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山來夜宿小院,初聽聞世間人家

第五章 下山來夜宿小院,初聽聞世間人家

此時正值四月,春暖花開,清風徐來,隨處可見的綠色,安逸靜好,河水伴隨著冰塊開始緩緩的流動,山川、溝壑睡醒的樣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愜意安然,時不時的還有鳥叫聲劃過天空,穿過雲層,掠過大地,直到消失在巍峨的深山中,空氣中散發著泥土的香味,這是春天的味道。

由於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使得道路有些濕滑,打遠處過來一位青年,騎著高頭大馬,道路的泥濘,使他無法前行,這裡又人跡罕至,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青年只好翻身下馬,扯下身上的斗笠披在馬身上,也能擋著行李,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出趟遠門。

此人姓李名凡一,顏國人士,家住龍虎山,自幼跟隨師父在山中習文練武,又不知為何緣故,這幾日,師父將他趕下山來。

細看青年二十歲上下年紀,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八字立劍眉,寬寬的肩膀,背脊挺直,細細腰身;身穿一襲長袍,腰系錦帶,佩著一塊上等的美玉無瑕,腳踩白底緞靴,看著那是氣宇軒昂,飄逸洒脫、乾乾淨淨、利利索索。正是那風華正茂佳才俊,豆蔻年華瀟洒人。

天空依舊很陰沉,看來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了,李凡一隻能牽著馬繼續前行,泥濘的道路實在太難走了,李凡一打了幾個趔趄差點摔倒,走了半天已是人餓馬困的狀態,還淋著雨,衣服早已濕透。

大概又走了半個時辰,隱約看見前面有戶人家,李凡一顧不上摔跤的可能,趕緊三步並兩步向這戶人家走去,不一會,便來到大門跟前。

李凡一站在門前駐足觀望,不過幾間簡易的茅草房屋,周圍是一圈柵欄圍牆,院內鋪著幾塊青石板,由於下雨的原因,房屋後面半山腰上大霧瀰漫,一片氤氳的景象,宛如仙境。

李凡一心裡犯著嘀咕,不知裡面是否有人,左右觀望一番,又不知該如何。

心想,這外面的世界一點都不好,山上無憂無慮的,不曾有過憂愁,可現在餓著肚子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一時想要逃避這般處境,可回去又怎麼和師父說呢?有時候不也特別嚮往山下的生活嗎?離京越來越近了,可不能回去,只好給自己鼓鼓勁,試探性的朝屋內喊到:「請問有人嗎?屋子裡面有人嗎?」

不時,從屋內出來一位老伯,看樣子約摸六十歲上下,銀白色的頭髮,略黑的臉上烙著許多皺紋,稀稀落落的幾縷山羊鬍子,身材略瘦,有些駝背,不過看上去精氣神卻特別足。

老伯肩披斗笠,踩著青石板走到大門前,問著李凡一:「年輕人,你找誰呀?」

李凡一忙躬身作揖道:「老伯,我從龍虎山過來,要去往京城,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還望老伯您給尋個方便,容我進去暫且避避雨。」

老伯聽聞了來意,上下打量了李凡一一遍,看著小夥子面目和善,禮貌大方,不像是壞人,便開了門,道:「噢,快進來吧。」

老伯說完一擺手,示意李凡一進去,李凡一感謝老伯一番,牽馬走進院內,找了個能遮雨的地方把馬栓好,老伯又給馬弄了些草料,然後跟著老伯進了屋內,屋子不大,只擺了幾樣簡單傢具,但是特別整齊乾淨。

屋內還有一位老大娘和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特別可愛,粉嘟嘟紅撲撲的小臉蛋,或許是瘦的緣故,看上去眼睛顯得特別大,小女孩看見李凡一進來有些害羞,趕緊鑽到老大娘身子後面。老伯介紹到:「這是老漢的老婆子和小孫女,」又說明李凡一的來意。

老大娘看到李凡一進來,道:「年輕人,衣服都濕透了,你先等一下,我去給你找身乾爽的衣服換上。」

說著,便起身去給找衣服去了,這邊老伯給李凡一倒好一碗開水,遞了過來,道:「先喝點水,排排體內的濕寒氣。」

李凡一道:「多謝老伯,還望沒打擾到你們,真的十分抱歉。」

喝水工夫,老大娘拿著找好的衣服走了過來,道:「年輕人,也不知道這衣服合不合身,你先換上。」

李凡一萬分感謝之後,換好衣服坐到了灶爐旁邊,拿著濕衣服烤了起來,口中道:「老伯,這裡是什麼地界?」

老伯道:「這裡是青州地界,騎快馬去往那京城,也就半天工夫。」

李凡一自言自語道:「噢,這麼多天,終於快到了。」

接著繼續道:「老伯,不知那京城是什麼模樣?那裡的人好相處嗎?」

老伯聽了哈哈笑道:「年輕人,聽你這麼一說,肯定是第一次出門吧?這京城自然是人來人往,熱鬧繁華,自身人緣好了,自然到哪裡都好相處,不必擔心,」

老伯繼續道:「趁年輕的時候多出去走走才好,既能開闊眼界,又可以歷練自己。什麼都不用擔心,有什麼可怕的,年輕人就該有股子闖勁,做自己該做的。也別怪我說話難聽,老漢看你可是有些畏縮不前啊,話又說回來了,誰又不是從懵懂未知走過來的,」

老大娘則在一旁插話道:「你跟人家孩子怎麼說話呢,人家還能差過你?」

李凡一道:「大娘,說實話,我也嚮往京城那繁華熱鬧場景,可這離京城越近我這心裡也越空,我應該感謝老伯和我說這番話,多少讓我心裡有些底氣,」

李凡一接著繼續道:「老伯,家裡就你們三口人?孩子的父母呢?」

老伯聽了,楞了一下,低頭道:「日子不好過呀,」老伯嘆了口氣繼續道:「哎,不瞞你說,兩年前,我這兒媳生了一場怪病,看過好多郎中,都是束手無策,和親戚朋友也借了不少銀子,銀子花完,就再也吃不起葯了。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大活人一天天消瘦下去,直到離開,走的時候孩子才兩歲。」

老伯停頓一下,繼續道:「可是日子還得過呀,種的田地一年產不了多少糧食,連年來賦稅又重,老漢那兒子在外邊做工,有時候累死累活的,工錢也給不了,人心不古,世道艱難吶,」說著說著老伯抹起了眼淚,老大娘緊緊抱著小孫女,也跟著抹起了眼淚。

李凡一聽老伯這麼一說,又看到這番場景,一時間悔意自責萬分,不知如何是好。

忙放下手中快要烤好的衣服,起身抱拳道:「老伯,老大娘,方才不知家裡的情況,只顧自己胡亂說話,哪知勾起二老的傷心往事,多有冒犯,還請二老多包涵。」

老大娘不停抹著眼淚,帶著哭腔道:「年輕人,不怪你,有時候,這就是命啊,可伶我那兒子兒媳,可憐我這小孫女,」

李凡一道:「噢,老伯,我聽聞,這些年,朝廷不是都在逐年減免賦稅嗎?為何會是這般情況?」

老伯道:「哎,朝廷是減免賦稅,可青州這地界卻是找各種借口,連年加重賦稅,山高皇帝遠,沒人給你說這理去,只能是過一天算一天了,」

李凡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人家,人世間的道理雖然眾多,只不過都是說給別人聽的,往往身臨其境,也不一定能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罷了。心裡的痛,沒人能懂,心裡的苦,沒人知道,心裡的疙瘩,只能自己解開。

一時間,整間屋子陷入了悲傷和沉靜,無論春天多麼美好,大自然多麼奇妙,都抵擋不了人世間的悲觀離合。我們能做的,只是滿懷信心迎接明天的朝陽和希望,願活著的人幸福安康,願離開的人再沒有痛苦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老伯打破了沉靜:「年輕人,你也不用內疚,本來你是外人,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的。我們老兩口都這把年紀了,雖沒經歷過大風大浪,但也是從困難坎坷中摸爬過來的,本應該看開許多,只不過,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真的是世事難料啊。」

聽老伯這麼一說,李凡一不知如何作答,同時內心是五味陳雜,也不知能做些什麼。只是靜靜地望著爐子里的熊熊焰火,陷入了沉思。心裡想著,如若哪天我考取功名,一定要造福百姓,福澤天下,扶危濟困。雖這樣想,可他一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哪知這人世間的疾苦和人情世故的複雜,還待那歲月來洗禮打磨,才能認知這人生和沉澱出自己的人生。

時間一點點過去,已經是傍晚時分,窗外依舊是和風細雨,此時大家的情緒都已經恢復平靜,肚子也有了反應,人還得活,飯還要吃。

老大娘起身準備去弄晚飯,老伯準備著材火,李凡一和小女孩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待大家用過晚飯之後,老伯便帶著李凡一來到隔壁一間空屋子內,給李凡一鋪好被卧,李凡一又跟著老伯出去飲了馬,填好夜草,累了一天,回到屋內,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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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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