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八年

第218章 八年

第218章八年

法院一百來個座位,此刻已經悉數坐滿。當我被數名刑警押解著進入審判大廳之時,嘈雜之聲立即消失隱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滿場寂靜。

刷刷幾下,在場的一百多雙目光在同一時間朝我這邊射來。他們的目光中有的驚嘆,有的好奇,有的遺憾,還有的則是憤怒,每個人的心事都是各不相同。我進去的時候,留意到了中排附近坐著幾位熟悉的影子,居然是被困在長沙城的師父他們

J博士,蘇琳都在,可是不見貝利,劉昭,苗嫂子,以及那個一直神神秘秘的銀面人師公的蹤影。我心裡一陣忐忑,不由自主地擔憂道:「難不成他們都在殭屍圍城的時候不幸身亡了?」

我看見師父朝我投來關切的目光,他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但睿智的眼神以及沉穩的神態究竟保持著。我不知道自己此次究竟會判多少年徒刑,想著自己還沒來得及報答師父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恩,鼻子一陣酸楚,差點兒落下淚來。

我強忍住悲傷,告誡自己千萬不可落淚。因為眼下正有好幾部相機對著我咔嚓亂閃,大部分記者都想搶到第一手新聞,然後根據現在的市場趨勢,給我編造一些莫須有的來歷或者別的什麼。

我被押入審判席下面代表屈辱的被告人席位,事實上,那是一種木質的小籠子,用黑色的油漆塗抹,籠子裡面擺放著一張小凳子。我衣服上套著一件黃色的囚服,在刑警們的「安排之下」落座。這個時候,老醫生與我一樣的打扮,也被人從旁側的通道押解出來,被關了那麼幾日,他明顯蒼老了許多。原本花白的頭髮全都變成了銀白色,而且一雙低垂的眼袋幾乎掉到了下巴。我們相視一望,都露出了說不出感受的苦笑。

老醫生和我一塊兒,被關在兩個相同的黑色木籠子里,後面則是十幾排觀眾席位。我背對著他們,他們自然看不見我的表情了。

法官代表法律的鐵鎚往桌上一砸,啪地一聲,全場立即肅靜下來。緊接著,他開始宣讀被告人的罪狀。他語音低沉,宣講的時候毫無感**彩,真就像極了一位鐵面無私的包大人。所有人都被他的嚴厲感染了,沒有人再敢唧唧喳喳,都紛紛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

馬德亮的出場無疑引起了現場不小的波動,他拄著一根龍頭拐杖,在他的貼身秘書林露的陪同下,緩緩步入了證人席位。我腦袋稍稍偏移,便用一種咄咄逼人的目光瞪視著他,我努力剋制自己想要撲過去的衝動。而令我沒有想到的是,身旁的老醫生一大把年紀了,竟然比我還要沉不住氣,他一看見馬德亮走進法院大廳,眼睛就噴出了火焰。只待馬德亮距離被告席緊緊數米之遙,老醫生突然大喝一聲,跟著就蹦跳起來,對著馬德亮怒吼道:

「孬種我這輩子瞎了眼了,交了你這麼一個狗咋種朋友」

聽見一把年紀的老醫生爆出粗口,而且還在這麼神聖威嚴的場合之下,這還了得?法官急忙敲擊著鐵鎚,一邊給旁邊的刑警遞眼色。後者馬上心領神會,馬上沖了過去,瞬間制住了老醫生。

我留意到,這個小插曲的至始至終,馬德亮臉上沒有半分色變。這個老狐狸,想不到竟有如此沉穩內斂的魄力。

在兩個牛高馬大的刑警壓迫下,老醫生終於恢復了平靜,又扯著嗓門大叫道:

「狗日的用不著你們來管,老子閉嘴就是」

我想老醫生這一輩子,恐怕頭一遭表現得如此「威風八面」吧?想著他今後將會迎來的結局,不禁為他感到悲嘆。

接下來,馬德亮為我們所請的律師開始替我們辯護,他極盡自己法律之能事,嘴巴一張一合,滔滔不絕,從正面,反面,側面,主觀,客觀等等諸多角度,向法官闡述了我們何以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越過了法律的邊線,根據刑法相關規定,自然可以從輕處理。我看他賣力的樣子,心想馬德亮這個老東西一定花了不少錢吧?至此,我才想到了馬德亮的真正用意,他一定是為了出名,才與警方合作,把我們誘入歧途;而他之所以請律師替我們辯護,又做好人替我們當證人,完全是害怕我的報復哼一定是這樣不過他這種行為就好比別人無緣無故甩了你一巴掌,而後又來跟你說對不起,對於那些脾氣好的,想要息事寧人的人而言,這也可以接受,但對於我來說,我絕不肯能就此放過他的

當法官和陪審團經過一番商榷,一直到第二天開庭的時候,這才作出了判決。由於律師的極力辯護,以及馬德亮對我有利的證詞,致使法官決定從輕處理,判決的結果也讓我意想不到:有期徒刑8年

這個數字於我而言意義非凡,我滿以為自己就算逃脫了死刑,至少也得判個二三十年的樣子,沒想到法外開恩,又或許對我有利的證據和辯護太多了,以至於法官和陪審團不得不接納各方意見。

無法想象,我只不過在分局被拘留了數日,就感覺到自己與外界分隔了數年。而今,一個8字,它究竟意味著什麼,我也再清楚不過了。當我被押回警局,等待監獄分配的時候,我整顆心如同墜入了冰窟。其間沒有人能夠探訪,當然,除了蘇雪。

她輕輕地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我差點兒掉下淚。這個寒冬註定不會平靜,我現在二十一歲,八年以後,我已經到了而立之年,生命中最美好的幾年被監獄剝奪了。我知道,我這輩子徹底完了。

「龍泉——」蘇雪略帶哭腔地說道。

我抬眼望了望她,看見她身著一套深色的警察制服,不過已經沒有我第一次看見她穿警服那樣英姿颯爽。她身體微微有些發抖,一張白凈的臉蛋看起來死氣沉沉,黑眼圈明顯可見,我知道她一定又熬夜了,為了給我查詢法律典籍,為我爭取減刑的途徑。

「上面已經決定下來了。」蘇雪悻然地說道,「他們準備把你送到內蒙古的農場監獄,對此我已經同上級極力請求,但仍是徒勞無功——」

「你已經為我做得太多了——」我紋絲不動地坐在凳子上,雙手被上著手銬,眼睜睜地盯著蘇雪,「你不必再為我傷神,你應該明白,我這輩子就此完了,我是個沒用的傢伙,不能給予你幸福的生活,也不能給予你一個完整的家庭。我希望你忘了我吧,自己找個好人嫁了吧——」

說到最後,我幾乎哽咽起來。望著蘇雪那雙充滿無辜的大眼睛,我終於忍不住內心複雜的悲傷,趕緊埋起頭,不讓她看見我落淚。但是,我想,她應該明白我此時的感受,因為她也哭了。

「不我會等你的」蘇雪突然不顧身份地沖了過來,一把抱住我,嗚嗚慟哭起來。我僅僅在她溫軟的胸口伏了幾秒鐘,腦子裡突然一個激靈,趕緊將她推開。這時候,拘留室的門被人敲響,接著被人打開,探進來一個男警官的腦袋。

「小雪,你這是?」

那男警官顯然滿臉詫異,他注意到了蘇雪臉上的淚痕,如果讓他知道我與蘇雪的關係,恐怕對於蘇雪今後的事業發展十分不利。我正欲開口辯解,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給蘇雪遞眼色。

蘇雪倒是不慌不忙,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對著那男警官嫣然一笑,道:

「呵呵,沒事,劉哥。我正在聽他講他以前的經歷,想不到感動成這個樣子了。」

男警官聞之也是一笑,道:

「嘿嘿,龍泉,你這小子還蠻有感染力的嘛到了那邊一定要好好改過自新,也不枉我們蘇警官一番諄諄教導,知道了嗎?」

「是是是——我一定謹記,從新做人」我急忙點頭附和。

那警官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說了聲「不打擾」,便再次把門關上了。

房間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蘇雪充滿憂鬱地望著我,每每欲言又止。到了最後,我不得不對她說: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蘇雪,我認真的請你忘了我吧。我不想你因為我而毀了自己的人生——」

這時候,我也終於冷靜下來,開始思考一些以往從未思考過的問題。但蘇雪的執意令我感到驚訝,這也讓我對如今的愛情改變了看法。我開始意識到,現今社會大多數人都被金錢迷惑了頭腦,願意為此出賣自己的愛情,但是像蘇雪這般,對於這份愛情堅貞不渝,不管對方淪落到了什麼境地,都願意苦等下去。我想,真愛還是有的。

我與蘇雪的這場談話就這樣沒有結果的結束了,之後我被送入了北京監獄的「外地罪犯遣送處」,在那兒度過了我的新年。由於遣送之前決不允許任何人探視,我只是定期收到了外面送來的書籍和香煙,蘇雪也會每周寫信過來,告訴我外面的情況。師父他們一直呆在醫院,照顧師兄。師兄的情況也基本穩定,轉入普通病房之後,醫療費用也沒有那麼恐怖的嚇人了。

一個月以後,我終於接到通知,同監獄里其他的外地罪犯,向內蒙古的農場監獄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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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趕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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