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晴天霹靂 第四章 苦淚

中年婦女走後，老李把屋門一鎖，朝村裡小賣部走去。

「有人沒？」老李來到了小賣部，見裡面沒有人，就沖著裡面的麻將屋吼了一嗓子。

「來了來了，嚎啥嚎？」一個肥胖的女人趿拉著一雙拖鞋從裡屋走了出來，帶著不滿的語氣嚷嚷著：「喲，老李啊，咋的，是買煙還是買酒啊？」

「給我拿一瓶汾酒，再拿二十跟棒棒糖，總共多少錢？」老李從兜里掏出一把零錢說道。

「喲，你撿錢了啊，不喝你那五塊錢一斤的散酒了，五十塊錢一瓶多汾酒也敢喝了？」肥胖老闆娘一邊給他拿著酒，一邊嘲諷著他。

老李也不生氣，心想著借著老闆娘的嘴給村裡人打個醒，免得以後他們看見自己多了個小女孩后見怪，就說道：「我前妻把我女兒送來了，今天高興，買瓶好酒喝喝咋了？」

「你前妻？還真沒聽你說過，你可有福氣，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不像我，結婚快十年了，也沒生下個一男半女的，唉，你說人這命吶。唉，你買棒棒糖也是給你女兒的？」

「可不是嗎？我女兒打小就喜歡吃棒棒糖。」

「切，你們男人，就是寵女兒，我可沒見過你給你兒子買過啥零食，給，你的二十個棒棒糖，一共六十塊錢。」老闆娘把這些東西裝好，遞給了老李。

老李走後，老闆娘轉身回到了麻將屋，往麻將桌前一坐，大嘴巴就開始說了起來：「唉你們猜是誰來了？」

「誰啊？」同桌的幾個婦女看著她。

「是老李，就是那個前段日子搬進咱村的老李，帶個孩子要飯的那個。今天竟然買了瓶五十塊錢的酒，嘖嘖嘖，真稀罕啊，我問他幹啥買這麼好的酒啊，他說他前妻把他女兒給他送過來了，他高興。」老闆娘邊壘著麻將邊說道。

「切，要我說啊，那女的也是缺心眼，好好的自己帶著孩子不行，非送過來跟著老李受苦，這女娃啊，也得跟著他上街要飯去。紅中！」旁邊的一個婦女說完話出了一張牌。

「可不是嘛，可憐的娃哦，你說老李那混蛋，自己不爭氣，還讓孩子跟著他受苦，我不是沒孩子嘛，上次我去跟他說讓他把孩子給我吧，認我當媽我來養，你猜他說啥？」肥胖老闆娘說道。

「說啥啊？他跟你要錢了？」

「可不是嘛，他說他還指著這小子給他掙錢呢，說我領走也行，給他三萬塊錢，他不能白養這麼大啊。氣的我扭頭就走了，你說氣人不氣人，我也是好心，不想讓他兒子跟著他受苦，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老李一路走著，心想著該怎麼調教這小女孩，他回到了家，把院門從裡面鎖住，進到屋裡，把兩個小孩子叫了出來。

「來，你倆過來，坐到這。」老李搬來兩把破凳子，招呼兩個小傢伙兒過來坐。

小風不敢耽擱，忙拉著怯生生的小雨規規矩矩的坐下來。老李滿意的點了點頭，拿出一個棒棒糖，對他們倆人說：「想吃嗎？」

兩個小傢伙忙點了點頭，然後老李對小風說：「來，小風，叫爸爸，叫爸爸就給你吃棒棒糖。」

小風急忙開心的叫了一聲爸爸，然後接過棒棒糖，小心翼翼的放進嘴裡，滿足的表情像是一個窮光蛋突然中了五百萬大獎一樣。

老李又拿出一個棒棒糖，對小雨說道：「來，小雨，叫爸爸，你叫了，我就把這個棒棒糖給你吃。」

小雨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棒棒糖，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你不是爸爸。」

老李怒不可遏，一腳把小雨坐的凳子踢倒，小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小風趕忙起來去把小雨扶了起來，怯生生的看著老李。老李一手把小雨提了起來，走到牆邊，呵斥道：「跪下，啥時候喊爸爸了啥時候起來，不許哭，再哭打死你。」

小雨還是站在地上哇哇大哭著，彷彿沒有聽懂老李說的話。老李沖著小風喊到：「小風，過來跪在這，教教她咋跪，她啥時候喊爸爸了你倆啥時候起來。」

小風二話不說快步跑過去跪在了牆角，動作熟練的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經常這樣做，接著他又拉著小雨跪下，然後低著頭，不敢看老李。

老李就坐在椅子上抽著煙，喝著酒，聽著小雨的哭聲，也沒感覺出有什麼不耐，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欣賞著外面的雨景。

過了有十幾分鐘，小雨大概是哭累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老李難得耳根子清凈了，拿起一根棒棒糖來到小雨面前說道：「你叫聲爸爸不就完了嗎？不僅不用跪了，還有棒棒糖吃，多好，咋就分不清是非好歹呢？來，叫爸爸。」

小雨已經哭成了一個小花貓，可憐的樣子楚楚動人，她睜著滿含淚水的大眼睛想了好久才說到：「爸爸。」

「唉，真乖，這不就好了嘛，起來吧，這個棒棒糖是你的了。」老李把小雨拉了起來，對著小風說道：「你也起來吧。」

「棒棒糖好吃嗎？」老李拉著小雨坐在凳子上，語氣親切的問道。

小雨看著他沒說話，老李接著說道：回話啊，好吃不好吃？我給你說話你得應著才行。」

「好吃。」小雨的聲音比蚊子還小。

「唉，這就對了，以後呢，我就是你爸爸了，他呢，」老李指了指小風，接著說道：「他以後就是你哥哥，你要跟你哥哥多學習才行，知道嗎？」

小雨怯生生的點了點頭。

「行了，餓了吧，我去給你倆做飯去。」

廚房在院子里的東南角，下了雨的院子格外的泥濘，老李罵罵咧咧的起身去廚房接水熬粥去了。

小風看老李出去了，輕輕的拉了拉小雨的袖子，跟她說道：「以後你可得聽話點，不然咱爸爸會打咱倆的。」

「打？打是什麼？」小雨睜著大眼睛問道。

「打就是打的意思嘛，很疼的，哎呀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小風的話很快就應驗了。

小風今天還是很開心的，不僅沒出去討錢，還沒有挨打，而且吃到了甜絲絲的棒棒糖，別提有多開心了，所以他很喜歡這個新來的妹妹，自己以後不會再孤單了，雖然小小的他還不知道孤單是什麼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老李端著鍋從廚房走進了屋裡，招呼著兩個小傢伙兒：「過來，吃飯了。」

小風急忙起身，到滿身腐爛氣味的木製碗櫃里點著腳拿出了一個碗和一雙筷子，來到了老李面前，捧著碗，準備打飯。

老李一巴掌呼在了小風的臉上，呵斥道：「就知道自己拿碗，去，領著你妹妹，教她拿碗盛飯。」

小風急忙把碗放下，拉起小雨走到碗櫃旁抬起手說：「以後只要是到了吃飯的時候，你就來這裡拿碗和筷子，然後去盛飯，聽懂了沒有。」

小雨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懂。以前她吃飯都是媽媽拿著精緻的小碗，給她打好靜心熬制的營養粥，再一口一口喂她吃的，她自己啥時候會拿碗盛飯啊。

「哎呀，真笨，我教你，就這樣，」小風點起腳，拿出一個碗遞給小雨，說道：「這樣不是拿下來了嗎？我再給你拿一雙筷子。」

拿好碗筷后小風拉著小雨去盛了飯，坐在了飯桌前。飯桌是一個正方形的矮桌子，滿是裂縫的桌面顯映出這個桌子已經有一定年頭了，菜漬和油污在桌面上堆了厚厚的一層，蒼蠅是這張桌子的常用者，它們每天都會聚集在這裡。

桌子中間放著一個缺了一角的方盤子，盤子裡面是一些發黑的鹹菜，這是他們今天晚餐的配菜。

老李拿起一個饅頭端起粥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小風也拿起一個饅頭遞給小雨，又給自己拿了一個，餓了一天的他大口的啃著饅頭。

「你怎麼不吃啊？不餓啊？吃飯還得教你？趕緊吃，明天還得幹活呢。」老李正吃的起勁，看見小雨坐在原地不動，就呵斥了她一句。

小雨嚇得當即就要哭了出來，小風趕緊放下饅頭對她說：「別哭別哭，我教你，你以前都是怎麼吃的？」

「媽媽，媽媽拿勺子，喂的。」小雨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兒可沒人喂你，我教你，你把粥端起來，喝一口，就這樣，」小風端起粥喝了一口，接著說道：「然後再吃一口饅頭，這樣不會噎著。」

小雨學的很快，她的碗不大，勉強可以端動，但是鹹菜太硬了，她咬不動，就只能吃一口饅頭喝一口粥，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飯吃完。

老李看她吃完了飯，對小風說道說道「小風，去把鍋和碗洗了，等她再大點，你就教她洗，快去。」

小風端起鍋，放在水管下面，然後把碗放進鍋里，熟練的洗了起來。

春天的水還是有些涼，但小風已經習慣了，冬天的時候他就是這麼過來的，相比起冬天，他更喜歡現在，冬天太冷了，挨打的時候他都不敢哭，因為淚涼了落在臉上會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