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日私語(3)

試手感！？

雷！雷的外焦里嫩！三條黑線幾乎在台下每個人的額頭上滑過。從沒聽說過誰鋼琴演奏還需要試手感的，莫非這貨以為是充氣娃娃？

小光可沒理台下眾人是什麼反應，眼睛瞄準樂譜，手指頭就開始活動了。

叮叮……叮咚……咚咚……

手指跳動間，旋律開始出現。但台底下端坐着的李莉，眉頭頓時便皺了起來。

原因無他，這彈得實在是太爛了點。她很清楚鋼琴上放的譜子就是理查德的《秋日私語》，理查德的作品以華麗聞名於世，但眼下小光彈得那是和華麗沒半毛錢關係，反倒是更像一個初學鋼琴的娃娃。

莫小雨兩女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裏頭的無奈。也確實，難道能指望一個專職司機會彈鋼琴？就好像蒼井空能演泰坦尼克號一樣離奇。

「老子還以為真會彈呢，就這水準……」

王昊刷地站了起來，陰陽怪氣地道：「我說那誰，你別彈了行不，簡直是折磨我們的耳朵嘛。認個錯很難嗎？」

倒是誰都沒注意到在一個休止符結束，小光臉上已然露出了淡淡地笑意，眸子內散發出來的是自信的光彩。

「我說你是聽不懂話還是怎地，哥剛不說是試試手感嘛，你急個蛋的急。」

小光站起身來回了一句，接着用自我感覺良好的「紳士」微笑朝大家施禮：「諸位，下面由小光同志給大家帶來秋日私語。」

在台下笑聲一片一片當中，小光卻是表情嚴肅地坐了下來，十指攏開，動作顯得非常之溫柔這架勢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校車司機。

咚……

當第一個音符開始響起的時候，那平時摸慣了方向盤的手，卻突然變得具有魔力起來。

十指跳動，一個一個音符如同躍動的精靈般，隨着琴鍵的起伏而翩翩起舞。

一開始，眾人都還處在之前笑話小光的狀態中，但是，隨着華麗的旋律一段一段地湧出，所有人的臉色開始變了。

震驚，訝異，不可置信……

「不，這不可能。他，他鋼琴演奏的怎會如此完美？」

李莉猛地站起身來，不自禁地往台上走了幾步，似是想要看明白這個演奏的人究竟是不是那個「無賴」。

王昊原本要嘲諷小光的一句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本想硬撐著說出來，但發現邊上沒有誰在理會他，因為所有人都被這優美的旋律所吸引住。

莫小雨李燕華兩人再次對視了一眼，眼眸內卻換成了驚訝、驚喜的情緒。

而那個艷名遠播的陳雪芝，高高地胸劇烈地上下起伏着，一雙泛着火花的眸子說明了她此刻的心情與想法。

音符繼續跳動，充滿魔力的旋律開始將人都籠罩到了那一片秋日的畫面當中。

到這時，小光他的手指頭不再是握方向盤粗糙的手，而是充滿神奇蘊含着詩意與高雅的魔法棒。

旋律如水，如溪水般輕柔而又婉轉，在秋天的畫面裏頭，所有人的心底掩埋着的情緒，似乎都被挑動起來。

想起了過去的往事，也想起了纏綿的愛情，想起了某個心愛的人在自己耳邊的呢喃，也似乎看到了若干年後的某一天自己與相愛的人執手而舞。

如果說華麗的音色、優雅的旋律是克萊德曼鋼琴曲的獨特風格，那麼飽含情感、給人以希望、英俊瀟灑卻是小光此刻鋼琴曲演奏的寫照。

當最後一個音符緩緩落下的時候，那一曲秋日私語卻彷彿還在演播廳內不斷地縈迴旋繞，與其說台下每個人都沒有清醒過來，倒不如說是他們不願意從腦袋裏面那些美好的畫面當中走出來。

小光坐在凳子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是明白了點什麼。

在剛剛演奏中，他忘掉了自己和王昊的賭約，完全沉浸在那一種玄妙的本能發揮當中。

是的，他將這樣看上去極其自然的演奏發揮，稱之為本能。因為在他看到原本應該陌生的五線譜時，心裏頭卻覺得異常的熟悉，絲毫不存在閱讀理解的障礙，於是他開始知道，這些」怪象「在他身上，會成為一種本能！

「呼……」

小光長出了一口濁氣，他只覺得自己已經汗流浹背。

啪啪……

當他站起身來時，先是幾聲零散的掌聲，緊接着，掌聲雷動，幾乎所有人都站起身來為他叫好鼓掌。

而唯獨沒有站起身來的，就只有王昊。他臉色蒼白的呆坐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台上的小光發獃，他現在怎麼都沒法相信，一個校車司機能有這本事？

一個校車司機會彈奏牛的蕭邦，放以前，估計誰都不信，但現在，在場所有人只想說，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子信了。

「不可思議，這簡直不可思議。」

李莉估計是太過激動，臉上都開始出現紅暈，一雙美目盯着小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地露出了奇異的光彩。

「奇葩，絕了！他就是個極品校車司機啊！」李燕華被震的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而莫小雨卻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着小光，接着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再看向小光的眼神變得越發堅定直接。

「咳咳，大家靜一靜。」

小光擺了擺手，走到了舞台前頭，待場面安靜下之後，才出聲道：「王昊同學，你說剛這節目能登大雅之堂不？」

這話一出，眾人才忽地想起還有個賭約沒算賬呢。接着，一雙雙目光不再盯着小光了，而是抱以嘲笑、同情的眼光投給了王昊。

王昊這一張臉啊，是白了又紅，紅了又青，青了再紫，他要是去演川劇變臉估計都不要搞什麼技術活了，那叫做本色演出。

「怎麼着，王昊，現在你是想賴賬了？剛才不是說誰後悔誰孫子嘛？」

李燕華現在是徹底來勁了，她看不慣這第一富二代是好久了，今兒逮著這個機會了是怎麼也不會放過的。

「呦呦呦，瞧你那臉色哈，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沒事，為了公平起見，就請李老師來做點評好了。」

見到王昊這模樣，李燕華像是比小光還要高興，啪啪地就走到了李莉跟前，道：「李老師，您說剛小光的表演能登大雅之堂不？」

「小光？」

李莉愣了一下，主要是這名字着實奇怪了點。不過作為一個編導，一個要經常參與節目演出的幕後指導人物，在點評節目這一職業操守上，她還是非常認真的，優雅地扶了扶鏡框，有些嚴肅地道：「從整體來看，這個表演還是有些欠缺的，但從鋼琴演奏這一方面來說，幾乎完美。所以，用大雅來形容是一點也不為過。」

聽到李莉前半截話，王昊還高興了一下，可聽到後頭，那叫一個萬念俱灰啊。

「喂喂，你聽到了沒？我說你還愣著幹啥？上去道歉啊，難不成真要當孫子？」李燕華這嘴一噴起來那叫一個犀利。

砰！

王昊霍地站起身來，指著李燕華便喝道：「老子什麼時候說後悔了？道歉？哼，哥還玩得起！」說完，啪啪地便往台上去了。

「怎麼着怎麼着，想動手不是？」

見到王昊這架勢，小光心裏頭是咯噔了一下，觀音姐姐作證，他活了二十多年還真沒打過架，有點發憷那是再自然不過了。

「哼！」

王昊冷哼了一聲，站在小光跟前咬牙切齒地死死盯着他。

「靠！你盯着我幹啥？你以為你是火娃還想噴火？」被王昊這麼盯着，再加上先前這小子的冷言熱諷，小光也來氣了。

噗！

「哈哈哈……笑死姐了，小光，你要不要這麼搞笑？火娃都被你整來了。不過姐告訴你，你可不準玷污葫蘆娃的形象啊。」李燕華笑的花枝招展。

「對！不！起！」

王昊是再也呆不下去了，他怕自己再被這麼一刺激，還真會忍不住動手。咬牙切齒地說完三個字，轉身便走。剛走了幾步，卻忽地回頭，小光被嚇的一愣一愣的，還以為這貨要動手時，這才看到王昊表情猙獰地說道：「這事沒完！你給我等著！」

說完，再不回頭，直奔出口而去。

噢耶！

像是打倒了土豪似的，數個妹紙那叫一個歡欣雀舞。

但此刻，小光的心情已經不在這上面了，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好了好了，燕華姐，咱先別鬧，和你說正事呢。」一把拉住瘋瘋癲癲的李燕華。

「說吧說吧，有什麼事儘管說，姐今兒高興，太高興了，哈哈。」

李燕華估計是高興過頭了，說着說着也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經不知不覺地搭在了小光的肩膀上。

說實話，小光還是第一次這麼被一個女人摟着，雖然李燕華大大咧咧瘋瘋癲癲的，但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甚至還非常之火辣，所以還真有點兒不習慣，甚至他隱約地還感覺到貌似有了一點兒衝動。

阿彌陀佛！小光可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忙道：「是這樣的，我家裏有點急事得先趕回去一趟，那啥，今兒飆車的事情你可一定記得弄好了。行了，那啥，我先走了哈。」

「哎，那個同學，對，就是說你，你先等一下。」

才剛走了沒多遠，小光就被叫住了。無疑，喊他的是李莉。

見到李莉匆匆忙忙地朝自己跑來，小光是一頭霧水，這女人想幹啥？難不成還想為了之前那事找我算賬不成？

「這個……小光同學，請問你也是這個班上的學生嗎？」

看着眼前這個高高大大的「小男生」，李莉終於問出了心底裏頭的疑惑。

小光愣了一下，敢情她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咳咳了一聲，不好意思地道：「額，那啥，李老師，其實我不是這個班上的學生，我……」

「哦，你是別的班級的對吧？沒事，你告訴我你的教導員是誰，我和他聯繫下，讓你到我這裏來排練節目。」

作為芒果台一個資深的編導，每年湖師大音舞系有多少學生希望在她這裏來排練節目想得到點教導，李莉覺得自己這麼一說，對方斷然沒有不同意的事。

「這個……李老師，恐怕這樣是不行的……」小光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不行？」

李莉瞪大了眼看着小光，只覺得呼吸加速，像是受了多麼大的委屈似的，正要發飆問個理由出來時，小光卻連忙說道：「不是，李老師，你可千萬別誤會，其實我並不是湖師大的學生，壓根也不是學生，我現在就是一司機，湖師大音舞系的校車司機。」

「校車司機！？」

聽到這四個字，李莉只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混亂了，校車司機有這水準？那……那些所謂的鋼琴演奏家又算什麼？

她是着實被震撼到了，被小光這一個身份所震撼了，以至於小光什麼時候走了她都沒有發現。

站在原地良久，李莉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道：「看來得找個機會請他來錄一檔節目才行，絕對會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