力者輕易就可以達到，高傲是必然的結果，從心底里這些能力者若有若無地已經把自己「摘」出了人類群體，看著普通人類難免會有人類看黑猩猩的感覺。
所以無論是獵魔人工會，還是「氿天」，抑或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團體，領頭人基本都是實力最強悍的存在，強者為尊是任何一個種族亘古不變的道理。
但藍東震很弱，太弱了。
帶著一副無框眼鏡，高挺的鼻樑瘦削而脆弱，臉色慘敗，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十分瘮人，手臂上和大腿上的肌肉近乎於沒有，整個人乾瘦的就像根枯萎的蘆葦棒，別說縛雞之力了，恐怕拿個刀都費勁。
「把委託物品交給我，你可以有活下去機會。」原梟自然是在騙人，他幹這種事的次數根本數不過來，聽起來無比的真切，一般人聽完真的會在這種必死的情況下產生一絲生的希望。
可藍東震的臉上還是掛著標準的僵硬笑容，既不迎合，也不怯懦，一字一頓地說道：「東西我會給你，但條件不是饒我不死。」
原梟眼睛眯了起來，透露出了危險的信號。他不是個愛廢話的人，更熱衷於補刀和斬草除根，但是客觀的再次審查了一下當前的情形后，發現無論如何眼前這個眼鏡男也不會有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機會，更何況內心裡他也存在著些許的好奇，便說道：「那你想要什麼條件。」說的時候但丁已經被孫海青扶著走近了房內，坐到了沙發上平靜地盯著藍東震，孫海青則是有些心不在焉，蹲坐在地上不知想些什麼。
「我想加入獵魔人工會，閱讀『盡頭之書廊』。」藍東震的語速非常慢，慢到令人髮指，但是他所說出的話，卻是讓原梟和但丁同時眉頭一挑。
原梟沒有說話，直接從虛空之中掏出了黑檀木，抵在了藍東震的額頭上。
黑檀木隨著對原梟手掌血液的吸吮慢慢蘇醒，槍管轟鳴，淌著帶有硫磺味和鐵鏽味的液體，從藍東震的額頭上往下流。
「我知道的是不是比你想象的還要多？」藍東震微笑著，突然咳嗽了兩聲，然後就是一陣聲嘶力竭的氣喘。原梟的手就像冰冷的儀器，沒有因為藍東震的病症發作有絲毫的變動，隨著他頭部的擺動移動槍管，始終保證黑檀木的槍口對準了他的額頭。
緩了好一陣，藍東震才恢復了正常，他慢慢地擦去了嘴角的鮮血，眼神明亮如星辰。
「我本來也應該是你們的一員。」藍東震看著原梟說道，語氣中夾帶著一絲莫名的哀傷，「可我卻再也沒有了機會。」
「你覺醒過能力？」原梟的語調沒有絲毫變化，冷酷地問道。
「很久以前，有過。」藍東震搖了搖頭，「但已經沒有很久了。」
「頭兒，你聽到了嗎，要不要過來看看。」原梟沒有避諱藍東震，對著耳機說道。
沒過五分鐘，帶著面具的紫衣女人就出現在了房門口。
藍東震的眼神古井不波，臉上還是僵硬的笑，開口說道：「任華裳，對吧？」
任華裳沒有回答，走近了藍東震，蹲下身來，一雙銳利的美目透過面具緊緊地盯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他的體內有殘留的淵力，應該是惡魔留下的，而恰好，這種惡魔我們很熟悉。」任華裳開口說道，「是加爾凡一族。」
加爾凡，古地獄語，可譯為「夜的穿梭者」、「暗中螞蝗」、「邪術吞噬者」等等，但是獵魔人們還是更願意使用一個更加通俗的稱呼——夜魘。這種生物是地獄當中實打實的高階種族，榮耀血統，剛剛出聲的幼年體就有普通中階惡魔的實力，成年體普遍高階，更可怕的是，這個種族就像是被紫日祝福了一般，沒有遵循「實力越強，生的越少」這個普遍應用的真理，加爾凡一族的繁殖能力非常優越，而且還經常有多胞胎的情況。但是如果真的一點缺陷沒有，那麼現在的深淵議會應該早就是加爾凡一族的天下，可並沒有，因為加爾凡一族的成長，實在是太漫長了。
普通的惡魔一般成熟期在十三個紫日年左右，一些強橫的種族可能會達到五十個或者六十個紫日年，這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了，而加爾凡一族的成熟，則需要整整一百紫日年。什麼概念呢？人家的後代都可以上戰場血戰爭搶地盤了，加爾凡還在撒尿和泥巴玩。這也就造成加爾凡一族的戰力補充很成問題，久而久之，這個實力恐怖的種族反而成為了地獄里位數不過的和平派，企圖掀起「血統革命」，用血脈的悠久度和純潔性劃分地位和地盤——當然遭到了很多種族的反對。
雖然戰鬥力補充是個難題，但加爾凡一族好歹是老牌的惡魔族群，光是現在仍舊被承認的惡魔君主就有三位，所以倒也沒什麼人敢輕易地去招惹。但是隨著地獄里新興種族的不斷發展變強，恐怕加爾凡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說回加爾凡一族本身，他們最大的特色就在於一種天賦能力——能力掠奪。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沒錯，原梟的「貪婪」——「黃金聖殿」就是基於這種能力而來的，只不過是個弱化版，只能把敵人殺死後，才能有概率獲取敵人能力，而加爾凡則是在成年獲得天賦能力后，可以直接對活體使用，而且成功率高的嚇人，美中不足就是，這種能力一生只能使用兩次，也就是說，加爾凡一族可以掠奪兩種其他種族的能力作為自己的能力，非常靈活且強大，而加爾凡的成年禮也正是用能力掠奪獲取自己的第一個能力。
「所以你的能力是被加爾凡給抽走了？」原梟也開始感興趣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七歲的時候。」藍東震眼眸中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的憤怒，「那一年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還有我的能力。」
「你是藍家的人？」任華裳突然問道，「藍否是你什麼人？」
「是我的舅舅。」藍東震如實回答，聲音有些顫抖。
「藍否是誰啊？」原梟化身好奇寶寶，問東問西。
「十五年前的一個墮落者，原本是帝都工會副會長，結果一夜之間不知為何墮落成了惡魔眷屬，把帝都分會上下屠殺一空，聽說連自己家裡老小也沒有放過，然後銷聲匿跡，再也沒有被找到，工會和『氿天』對他已經發布了無限期的通緝。」但丁在一旁解釋道，然後看向藍東震，「藍家應該都死絕了的，而且加爾凡的能力雖然只是能力掠奪，可我不知道哪個惡魔還有『留下能力，饒你不死』的說法。」
「因為攝取我能力的，正是藍否，我的舅舅，惡魔墮落者，加爾凡的眷屬。」藍東震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是很快就調整了回來，「他當時殺光了我的全家后，掠奪了覬覦已久的我的能力，卻沒有殺我，他說『如此才有趣，不是嗎』，便放下了接近昏迷的我，從容離開，這個場景我十五年來都不曾忘過。」
「那也就是說，今天的相遇也並非偶然嘍。」原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問題。
「自然，要想拜碼頭，總要有些見面禮不是。」藍東震微笑著說道，「你們大可不必等接貨人，因為最後的接貨人就在你們面前。」
場面一滯。
「你假裝接貨人，把這些人留在了這裡，還是說，這個委託，從頭到尾，都是你的謀划？」原梟的語氣越發的危險。
「全部都是。」藍東震凜然不懼，迎著原梟攝人的目光回答道，「我知道，，為了讓你身後那位姑娘脫離惡魔嫌疑，這種看起來普通但是可能會有些許戰鬥的委託，一定會被你接下，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