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烈火燃
「小蒙！」
雪塵失聲大喊，壓抑的怒氣瞬間變為悲憤，一腳踢出。中年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挨了雪塵這一腳再次飛出，未及落地，雪塵便貼身到他面前。漲大的謹言直揮而下，又將他打落在地上，陷出一個人形地坑。雪塵浮在空中，單手托著橫過身來高速旋轉的謹言，另一隻手捏訣，旋轉的謹言之下便有無數巨大冰錐飛流直下。在坑裡已經動彈不得的中年男子驚恐的瞪著雙眼，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冰錐落下，將自己穿透，將自己冰凍。
男子感覺到身體刺穿的苦楚，感覺到冰凍到骨髓的寒冷，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生命流逝會這樣快，他只能幹瞪著眼，嘴裡吐出口口鮮血，用盡最後的力氣憤然的罵道：「幾個廢物！連個小童都看不好！」
然後就這樣，將他那雙充滿血色的小眼睜到最大，吐出最後一口氣。
雪塵還飄在空中，失神的不知道該看向何處，左肩頭忽然一陣劇痛，他的眼前閃過一道藍色的細細光柱。他悶哼一聲，捂住肩頭，紅色的血染紅了雪白的衫，那光線竟是將他的肩頭洞穿。雪塵咬著牙，面具下的額頭，汗珠細細密布。
雪塵轉過身來，一個一身藏青衣袍的人，正立在石凳旁邊。他懷裡端著一把暗紅色瑤琴，面戴青銅鬼面，與雪塵純白的面具遙遙相望，另一隻手還撫在琴弦上沒有放下。見雪塵轉過身來，他再次撥動琴弦，幽幽的魂影纏繞在他周身，冷冽的琴音響起，時間都似乎一滯。
雪塵頓覺周身的空氣被抽走，一股無形的力擠壓著他的身體使他動彈不得。謹言脫手而出，向著那人的瑤琴扑打而去。藏青衣者身形敏捷的閃躲著謹言，手上的琴聲卻沒有停過。不過謹言這樣的攻擊也不是全無效果，雪塵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壓迫感減少了許多，他立馬順勢降落，向著那人一拳轟去。就這樣，一人一筆聯合攻勢，與彈琴人打作一團。
「閣下聽我彈了這麼久的琴，為何心緒絲毫不亂？」
與雪塵過招拆招至此，藏青衣者很是心驚。無論是仙山的悅耳閣琴師還是鬼修的魂琴師，以樂器為法器的修行者，所奏之音可以擾亂甚至控制對手心神，法術詭異莫測，讓人防不勝防，可現在眼前這人就像是對聲音完全免疫一樣，莫不是位聾人？
雪塵周身靈力激蕩，肩頭傷口被牽扯得疼痛越來越清晰，他咬著下唇，極力忍耐，對於藏青衣者的問題也自然不會回答。但是他也很好奇，好奇對方為何要掩蓋真實的聲音。從他的身形和與之交手的情況來看，怎麼都是一個男子，可偏偏剛才從那鬼面後面傳出的聲音是女聲，還是及其尖細的女聲，叫人聽了身上汗毛一炸。
「閣下，才是……為何，掩飾真音？」趣誦小書www.qusoshu.com
雪塵還是開了口，但是因為傷口的扯痛，他的問話並不連續。藏青衣者見雪塵沒有回答的意思，停下手中撥弄的琴弦，抽身向後退了幾步與雪塵拉開了距離。
「既然高下難分，我們還是有話好談吧。」
雪塵大口喘息著，見對方自主拉開了距離，握住謹言大筆一揮，一條火龍，張開大口，向著藏青衣者咆哮而去。藏青衣者慌忙撥弦，向上躍起，一層透明的氣浪激蕩在他身邊，黑色的魂影叫尖叫著，奮力抵禦著這條巨大的火焰長龍。雪塵立於地面，一隻手緊緊的握住謹言，另一隻手並指捏訣，低聲輕喝。火龍便似蓄勢已久的箭羽，直衝而去，撞散了魂影，燒盡了氣浪，將中間的人一口吞下，猛力咬合，向著地面撞擊而來。
轟隆一聲，火焰飛濺，煙塵漫天，巨響響徹整座無名崖。雪塵捂著自己口鼻猛烈的咳嗽，這巨大的煙塵也讓他自己跟著遭殃嗆了一口。但是灰塵還未散去，雪塵便覺周身隱隱的映著紅光，頓時心頭一緊，暗道不妙。他幾乎是一個瞬間，扔出袖中的一卷畫軸，畫軸展開，似白綾一樣層層疊疊的環繞在他周身。只是令雪塵始料未及的是，襲來的不是暗器，不是法器，也不是別人的法術，而是火，是自己先前仙法施展出的那條火龍。而令雪塵更加想不到的是，這條現在正對著自己畫卷撕咬火龍，威力還在不斷攀升。
煙塵逐漸散去，顯現出地面上被砸出的巨大坑，坑中被燒得破破爛爛的藏青衣者，以及距離雪塵周身十丈，將他圍在中心吟唱著陣訣的五個人。這五個人中，有一位竟然是之前已經咽了氣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上的衣衫還保持著「死」時被冰錐扎得千瘡百孔的樣子，顏色幾乎是被血染了個盡，可那破碎的布料下露出的不是可怕的血洞，而是不知何時已經完全長好的皮肉。雪塵這才想起，鬼修國有四大魔者，其中一人，名為不死……
地上的紅光越來越盛，火龍的火焰也在五人的吟唱中越燒越旺，白色的畫卷在苦苦支撐，而已經身陷陣中的雪塵，手腳被絲絲紅線纏繞，根本動彈不得。也許是覺得勝券在握，一切已成定局，也許是想跟雪塵告個別，不死松下了那口氣，停止吟唱。他走到坑裡，將藏青衣者扶起來，架著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陣外，看著雪塵的畫卷被火龍點燃，倒數著畫卷將被完全摧毀的時間。
「怎麼？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嗎？沒想到我還會複製法術的陣法吧？被自己的仙術攻擊，滋味可好受？也不知你此刻的心情到底是驕傲還是難過。」
不死看見畫卷終於被火焰蠶食，開心的笑了，小小的眼睛被他擠在臉上的肉堆里看著有些滑稽。雪白的畫卷破碎著，斷裂著，在火焰中化為了飛灰，飄散在空氣里。攻破這最後防線的火龍垂下頭來，將雪塵一口吞進口中。
火焰在身上燃起，周身的水分迅速蒸發，皮膚劇烈的灼燒，雪塵跪在地上幾乎快要嘶喊，這種痛，痛不欲生。但也正是這種痛，讓他衝破了陣法的禁錮，顫抖的握著謹言在地上斷斷續續的畫著他平時瞬息就能畫好的移門。
火焰在燃燒，看著火焰中顫抖的人影，不死搖搖頭有些失落：「我真的很好奇，你這面具下藏的是怎樣的一張臉，可惜我們下手太重，你全身都被我毀了。右徒啊，你不用恨，偷襲又怎樣，光明正大又怎樣？反正是你死了，你的心愿也完成了。」
他這句話說完，移門的最後一筆完成，跪地的雪塵無力倒下，火焰散盡，他背靠著地，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