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牙丸（1）
看著衝到面前，喜孜孜等著誇獎的楊喬，鹿未玖微微點頭，面帶嘉許的道：「不錯。」
以剛才的情況，縱使在鹿未玖那個英才倍出的年代，在沒有學過風水秘術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做得比楊喬更好了。
就算只是一個殘陣，能順利破陣走出，那也絕對是驚才絕艷之輩。
難道，六百年的時光事，老天終於厚待自己，給自己重新送來一顆希望的種子？
鹿未玖暫時收起心裡的漣漪，他還有一些問題想問楊喬。
「剛才，我看你拿出一條銀鏈擺動，是想通過它尋找方位嗎？」
他不知如何稱呼懷錶，只知道那是一個金屬鏈狀物，這東西的原理和指南針接近，倒是不難理解。
「是啊。」楊喬有些苦惱的抓頭道：「土法子有時候很靈，不過剛才我轉懷錶轉得自己頭都暈了。」
說到這裡，楊喬從口袋裡取出手機，向鹿未玖現寶一樣比劃著：「幸虧有這個。」
鹿未玖的時代何曾見過這種東西，他的眸光一凝，盯著楊喬的手機狐疑的問：「這是何物？」
「是手機啊！」
楊喬興緻勃勃的打開一個手機軟體，向鹿未玖賣力介紹：「看這個，這個電子羅盤，我剛上網下載的，這東西挺好用的，可以指示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還有，哪裡是吉位，哪裡是生門，都可以查到。」
呃？！
鹿未玖從未有一刻眼睛瞪得如此大，呆看著發光的手機屏幕，他忽然感到有點崩潰。
六百年時光，我華夏的機關巧器，已經發展到如此境界嗎？
以他東晉風水大宗師的身份，死後英靈不滅，曾經在明初覺醒，但是以明朝的科技水平，距離工業革命尚有十萬八千里，更何況代表現代科技文明的手機。
鹿未玖十分震撼。
這天下間，居然還有他看不穿的東西。
不過楊喬帶給他的意外顯然不僅於此，只見少年人笑著露出一口白牙，瞪大雙眼，露出「純潔善良」的小眼神，然後自賣自誇的道：「光憑這個電子羅盤我也走不出來，不過幸好小時候外公教我背了一些風水方面的書，剛才想起來好像提到有這個陣法，我按照外公教的方法走了一下，果真走出來了，嘿嘿嘿……」
楊喬臉上努力擺出一副居功不自傲的樣子，可他的肢體語言分明在說：誇我呀，快誇我呀！
還是在顯擺。
鹿未玖有些凌亂，受到的信息衝擊太大了。
原本看到手機上的電子羅盤已經夠震驚了，再聽楊喬這麼一說，感情不是這少年天資過人，而是運氣。
運氣……
如果鹿未玖熟悉現今的網路語，他一定會來一句：心裡一萬頭草泥馬輾過。
呆了半天，他終於苦笑一下，縱是集華夏三千多年智慧之大成者，東晉首屈一指的風水玄學大宗師，此時也不知該對楊喬說些什麼好了。
他搖搖頭，有些無語的道：「你還……真是好運氣。」
「那當然。」楊喬驕傲挺起胸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份。」
該顯擺的時候，他從來不知道客氣。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鹿未玖的嘴角抽了抽，然後一拂衣袖道：「既然破陣了，我自會實現諾言，等回去后就傳你我這一門的入門之法。」停了一停，他抬頭微微一嘆：「真不知，現今這世界，究竟變成了什麼樣。」
楊喬得他一句承諾，高興壞了，學著電視里向鹿未玖躬身行禮道：「多謝老師，要認識現在的世界很簡單，有空我帶你看看新聞聯播。」
心裡頭，他在竊笑：東晉風水大宗師很牛啊，不過在眼界上，鹿未玖老師還未必及得上我，連手機都不知道。
等他看看華夏的新聞聯播，那才叫……
鹿未玖皺皺眉，總覺得楊喬笑得詭異，他也沒多想，準備帶楊喬一起出洞，卻見楊喬轉臉向洞內深出探頭探腦的，顯然另有想法。
「怎麼？」
「老師，既然破了這個陣，怎麼也得進洞里看看有什麼玄機。」楊喬挺起胸膛鬥志滿滿的道：「如果不能將這個鬼哭洞完全解秘，怎麼有臉說自己是您弟子，師父您看著吧，我這就去。」
這小子……
鹿未玖手撫著額頭，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明明是仗著自己的勢，想順便找點「戰利品」，嘴裡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不過這小子，倒真有點膽色。
……
楊喬的確是有點狐假虎威的想法。
反正陣法已經破了，現在身邊又有鹿未玖這位大宗師跟著，他自然沒什麼顧慮，原本就是沖著那個傳說來的。
七十多年前消失的日本兵，按推理，應該也是陷入到這個奇門遁甲陣了吧？如果真和鎮上傳說的一樣，是自己曾外公布的陣，那這裡和自己很有淵源的，不去看一眼，心裡的好奇跟貓爪子撓一樣難受。
鬼哭洞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深，畢竟讓人迷失的只是奇門遁甲的陣法，並不意味它有那麼深廣的空間。
大概跑了數十米，面前的洞穴突然變大了，如果說先前的山洞只是一條通道，那現在的洞腹中，就像是一個大的客廳。
抬頭，可以看到無數的鐘乳石倒懸在頭頂，一些位置散發出蒙蒙的螢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發光，令洞中像是點上了燈一樣，雖說不上明亮，但也不妨礙視物。
這是一座天然的巨大鐘乳石洞。
但是最吸引楊喬的不是石洞本身，而是——
洞里的人！
土黃色的日本軍服，日本太陽旗，真實的槍械三八大蓋，還有類似火藥筒，榴彈炮等等軍事的裝備。
當年消失的日本士兵，全在這裡！
全員玉碎！
可以想像到，七十年前，當這些大日本帝國的精英戰將登陸江夏時，遇到高人布下的奇門遁甲陣，被困在此處無法脫困，最後全部死亡。
但是楊喬也不得不佩服，這些日本侵略者連死都排出戰鬥的隊型，整整齊齊的，顯示出高度的紀律性和服從性。
數百人的日軍骸骨，整齊的排列著，隱隱透著煞氣。
楊喬的一顆心怦怦跳動，就算他膽量再大，這一瞬間也覺得口乾舌躁，彷彿被一種莫名的力量震住了，連一個小指頭都動不了。
「哼！」
一聲冷哼，將楊喬從這種受震懾的心靈狀態給解脫出來。
衣著華麗的鹿未玖，從旁邊走上來。
「老師，你也知道日本兵？」
「日本？」鹿未玖冷冷道：「不過是倭奴罷了。」
他對這些化外蠻夷極度蔑視。
東晉，距離三國還不太遠，在那個時代，倭人不過是一群野生的猴子，剛從原始的部落接觸到華夏文明的曙光。
倭國當時有一個叫做邪馬台國的國家，按晉人的眼光，不過是一群土著部落，國主為卑彌呼女王。
這位女王曾向曹魏上表稱臣，被曹丕封為「親魏倭王」，並賜金印、銅鏡和銅劍。不過那時華夏早已是鐵兵器時代了，贈人家銅劍，擺明了是不把那女王當回事。
就算如此，那鏡和印，後來也被日本視為國寶，珍藏得不要不要的。
天朝大國萬邦來朝，一個化外蠻現夷之地，連自己的文字和文明、民族都沒有，又算得什麼女王？
受到鹿未玖那份傲氣的影響，楊喬恢復了平日的機靈：眼前的日本兵都是些遺骸，還怕什麼，反正還有鹿未玖師父在這裡，出不了什麼妖蛾子，過去看看。
這些日本兵身上的軍服布料，因為時間久遠已經有些褪色和腐朽，空氣里充滿了一股腐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