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對峙

章二十 對峙

古木破土而出。

滿藤的花骨朵在一瞬間鼓起,先是怯生生地露出縫隙,終於抬頭挺胸地完全盛開。

宛如青磚青瓦的風鈴花。

長樂靜靜地聽着蘇薔的彙報,Amy站在一旁奇怪地盯着她。

從沒看見有貓笑得這麼賊眉鼠眼。

「好的,我們一會就來,嗯嗯。沒事沒事,殺了就殺了,一會回去給你做個心理輔導。」長樂連連點頭。

「怎麼樣啊?」Amy忍不住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掛掉白曉電話的長樂,抱着肚子,趴在地上,笑得前仰後合,滾來滾去。

「快說。」

長樂捂著肚子,斷斷續續把事情經過概述了下。

「你是說吳諶在客機上?」Amy有些驚詫,「那還等什麼等。」

「你說他…哈哈哈…算計到最後…哈哈哈哈…居然輸給三個小孩…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長樂長長地呼了口氣,肚子好疼。

「看樣子他們都還在夢裏,怎麼把人弄出來才是你該想的。」

「等會兒等會兒,」長樂擺擺爪子,「不着急不着急。」

「還要幹嘛?」

「坐這兒緩幾口氣。」她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

「姑奶奶。」Amy翻翻白眼,「我們是不是該去現場再坐着休息?」

她不等長樂答應,就勢一個公主抱,將長樂抱在懷裏,順便按住她那圓嘟嘟肉乎乎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印在藤木上。

青色光芒持續綻放,更多的藤木從地底竄出,漸漸將兩人包裹其中。

「愛貓人士強烈譴責。」長樂嘟囔道。

蘇薔按照長樂的吩咐,將手機翻過面來放在地板中央,然後翻開路暢的行李箱,尋找起來。

「紫色的…」她邊嘀咕邊翻找,「最長的那張…」

「啊,找到了。」手裏握著一張深紫色的符籙。

蘇薔一陣小跑到隔壁屋內,小心翼翼地提着符籙一角,將其粘在老者屍體胳膊上。

砰!綠色的火焰隨之冒出,眨眼間在整個屍體上蔓延。沒有煙霧,沒有噼里啪啦地響聲,也沒有難聞的氣味…幾個呼吸之間,地上只剩下一撮灰燼。

「真挺好用啊。」蘇薔忍不住讚歎道。

「還有藍色字體的那張…讓我找找。」她又小跑回去。

半晌過後,折返回到白曉屋內,蘇薔正滿臉不可思議地盯着那團被召喚出來的靈。

「老頭?你能說話嗎?」蘇薔好奇地戳戳他。

靈從出現的那刻就躲躲閃閃,此刻更是滿臉畏懼,一言不發地縮在角落,雙手抱頭。

「本女俠有那麼嚇人?你要好好投胎的話,再過個十年八年還是可以重新做人的嘛!」蘇薔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再不濟去午界逛逛,保證你喜歡。」

隔壁屋傳來響聲,似乎是長樂他們來了。

果不其然。可人還沒見到,衝鋒隊般凶神惡煞的懸鈴者們一股腦兒地從門裏竄出來,在飛機上四處找尋,有不少沖着經濟艙方向去了。

「嗨~林副社長和林副社長。」蘇薔招招手。

Amy仍然抱着長樂,後者說居高臨下的視角比地板視角舒服多了,實則懶懶地趴在Amy懷裏,又香又軟的,何樂不為?

「哎喲,小丫頭,做的不錯,對得起本副社長對你的信任。」長樂看見縮在角落的靈。

「老不死的季布,今兒怎麼翹辮子了?」長樂得意洋洋地對他喊道。

名叫季布的靈並不轉過頭來,縮在角落一言不發。

「你們有啥陰謀詭計,非要欺負人家妙齡少女,辣手摧花,啊?」長樂對着他指指點點,「還有,每次都把人家扒得乾乾淨淨,你是老色鬼還是老流氓?」

靈一副你說什麼我都不理你的架勢。

「上刑上刑,這個老頭太不老實了。」長樂在Amy懷中翻個身,撒嬌似的抱怨道。

兩個懸鈴灰袍應聲走進來,手裏無一例外都拿着鐵鎖鏈。

「我們去那邊玩,你倆就隨便打,不死就行。他想說啥你們也別管,一會我回來聽他說。」

三人往艙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蘇薔同學,站起來出去睡。」語文老師扶了扶眼鏡,指著趴在桌子上神志不清昏迷不醒的蘇薔。

「喂喂。」路暢輕輕地撞撞她。

「吃飯了?」蘇薔睡眼惺忪地撓著頭,問向路暢,「我咋沒聽到下課鈴聲呢?」

班內鬨堂大笑,門外靠着牆坐着的路暢也忍不住抿起了嘴。

沒過多久,蓬頭垢面的蘇薔就垂頭喪氣地從教室前門晃蕩出來,在窗戶旁邊擺好本子和筆,假裝認真地聽講。

路暢也站起身來,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

他上前試着抱抱她,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從她胸前穿過,十分羞恥,他趕緊把手抽回來。

「真希望你能成為法醫啊。」路暢看着她,歪歪扭扭站着拿筆帽撓著頭的女孩,感嘆道。

下課鈴聲如約響起,天空好像有些放晴了。

「總算吃飯了。」女孩把本子和筆扔在窗邊,轉身朝路暢方向走來,無限接近的臉…然後對穿而過。

「要不要下盤棋啊,小林燭。」吳諶喊道。

他這次換了個模樣,是個白皮膚馬尾少女,穿着青春洋溢的淺藍色連衣裙,外面罩着淡白色的小衫,戴着頂遮陽帽。

「你小時候最喜歡下棋了。」他揚揚手中的棋盤。

燭坐在原處,叼著路暢送的棒棒糖,不吱聲。

「反正夢裏也殺不死我,消消氣,咱倆聊聊天也行啊。」

「沒啥好聊的。」

「聽說你學的美術啊?以後出來當美術老師嗎?現在藝術行業就業前景可不好,社會地位也不夠,常常不被人認可。」

「哦。」

「所以你可以在校的時候多學點軟件,做個動畫設計不也挺好么,是么。」吳諶討好地笑笑,女孩子的外表看起來很溫暖。

「哦。」林燭扭過頭去趴在窗子上,看海。

「下棋什麼時候算分輸贏?」吳諶在她背後問道。

「你死的時候。」燭隨口答道。

吳諶臉抽搐了下。「可你得先分清你走的是一局棋,還是一步棋。」

「路暢怎麼才能從噩夢裏出來?」

「誰知道呢?」吳諶擺擺手。

正說着,身邊趴在桌子上的白曉忽然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沒事吧?」林燭關切地看向她。

「沒事,就是在水下憋久了,就有點窒息。」白曉擺擺手,這才注意到手邊還有一位女子。

「這位女士是?」她向林燭詢問道。

「死人。」林燭毫無表情地說道。

被稱作死人的吳諶卻友好地笑笑,伸出手,「你好,我叫吳諶,我知道你是白曉,我認識你。」

白曉還未回答,輪船忽然狠狠一震,向左邊側去,餐桌上的水杯盤子齊齊順着桌面滑落,眾人站立不穩,也向左邊傾倒。

「看來外面出事了呢。」吳諶不好意思地說道,「反正我也跑不到哪裏去,這麼大張旗鼓做什麼。」

飛機內,長樂狠狠地甩了吳諶一個巴掌。

游輪又是一震,這次往右側傾。

「看樣子被揍了。」被左右搖晃的游輪甩在地板上的吳諶自言自語道。

夢瞬間崩碎。

吳諶睜開眼就覺得一陣勁風襲來,他本能地往另一側躲去,一頭撞在玻璃上。

「醒了?」長樂敲敲手裏提着的消防滅火器,「再不醒你也就別醒了。」

吳諶感覺臉部高高腫起,連說話都覺得費勁。

「讓你算計,這次也掉溝里了?」長樂又是一滅火器掃來。她本來就在Amy懷裏抱着,正好跟吳諶臉部高度一致。

「害的老娘不能穿花裙子和高跟鞋,天天喝牛奶都得舔著喝。」又是一滅火器。

吳諶被砸的昏昏沉沉的,終於開口說話道,「季布他死了?」

「死的透透的,我正跟他玩刑訊逼供呢。」長樂嘴上說話手裏沒閑着,又是一滅火器。

「再打就死了,什麼情報也問不出來。」吳諶提醒她。

「問個屁,打死再說。」長樂的滅火器再次揮舞起來。

林燭醒來。

飛機艙內乾淨整潔,狹小卻舒適安心,窗外陽光明媚,再過兩個小時不到,就該到羅馬機場了吧。

她擰開門。門上有張紙條。

「醒了就來經濟艙找我們。」紙條下畫了一個笑臉,落款是蘇薔。

另一邊的白曉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打開門。

「林燭,早啊。」她第一時間有點糊塗,「我怎麼感覺我做夢了。」

「而且我怎麼在路暢屋子裏睡着,還…換了身衣服?」她耳根瞬間紅了。「我昨晚做了什麼啊?我怎麼夢見我殺人了…好像還連打三四槍,那槍,后坐力老大了…還從輪船上跳了下去…這都什麼夢啊。」

「只是夢而已啦。」燭安慰她。

「我還夢見你了,林燭,你好厲害好厲害,一下子就判斷出我們在夢裏呢。」白曉忽然想到什麼。「而後路暢忽然就自殺了,你也自殺了,嚇死我了,我覺得你倆都有病呢。」

「都說了是夢啦,去吃早餐吧。」

陽光打在雲浪。

「好啊!我現在好口渴啊,就想喝一整杯的可樂!」少女歡呼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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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社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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