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枚銅錢 難以下宴

四枚銅錢 難以下宴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很憋屈,哎,憋屈有憋屈的緣由,容我慢慢來

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吃.屎的時候,只是不要細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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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那麼隨口一敷衍,梁頌顯見得平日里寒暄慣了,聽了喜答:「是,所幸來日方長,他日得了空,必定喚了上仙同游。」

說得倒隨意,好笑,連西廂東廂的都同我計較,還同游呢。是我生得平易近人,還是瞧著忒容易糊弄?

我只嘿嘿笑,梁頌卻又道:「若是上仙日後忘了,到時在下前來相邀,這個薄面,還望上仙記得給。」

說得倒很誠懇,我一個實誠小仙,若不是頭前那點遭遇墊底,必深以為他梁頌是個無比仗義熱情的凡間俠士。虛虛實實總相宜,凡人這麼活著,也不嫌累得慌,我權當看戲,胡亂將頭一通點:「同游,同游。」

梁頌再加一句:「如此便一言為定。」

他說客套話的時候,果然如魚得水。

方才那倒八眉的五福又跑來詢問:「爺,宴擺得了,用不用這會兒就開?」

梁頌又對我露臉笑:「走,已擺了接風宴。」

這宴顯見得也是預備了招待天上大神的,置辦好的客房能換,置辦好的席面卻不能回到田地里去,爛也是爛在鍋里碗里,梁頌不得已要借花獻小仙。

我卻不願去蹭了來,平白承你一個人情。笑了擺手道:「哎喲梁爺,您可千萬別圍著我轉。什麼宴不宴的,著實不必,我來此一趟,已經甚是叨擾,今日路上我已用過了,往後無論什麼包子餃子的,只要能夠果腹,就不錯得很。」

既然打定了主意往硬處怠慢,何不怠慢到底?這又敷衍上了。索性開門見山公事公辦多好,說幾句套話我也就姑且一聽,擺什麼宴。

他皺個眉:「剛不是好端端喚聲梁頌?快走,兩塊糕哪裡管飽,夜裡若是餓了,廚下可再沒旁的吃食。」頭前走幾步,見我不動,又歪個腦袋回頭等我。

這小子分明對我老不待見,人人喚他一聲爺,小仙也便給足他面子那麼喚,他卻又開口討不痛快。不過方才看畫時虛約了一場遊玩,旁人恐還道咱倆多年朋友的交情。

原想再推託兩句,可瞧見他皺眉那樣,一來我厚道不忍心再駁他面子,二來,被他那夜裡廚下無食的威脅給唬住了。

我許是真的枉為神仙,這點可憐的仙元入了凡間,莫說不食人間煙火,連隨便充回好漢餓回肚子都做不到。他見識了我吃糕的樣子,如今一掐一個準。

入了席才知這傢伙挺可憐,這麼闊綽個家,我還以為住著一大宅子妻妾家小,結果只他孤零零一個。瞧他這別彆扭扭勁,性子想來也非一般古怪。

說是什麼接風宴,這頓飯的排場恁大,其實也就設了倆座。因為講個虛排場,坐下來半天,一群人川流不息裡外奔走,也不知在擺弄些什麼。待真正開席,幾乎又過小半時辰。

讓我惆悵的,是開了席主人也不動筷子,我便也只好望著那桌子食物生生咽口水。虧得善財先見之明,肚裡那些桂花糕不曾白墊。

席面上,梁頌忘了動筷子,只顧對我上下審視,一開始我被瞧得不甚自在,後來習慣了,也就不以為意隨他瞧。

壽鹿仙狐林間有,靈禽玄鶴樹上棲,瑤草奇花開不敗,青松翠柏常年春,單憑對這番逍遙景緻的垂涎,想成仙得道的凡人亦不在少數。

能搭上趙公明的線,這廝秀根慧骨許是有的,可還不足以自負若此。他這等人品修為,距離得道飛升,恐怕還得費上幾世的修行。

然這世上神神鬼鬼的種類繁多,瞧,我這麼個不成器的,卻生來是個小仙,造化這事我也不大鬧得明白,您儘管瞧個仔細。

人也罷仙也罷,不過都是你觀我,我觀你,狹路相逢相互琢磨。

終於動了筷,席間我舉個酒杯,隔著那些杯盤碗盞,美味珍饈的客套:「呃……梁頌,你看,我也整不來什麼虛套,如今承蒙趙爺引薦,我二話不說這就奔您來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了的事,往後還得接著叨擾。來,我敬您一杯,一來多謝,二來求您從今再別弄恁大動靜,這個,我著實消受不起。」

仙界並不流行這麼假模假式的客套,這都是我自凡人的書上讀來的行走江湖的套話,也不知運用得可流暢。

梁頌倒爽快,舉杯一飲而盡,卻幽幽道:「我哪曾料他會讓你來。」

這人是什麼城府,為近乎大神,才擺的這些個陣仗,如今白瞎了,心頭不樂意居然掛臉上。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剛才看畫時的虛頭八腦,我倒寧願他像現在這樣實誠。

我又何必計較,善財常道,話本子上書的凡間情義,其實大半都是經了美化的騙人玩意。凡人既多是偽善的君子,如此看來,還是梁頌現下露出的這副德性真實可靠。

趙公明只說那場錢雨,下得這凡間的物價飛漲錢幣成災,著我尋了他的線人,一同商議著治理。至於財道這玩意兒,究竟要怎麼修,他並不曾明示。他是挂彩沒空管我,可一多半,還憋著點歷練我的心思。

他能相中一個凡人為他辦事,必然有些道道。

我心眼可不缺,我懂得權宜。若想把這一差順利辦好了,凡間的千頭萬緒,還著落在梁頌身上。我不但要忍了他的目中無人,還得時不時掏幾顆糖他吃。

聽說,凡人的好些事,一多半是在酒桌上談成的。

我幾杯落肚,沉默半晌,這會兒胡亂扒幾口菜,又舉一杯,對著梁頌扯出一臉笑:「梁頌,趙爺總對我說,您這人如何如何仗義,如今看來,確是所言非虛,來,我再敬您一杯。」

沒本事沒來歷的小仙,在人屋檐下……咳咳,這可不是我存心丟份,只是覺著,在自家財神殿的時候,想使小性儘管使,至多挨兩句數落。如今既當了個仙差跑到凡間,言行能大度處盡量大度。丟自己的臉事小,丟了神仙的顏面事大。

梁頌卻舉個杯,帶臉譏諷笑意:「哦?他這麼說?」

人不吃這套,還笑得詭異。

如此看來,他與趙公明的關係,倒絕非我想的那般普通淺薄了。

我硬了頭皮繼續掰:「呃……即便他不曾說,你這大仁大義的,旁人哪裡就看不出來。你瞧,我這一趟差,就全都得仰仗你。」

這席空話說得我那個抑鬱,話裡頭是損是誇,我自己都不大分辨得來,這傢伙臉皮倒夠厚,照單受用。他微微笑:「趙爺的信我讀了,你放心,趙爺的事,自然就是在下的事。」

聽著那麼彆扭,年紀不大,擺出一副和趙公明親如兄弟你我不分的模樣,哎喲,有眼無珠的倒是我了?

真有些勁爆,可惜八卦趙公明,我只有爛在肚裡的膽,只能裝作不明所以地問:「不知趙爺信上如何說?」

梁頌顯然很喜歡這個問題,笑答:「不曾說什麼,只讓上仙一切聽從在下安排,相機行事。」

若不是今日我已經被怠慢了個夠,存了十足的思想準備,這會兒真想靠他一句!

趙公明這麼寫的?梁頌不過一個凡間財主,幾時生出那麼大的能耐,小仙我樣樣還得聽他的?趙公明若是信不過我,還不如胡亂派個尊者負傷上陣算了。我這越琢磨,越覺得又委屈,又蹊蹺。

想拂袖而去,立馬回天宮問個明白,又很沒種地猶豫了。頭天就不給趙公明省心,彷彿不是個事。我不見得垂頭喪氣跑回去告稟,說那梁頌有眼無珠慢待上賓,說我不服氣?這才多大點事兒。

如今財神殿就發得出我這麼一枚完好無損的牌,趙公明頭頂繃帶對我滿腔期待,我回去撂挑子給他看?

這麼做仗義不仗義的就不說了,就說我的私心——往後就算不指著他栽培,我也得為自己謀個小前程啊。不見得永無止境地這麼見習下去罷。

阿思是我閨中密友,與我的身世甚相近。她原是酒仙揀了去養的小仙娥,早年也只在玩耍上起早貪黑,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這幾百年,她卻不知為甚格外上進些,嫌酒仙那衙門忒清閑,發奮圖強,自去投考那文曲星君門下,竟被星君錄取了。

近來阿思忙裡得閑來找我玩,常說些聽不懂的話,什麼不想當廚子的裁縫不是好財神,還語重心長教導:「你們這財神殿,可不比我原先那地兒。只要你有心有能耐,那便是天高任鳥飛的場子,多少小神仙羨慕都羨慕不來,你可別枉費了好前程。成日里正事不幹,枉擔了神仙的名頭,你虧心不虧心?」

天上的日子甚悠哉,阿思的話,我多少聽進一些,卻總覺便是這麼矇混著過,日子也過得挺踏實,也就無甚動力。

然我此次頭回遇凡人,就遇個梁頌這樣眼高於頂的,有些欺人不說,話里行間,更有些把我當個剛學飛的菜鳥來打發的意味。我這個不求上進的小仙,如此受了些刺激,倒暗暗起了點發奮的心。

暫且將就了罷,強龍不壓地頭蛇,趙公明尋他助我辦事,如今是我求著他。到時成了事回去交差,自有趙公明和玉帝老兒來考量,又不用把他梁頌的名字,在我功勞簿子摻和上一筆。

更寬慰自己,趙公明必不至害我,梁頌總該有些本事,我好歹忍了這一時看看。

梁頌的眼睛毒辣,湊過探問:「怎麼,上仙不信?喏,這是信,還請您一閱。」推了信過來。

他倒坦蕩,我既打定主意忍,便索性給足他面子,把信推還回去,自打腫臉充胖子:「不用不用,你的地盤,本就該當聽你的。莫要再喚什麼上仙,同之前喚聲葡萄就挺好。你我雖非同籍,卻同為趙爺辦事,實為同僚,呵呵,同僚。」

即便是神仙,該吃的眼前虧,也得就酒吞下。

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吃.屎的時候,只是不要細嚼。

梁頌聽了我那通謙虛,只顧接著受用,舉杯一飲而盡:「如此,葡萄,明日便先引你隨處轉轉,供你查探世情。」這話聽起來比先頭軟了許多。

世間財主想來都是深諳幾分巴掌甜棗之道的,只是今日小仙我也淪為了他軟硬兼施的對象,還數他造化大。

我別彆扭扭點了點頭。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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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給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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