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一束光
很多年以後，杜白鹿依然能在半夢半醒間清晰的回憶起那天的場景。
延江市的太陽半耷拉在空中，灰濛濛的，像是被磨砂材質的玻璃杯罩着一般。
杜白鹿拉着三十寸的黑色行李箱邊走邊和來接她的小姑娘寒暄。
大概坐了太長時間的飛機，意識還不太清醒，摘了墨鏡的她眼神看起來有些迷離。
偶爾和小姑娘應和幾聲，說着陽光雖然不好，但好歹沒有霧霾。
接機口熙熙攘攘的，小橫幅，小旗子，鮮花，還有不少人扛着相機「蓄勢待發」。
雖然不常回國，但杜白鹿很快的就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小葵，今天是有什麼明星要來嗎？」
陣勢挺大。
小葵剛入職不久，第一次被派來做接人的工作，看着明顯比她高一頭的杜大設計師略微有些「發怵」，
從見面都是她一直在找話題，杜白鹿負責「嗯」「挺好」和點頭，像朵高嶺之花，突然來這麼一句，她還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噢，是於年，他回國了，好像和您是一班飛機，這……」
小葵話還沒說完，身後的人群突然爆發出巨大的聲音，兩人都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捂了耳朵，回頭張望。
看着彼此不約而同的動作，兩人相視而笑，倒是緩解了剛剛認識的陌生與尷尬。
「走吧，咱們。」
杜白鹿笑着搖了搖頭，這些粉絲嗓門兒真大。
接她的司機在停車場，只是今天不知怎麼，機場附近的車出奇的多，車子半天過不來。
小葵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啊姐，我們來的時候停的遠了點，可能要麻煩你多等一會兒了。」
「沒事，慢慢來。」
杜白鹿並不着急，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和她走的那年沒有多大變化，只是綠植換了品種。
「要不我們走過去吧，我看這兒一時半會兒也疏通不開。」
她指了一下已經湧出來的粉絲，中間夾縫裏的於年戴着鴨舌帽，墨鏡，口罩，全副武裝，被助理推著行李車護在身後，偶爾抬頭左右動動脖子，應該是飛機坐久了，不太舒服。
片刻后，於年的頭突然朝杜白鹿她們的方向頓了一下。
緊接着他就摘下了墨鏡，朝這邊看了過來，原本就騷動不堪的人群因為這個動作頓時尖叫聲四起。
一雙眼睛被長長的帽檐遮住，即使摘下墨鏡，也看不清楚。
嘈雜的世界裏他通過帽檐和口罩間隔出來的縫隙來觀察這個世界，卻不允許其他人窺探到他的任何東西。
這是杜白鹿對於年的印象，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變。
看到於年還在往這邊看，杜白鹿心想，不會吧，視力這麼好？看到我了？轉念一想，估計自己想多了，兩人又不熟，怎麼可能多年不見，認出了你還特意看你幾眼。
「於年好像在看咱們這邊呢，姐，你們認識啊？」
「啊？沒有，以前一個學校的，你知道的他是風雲人物，所以……」
「了解了解。」
「咱們走吧。」
「好。」
杜白鹿拉着行李，打算走去停車場，身後的大明星又不知做了何舉動，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
走了沒多久，司機把車開過來了，路過剛才的站過的地方，接於年的保姆車剛到，他正坐在車上和粉絲揮手道別。
坐在副駕駛的小葵感慨，「於年這兩年真的越來越紅了，我聽說集團旗下的娛樂公司最近和他也有合作意向，不過還沒敲定呢。」
杜白鹿聽到這兒嘴角微翹，小姑娘看着二十歲出頭，應該正是追星的年紀，聽口氣還帶着點酸意，她感覺有意思，多嘴問了一句。
「你不喜歡於年啊？」
「沒有沒有。」小葵連忙擺手。閱書齋www.yszbook.com
「我去拼盤演唱會還有音樂節的時候，聽過他唱歌，真的特別厲害，多少也算個路人粉吧，我就是羨慕，什麼時候我家哥哥才能這麼火，有這麼好的資源。」
「你偶像是？」
「蕭肖，姐姐你認識嗎？」說起愛豆，小葵來了興趣，聲音都帶着激動。
奈何杜白鹿好久沒有關注過國內娛樂圈，完全沒聽過，只好抱歉的搖頭。
「你不知道也正常。」小葵完全沒有被打擊到。
「我都習以為常了，他和於年一樣都是選秀出身，不過於年是個人出道，他是團體，他們那小破團真的是，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溫不火的，還遇到個爛公司，說起來，於年當初還去小破團的總決賽當過表演嘉賓呢……」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小葵說了一大堆，罵公司，罵黑粉。
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兩人的關係，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不好意思的雙手合十，抱歉的看着杜白鹿。
「抱歉啊姐，一說起蕭肖我就忍不住。」
「沒事兒。」
杜白鹿回之一笑，她完全理解，因為她的好閨蜜白安每次談到偶像也這樣。
「你說那小破團不會是MaX吧？」
「咦？姐你是怎麼知道的！」小葵對於杜白鹿知道自家小破團的名字異常驚訝。
「朋友曾經給我發過個視頻，我記憶力比較好。」
杜白鹿還記得那天她正忙的天昏地暗，改圖紙都快瘋了，白安突然給她發過來個視頻。
在安靜的深夜裏，消息的通知音異常突兀，打斷了所有的節奏。
她暴躁地揉了兩下頭髮，打開聊天窗口，醒目的標題映入眼帘，封面是一張大合照，燈光閃爍，綵帶飛舞，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意，正是青春肆意飛揚的年紀。
「MaX十二人最終成團，總決賽於年驚艷獻唱」
杜白鹿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強忍着罵人的衝動。
「大清早的你不趕地鐵，發什麼瘋。」
見到杜白鹿難得地秒回，白安直接切換成了語音。
「你怎麼還沒睡覺，你那邊應該是晚上啊？」
「不是，我沒瘋，你自己點開看呀，超級震撼。」
「我以前只知道於年牛逼，但沒想到他這麼牛逼，那高音，那颱風，簡直了！」
杜白鹿當時用手使勁搓了兩把臉，強迫着自己打起精神面對異常亢奮的閨蜜。
「我知道他厲害，你小點兒聲，小心地鐵上的人朝你行注目禮，我現在正畫圖紙呢，改完我再看。」
「好好好，你先忙吧，一定要記得看啊。」
「注意身體，別總是這麼拚命。」
「好的，愛你么么噠。」
兩人膩歪的結束了對話，不過到最後，杜白鹿也沒有點開視頻。
也許是忙忘記了，也許是真的不感興趣，總之那個視頻就那麼被遺忘了，後來白安還不忘問她的觀后感，她瞎編了幾句，倒也矇混了過去。
現在突然被小葵星星眼地看着，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總不能告訴人家，其實她只看了個標題。
「挺帥的。」杜白鹿加了一句，封面上那群少年的模樣已經記不清了，但毫無疑問都是帥氣的。
「謝謝誇獎，嘿嘿。」粉絲聽到別人誇自己的愛豆總是高興的。
「姐，我們先去酒店吧，然後吃個飯，再去公司如何？」
「都可以，聽你安排。」這次回國工作，杜白鹿其實挺佛系的，說的不好聽點甚至有些「自暴自棄」。
不然照她往常的工作風格，早就直奔公司了。
天色尚早，是應該先去收拾一下，吃飽了再去工作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