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包中信

第226章 包中信

第226章包中信

師父的表情很嚴肅,在他飽含熱淚的眼眶中似乎隱藏了太多的風霜,這個過早蒼老的可憐人,他這一輩子,或許留下了太多的遺憾。www.niubb.NET筆下文學當然,對於這些遺憾我總是知之甚少的,師父他老人家不願意在我和師兄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風雨來時,他老喜歡獨自承受。

「你師兄醒了——」師父終於用他低沉的嗓音開口道。「但他仍不能行動,腦部的重創極有可能給他帶來終身的殘疾。當然,恢復的可能也不是沒有,這要看他的造化了。」

師父時常用「造化」這個詞來衡量某些人的命運,在他眼裏,似乎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有定數。

「哦?」我不禁感到吃驚,當初入獄的時候,師兄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晃眼間早已過去了幾個月時間,這期間,我沒有從任何渠道得知外界的消息。誰也沒有來看我,這讓我一度認為,我已經被所有人遺忘了。自然,我想到了蘇雪,不知道她過得怎樣。說實話,就我倆目前的社會地位而言,以後能夠走到一塊兒的機會已然微乎其微了。人生就是這樣,有太多讓你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

「他醒來后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師父欲言又止,好像胸中極難相信自己所言,他每說一句話,嘴角都要略微地抽動一下,他沒有這種抽風的毛病,但今天不知為何,他顯得很緊張。

端坐在一旁的蘇琳對於我和師父的談話聽在耳中,好像全都懂了。她看見師父說話含糊其辭,慌忙攏了攏一頭金髮,彎起嘴角,對我說:

「龍泉,你大概難以接受,但這都是你師兄他親口說的。我們不能因此認為他是一個瘋子,因為他的頭腦十分正常,邏輯思維也無懈可擊。」

「他說了什麼」

我聽了這麼多的「前奏」,有點兒按耐不住,好奇道。

蘇琳與師父面面相覷,好像不知道怎麼同我開口,但過了幾秒鐘,他們終於堅定了信念,我看見蘇琳蠕動性感的嘴唇,道:

「按照你師兄自己的說法,他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是乘坐『時光機器』從未來世界來到我們這個世界中的」

「蘇琳,你是在給我講故事嗎?」我忍俊不禁地訕笑道。但蘇琳和師父都沒有笑,他們的表情反而更加嚴肅起來。這讓我的笑容很快僵硬了。

「而且——」蘇琳輕輕地咬了咬下唇,繼續道,「而且——他與你的關係很特殊,非常特殊」

關係特殊?我在胸中疑惑道。我與師兄難道還有別的關係嗎?呵呵,一定是師父他老人家暗中受了蘇琳的教唆,想要給我講一個精彩的故事吧?

「你們別逗了」我略帶笑意地說道,「師父,你怎麼也跟着蘇琳胡鬧起來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個精彩的故事還是留着下次再講吧?」

但師父並沒有笑,又用一種充滿焦慮的神色望了我一眼,最後突然伸手過來按住我的肩膀,搖頭道:「她說得都是真話,你師兄如果不是瘋了,這事兒就是真的。他聲稱自己是你未來和蘇雪生的兒子」

師父說到此處,蘇琳的臉上明顯掠過了一絲絲不喜之色,但她很快就把這種不悅強行壓制下去。

我聞言彷佛被雷電當頭一擊,整個人完全懵了:我的兒子?嘿這怎麼可能?師兄他一定是瘋了,要不然就是腦袋壞了,得了臆想症對一定是這樣

很快,蘇琳又開口說道:「龍泉,當初我們也完全認為你師兄患上了臆想症,但醫生反覆檢查了他的顱腔,他確實很正常」

「這——」我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腦子裏面彷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種複雜而又奇妙的幻象一閃即逝。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意思,或者說師兄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是我未來和蘇雪所生的兒子?

這時候,腦中電光一閃,我突然想起一個疑問,而這個疑問足以推翻師兄的奇談怪論:「就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不會和蘇雪走到一塊兒了吧?以後又怎麼會與她生下一個孩子呢?」

蘇琳眉頭一皺,介面說道:「根據你師兄所言,蘇雪她現在已經懷了你的孩子,雖然她已經同另一個人結了婚,很抱歉龍泉,我們對你隱瞞了這個消息,但蘇雪她肚子裏面的確是你的孩子我們唯一需要驗證的就是,你入獄之前是否與蘇雪發生了,發生了那種關係?」

雖然我早已料到蘇雪迫於家庭的壓力,會跟別人結婚,但此刻親耳聽見這個猜想得到驗證,我究竟無法掩飾內心猶如刀割一般地疼痛,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腦袋,難以置通道:「不這不是真的這——這怎麼可能?現今這個社會,有什麼男人會接受一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

對於這個問題,蘇琳倒是十分坦然:「與她結婚的是一個喪失了生育能力的警官,對方願意接受她肚子裏的孩子,但前提是,這個可憐的孩子永遠不能與你相認」

不待我從驚詫中反應過來,蘇琳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摺疊的信箋。她剛準備把信箋遞給我,但是一直站在門口默默無語的獄警突然沖了進來,並一把搶掉了蘇琳手中的信箋,出於職責,他必須檢查這封信的內容。

獄警快速地掃視着手中的信件,時不時地朝我投來憐憫的目光。單從他的目光中,我已經看出了信的內容。最後,他終於嘆息一口氣,把信遞給我道:

「哥們,看開點——」

說完他又識趣地退到了門口。我接過信箋,迅速掃視了一遍,字裏行間無不透露出蘇雪的無奈,她向我講述了她是如何執意要生下我的孩子,如何在養父母的逼迫下與那個警官結婚,以及另一些讓我潸然淚下的話語。

最後,我的雙眼早已被淚水模糊。我手拿着被淚水打濕的信紙,渾身顫抖著,整顆心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痛得徹底。某一時刻,我的頭腦中幾乎閃過了輕生的念頭,每每回憶起與蘇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總是忍不住再度掉下淚來。

師父和蘇琳一邊給我遞紙巾,一邊用各種話語安慰我。但是我根本無法剋制自己內心的悲痛,像個孩子似的趴在桌上嗚咽著。

過了半晌,獄警方才走進來說:「對不起,時間到了。」

師父聞言忙從一個布袋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香煙,硬生生塞進了獄警的手中,心高氣傲的他,第一次用懇求的口吻對獄警說:「兄弟,再等兩分鐘吧,我給他帶了肉餡包子,你讓他吃完吧?」

獄警無奈地嘆息一口氣:「唉,快點吧。」

師父急忙點頭哈腰,果然從布袋子裏面取出了一個紙盒子,還透著騰騰熱氣,他把紙盒子推到我面前:「快,快吃了它」

我哪裏還有心情吃東西,對師父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根本沒有胃口。但師父好像壓根兒沒有看見我的拒絕,又把紙盒子朝我推近,催促道:「快,快吃了吧你不吃我以後的日子也過不安生」

我不知道師父為何如此執意要我吃包子,然而他老人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沒有辦法推脫,只好拿過紙盒子,一打開,陣陣肉香撲鼻而來。幾個月來對於肉食的渴望讓我暫時忘卻了悲痛,出於生物的本能,我捏住一個包子,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師父看着我狼吞虎咽,眉頭皺成了「川」字形,他不住地提醒我:「小心點兒吃,別噎著了。」

然而當我一口咬下最後一個包子的時候,突然感覺牙齒咬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我微微一愣,暗道這肉包子裏面還有骨頭?剛準備把嘴裏的硬物吐出來,師父卻閃電般地捂住了我的嘴巴,忙對着我使眼色,但嘴上卻說:「看你流得滿臉都是淚——」

這時刻,我留意到旁側的蘇琳也在給我遞眼色,那樣子看起來十分奇怪。我不禁感到萬分費解,嘴裏含着那塊莫名其妙的硬物,愣生生地在獄警的拉拽之下走出了探監室。臨走時,當我回頭望見師父的時候,他又閃電般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給了我最後一個暗示。

我當下就明白過來,我口中的硬物一定有着某種特殊的意義。當然,我現在根本想像不到,在獄警的押解之下,我回到了監舍。

這個時候所有的犯人都去農場幹活了,監舍裏面靜悄悄的,除了張爺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雜誌,再也沒有別的人了。我急忙從嘴裏掏出了那個硬物,放在眼前一瞅,赫然是一塊細小的木片

我用水把木片上的食物碎屑清洗乾淨,這才發現小小的木片上居然刻了一行字:

「凌晨一點。廁所第二格。越獄」

我看后不禁大驚失色師父他們這是幹什麼?難道早有預謀?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旦被巡夜的獄警發現,極有可能被亂槍打死

在紛亂複雜的心境中,我挨過了人生最為漫長的一天。各種心事在我的腦中相互交織著,令我久久不能安寧。除了蘇雪結婚的事情讓我悲痛不已,還有師兄莫名其妙地宣稱自己是我未來的兒子,多麼荒誕啊

終於,夜幕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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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趕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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