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氣、神

秋天的荊山是寂靜的，萬物一片蕭條，連着入境的幾個老頭子最近話也越來越少。縹緲崖上整天只剩下傅荊和關羽兩個小孩子走來跑去，關羽或許是因為身世的原因，雖然跟傅荊這個唯一的同齡人玩的比較來，但還是不怎麼活躍，大部分時間都是單調重複那幾套簡單的套路。傅荊除了早上舞一套劍法，晚上冥想外，大部分時間倒是在二樓藏書室里看那些古老的典籍，宗內的典籍大都在蒼茫居，藏書室里的這些大都是大長老收集的，包羅萬象，讓傅荊很感興趣。中秋夜晚，明月在天，這個世界雖然沒有嫦娥奔月的傳說，但俗世里家人團圓吃月餅這個習俗還是有的，只是山上的人是不怎麼記掛這個的。

傅荊又想起了很多東西，只是這次卻多了這個世界的小姨羽若蝶、管家旗叔、還有很少謀面的父親…不知不覺獨自行到了觀星台，看着腳下縹緲的霧氣，抬頭是一輪郎月，星星只是在遙遠的邊際才有暗淡的幾顆。傅荊就這樣站着閉眼入定了，自己恐怕連那暗淡的星光也算不上吧？！

傅荊突然「看到」腳下不遠處有棵一拳高的小樹苗生長在岩石的夾縫中，現在是秋天，但傅荊還是能感覺到這個小樹苗中蘊含着勃勃的生機。此刻，一種奇怪的東西湧入心頭！郭嘉緩緩把右手捏訣移到胸前，左手成掌緩緩抬起，流水宗入門劍法起手式，慢慢地，那兩隻手開始動了起來，時慢時快，卻又飄忽不定，讓人無際可尋；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入門劍法了，有點像五長老教關羽的水月劍訣，又有點二長老教的清風拂雲掌的味道。

此時，傅荊腦海中冥冥有東西在牽引着他似的，把所學到的那點東西揮灑出來。水潤萬物，而不爭。但一味的隨波逐流而沒有自己的方向，生存又有什麼意義？疾風吹過，勁草依然不倒！只要有陽光，岩石中的種子也能生根發芽！

第二天一早，二長老如尋常般到觀星台晨座，卻看到傅荊盤腿坐在台上，發跡還懸著露珠，一身濕透了，眉目間卻泛著淡淡的紅暈。訝然道：「你入階了？」傅荊睜開眼來喃喃道：「這就是入階了嗎？可為什麼還是感覺不到氣？」傅荊跟二長老回到縹緲崖向葉流雲和另外兩位長老演示了一套劍法，找到昨晚的感覺，一套劍法舞完，好像意猶未盡！葉流雲笑道：「劍意盎然，想不到荊兒你悟性如此之高，一個不能練氣只憑一把劍的人也會入階！哈哈哈…」幾位長老開始詢問傅荊怎麼突然有這番進步，傅荊於是就把昨晚的情況一一說出。

大長老讓傅荊座下入定，手扶其頭，讓傅荊入境，傅荊感到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進入自己的腦袋，然後又游遍全身。片刻后大長老跟葉流雲說道：「荊兒慧根深種，神識已有人階後期的意境，卻還是渾身無絲毫精氣，恐怕只有人階初期的實力。」這番話讓傅荊聽的很不爽，原以為一下子就成高手了呢，卻還是沒有多大的改變。不服的問道：「我不是已經入境了嗎？為什麼大長老還說我這麼弱？」

五長老向前走了兩步，說：「境界只是境界，如果一個全身癱瘓的武者，即使悟到了天階，又能怎麼樣？真正的仙階或天階高手，指的是他綜合的實力。與『精、氣、神』三方面有關！『精』即是指對武技的精通熟練，對元素和法訣的溝通、使用；『氣』是說內力和念力的高低；『神』就是指他的神識所參悟的道有多深！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傅荊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我現在雖然悟了道，武技方面獨缺了『氣』，法術方面獨缺了『精』。就算其他兩方面再高，哪怕都到了天階，也勉強只能算是地階初期的實力？就如一個木桶的容量，不在於這個木桶有多深，直徑有多寬，而是取決於組成木桶最短的那一片木板有多長。是不是？」

葉流雲點點頭道：「不錯！荊兒你聰慧過人，理解的很是透徹。不過，對於我們修行的人來說，剛開始『神』並不是很重要。不過對於後期而言，同樣的武技和法術，仙階的人來用就是仙技、仙術；神階的高手用來就是神技、神術；威力是仙階以下的人所無法比的。」葉流雲說完，幾位長老都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傅荊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雖然自己有幾位長老所說的慧根，但領悟的境界再高，對現在實力的自己來說也沒有什麼用。仙階？滄瀾大陸歷史上，從桑奇之前到現在，也很少聽說過有人在50歲之前進入仙階。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在天階徘徊不前。就像自己的父親早就到了天階初期的水平，可至今無法寸進。二長老進入天階後期已經二十多年了，可是離仙階還是那麼遙遠，恐怕遠沒有五長老的境界高深。而修行之人的壽命在仙階之前跟一些善於養生的凡人相比，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外公這麼說，也只是給自己一點希望罷了！」不過，從此之後還是讓傅荊有了改變，開始異常勤奮的主動加倍修鍊起來。對於他這種情況，幾位老人還真沒什麼好的建議。

於是，傅荊就拿出一些前世國際間通用的體能訓練法，什麼晨跑，蛙跳，負重訓練…能用的都用上。讓幾位長老看的還以為是孩子天性好玩，倒不怎麼認為他是在修鍊！不過關羽倒是對傅荊的負重訓練很是感興趣，因為傅荊曾在五長老面前故作高深的說：「天下武技，無非快、狠、准、穩！做到這四點，一切招式功法皆是虛幻！環視天下武功，皆有破綻，但是唯快不破！」傅荊的這番見解讓五長老直誇他是天才，很是讓他小小得意了幾天。

於是縹緲崖山從此每天就會看到一個手腳都綁着沉重綁腿護臂的小傢伙不停的揮劍、劈、掃…把一把劍當做刀來只使幾個簡單的招式的怪人！剛開始的一個月內，關羽很是不習慣，跟個剛學走路的孩子一樣笨拙，可慢慢的堅持下來，倒是有點像模像樣了。讓傅荊鬱悶的是，這個怪人居然真靠這樣的修鍊進境了，短短兩年，關羽就到了人階頂峰，隱隱要突破到地階初期。還是大長老一句話點醒了傅荊：「入境靠的是心，雖然大多人都是實力到了那個階段后，以悟進境；但是也有人以苦進境，有人以恨進境，有人吃飯都能進境…很多情況下，只是時候未到而已。等你到了那個地步，早晚會水到渠成！一出手就有其神。所以，一味的追究境界，也只能空有其境，而使不得法，那也沒什麼用。」傅荊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就如他有三十多歲的腦袋，卻只有小孩子的身體般讓人尷尬。

流水宗一般只招收九歲以上的孩子入山修鍊，裙帶關係的就不算了。附近山莊的家族後人中，只要年滿九歲的只要資質優異，都可讓宗內考核，然後選其中的一小部分進山修鍊；每年春天開山門時，其他地方的十五歲以下前來拜山的少年，只要通過考核，也能入山做宗內弟子；還有就是宗門長老師兄們在外遇見的資質卓越的孩子，帶回山來的。由於流水宗只講究質量，而不注重數量，所以每年入山的弟子都不是很多，不像佛宗那番量產弟子。但流水宗能下山入世的大都是地階中期以上的高手。傅荊和關羽年滿九歲，已經不適合再呆在縹緲崖，不過該教導的兩人的東西，在長老們身邊這幾年，也早都熟悉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能看自己。所謂師傅帶進門，修行在個人嘛！

遷到無塵殿居住后，身邊多了許多同齡的孩子，讓傅荊很是欣喜；尤其是還有兩位可愛的小蘿莉，讓傅荊整天幻想着青梅竹馬的電影劇情。每天上午，一群孩子跟在師兄們後面習練簡單的武技和心法，下午傅荊就攛掇著去山下玩，捉碧波吃；可山階太長，除了傅荊和關羽身體強健外，其他孩子耐不住性子的掉隊了一半。要不是大家實力還不夠，估計他都有膽子鼓動大家去駕浮雲舟下山，雖然回山時**的被六長老罵了一通。不過，大家都還是很開心。聽那些下山的孩子講着他們怎麼捉魚，比游泳戲水，去果園裏捉迷藏…讓掉隊的孩子們聽的很是心痒痒。于是之后每天跟着下山入河進桃園的隊伍越來越壯大，聽傅荊講的後世什麼各種捕魚釣魚的方法，還真讓一群孩子搗鼓出很多東西，這可讓河裏的魚兒遭了殃。而且，沒次下山傅荊都藉機牽着兩個小姑娘的小手，其他孩子都還小，哪像傅荊這麼早熟，鬧的傅荊很是得意的進行自己的青梅竹馬養成計劃。

可惜，好景不長。所有年滿十三歲的孩子都要參加宗內進一步的考核，武技仙法分而修習，兩個小姑娘也被分到了唯一是女性的七長老身邊修鍊。關羽作為宗內年幼一代的優秀苗子，被當做重點培養對象。傅荊自己倒逐漸成了宗內最特別最清閑的存在。還好，聽聞父親調回帝京任禁軍大統領，有意接自己回去，外公讓傅荊自己選擇。想到自己的情況，修行除非再有大機緣，否則難有寸進，於是傅荊就打算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