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知所蹤

第十二章 不知所蹤

時辰不早,千檀用過了晚膳回到卧房,手裏提一盞燈去點屋內燭火。近來不算太平,他心裏不踏實,總覺著京城要出大事。尚未點到第三支,就聽正門處似是來了人,立馬屏息仔細聽了一陣,才提着燈去門口看。

「千小官人,正要去叫您呢。」

門口的下人見千檀過來了,便把千檀請過去聽那二人的話。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不肯先說,千檀便先領出打扮較體面的一個來到府內,另一個留原地候着。

「小的是雍郡王府上的,夜深叨擾是為稟請堇王,明日朝後於聽雨樓與郡王共續前時之句。」說完亮一塊雙螭紋玉璧證了身份。

玉不作假,是大前年雍郡王生辰,官家命京城名匠付鉞雕的一塊玉璧,雍郡王自然常佩在身上,如今已是雍郡王如金魚袋一般的物什了。想着應道:「鄙人千檀,定會原話轉告堇王。」又摸出一張五貫錢的交子,「望賢家來問什麼回去便報什麼,少言一句少一事。」

那人點點頭,接了交子。隨後又換了外面候着的一個來說。

「閣下,新任的知府隨開封府的捕頭到城東去了,待有風聲再前來報。」

這便是堇王府的線人了,千檀點點頭,回身到庭中去將這兩樁事一同稟明趙闞楚。

「閣下,正是此地。」

到了那一處坡上窄路,孫復即時告與宋旬。

宋旬聞聲勒馬左右探看,發現不遠處立了車輦,細看便見得出用料十分華貴,華貴的與這土路不相稱。

很快孫復也注意到了車輦,隨宋旬跟的近些,見牽着車的正是驛卒,此時停在原地不知在等什麼。

那驛卒見了二人,反應也快,忙見了禮與宋旬道:「閣下氣度不凡,想是知府大人了。」

宋旬自知打扮尋常,現已入了夜,見出是人樣已然不易,卻憑了氣度就覺出眼前是知府?只怕是那賊人想的周到了,沒少與他兩個辨析。

也沒有多言,點一下頭問他道:「你在這處做什麼?」

驛卒看一眼孫復,見孫復輕輕朝他點一下頭,遂道:「閣下明察,我區區驛卒萬不敢造次,只能押送賊人回那館上,再聽候發落。」

「離著最近的較體面人家有哪戶。」宋旬問道。

孫復已然習慣了宋旬前言不搭后語,接道:「待屬下一查便知。」

宋旬頷首,「尋個可信的人問了即可,莫要大肆巡查,驚擾百姓。」

便由孫復在附近查出門戶,宋旬隨驛卒快馬行去了朝霄館。

驛卒駕着馬車,身後跟着駕馬的宋旬,兩人到了朝霄館上,宋旬讓從偏門入,驛卒便安置好了車馬請宋旬自西邊小門進去了,另有門口的驛卒快幾步到正堂通傳一聲,之前的驛卒才慢慢引著宋旬到正堂。

嚴凝曉和管事已站到門口了,嚴凝曉遠遠笑着迎過來,「宋知府來了也不早些招呼,有失遠迎。」

宋旬便跟着客套:「新任的罷了,無甚可聲張的,只是來問些話,不知你是……」

「民婦是朝霄館的肆廚,閣下先進去坐下與我們這管事的問著,我去奉了茶來。」說罷嚴凝曉退下去,宋旬隨驛卒和管事往裏走,與那管事了解一些當時境況,而管事因着想規避仉亓送上的那一塊「銀錠」,說的也並不完全。

嚴凝曉退下后並沒有親自沏茶,而是命一名驛卒備好了候着。自仉亓與喬琰生二人走後,嚴凝曉便在各門處換上了自己的親信,方才來通傳時,她便讓那名驛卒去將那馬車趕走,此時去看了那馬車不在了,才呈著茶水回到正堂,跟着聽三人的話。

「照你這麼說,那兩人確有印了官印的文牒?」宋旬問道。

嚴凝曉將茶遞上去,管事見嚴凝曉來了,不願再一人聽宋旬逼問,便想着將嚴凝曉留下,因着說道:「確是,若非是她將那二人攔下,否則我都信了那一紙文書,幾近誤了大事。」

「此前有過持假文牒的?」

「不曾有,這是重罪。」

「你如何將他二人攔下的?」宋旬將目光轉向了嚴凝曉。

管事才鬆一口氣。

嚴凝曉拂起額間一縷碎發顧盼間媚眼如絲,別有一番風情在,宋旬才挪了挪眼,嚴凝曉淺笑道:「京城不是出了事么,不敢亂放人出去。」

宋旬冷著一張臉道:「那便有趣了,既然從不曾有過假文牒,你如何就敢攔著那般金貴的車輦。」

嚴凝曉嘴角的笑意驟止。

「王爺去是不去?」千檀問著。

聽雨樓是人多眼雜之處,趙闞楚此前從未去過,但素日裏在那地方簡宴小敘卻很平常,今時趙淮邀約,趙闞楚也無甚可回絕之辭,雖說趙淮此舉實是不簡單,還是先點頭讓千檀回著話去了。

「還有一人過來報是宋旬隨孫復往城東去了。我已叫郡王府的人不要多嘴,應不會將來報的線人漏出去。」

「好。」趙闞楚稱讚一句。

千檀退著去回話了。

待人走後,千檀邊想着宋旬和趙淮兩人的事邊往回走,到卧房點着燭火,復又點了三支,侍婢來道堇王傳見,千檀不得又將提燈放下。

到了趙闞楚案前,趙闞楚正閱手中卷,見千檀來了也不作聲,千檀便問道:「不知王爺喚我是何意?」

「你覺著,趙淮的心思是好是壞。」

「王爺身位高郡王一等,可早先是雍郡王助官家謀得天下,雍郡王哪能看王爺順眼?」

趙闞楚目光滯了一下,「浮名罷了,若他想成大事,應不會計較這些。」

千檀皺着眉不認同的點點頭。

「不過,」趙闞楚又道:「趙淮本沒什麼謀略,他背後究竟是誰。」

「在下看來,應不是權重那幾位。」

「今日你說高學士一事許是官家之意,倒有幾分可信,我總隱約覺著此事與趙淮有關,甚至覺着他許是想拉攏我,即使來往密切了,說是固絡兄弟情便罷了。」

「朝堂如今亂著呢,正是該有人挨刀子的時候,王爺避緊了這風頭,屆時雍郡王自然勢敗。」

趙闞楚起身向千檀道:「明日隨我去聽雨樓。」

「是。」

「下去吧。」

孫復問出了城東臨近的富貴人家,無非是高學士之府,商賈林仲言之府和太常正卿徐襄的府邸,體面人家就多了,想來知府是想查那兩人的來頭,若自己早與他說了那兩人是自城西來的,是不是就少跑了這一趟。想着用力扯了扯韁繩,去到了朝霄館。

進正堂時,宋旬目不轉睛的盯着嚴凝曉,嚴凝曉略低着頭,笑貌已顯出幾分不自在,而管事在一旁品著茶,一副不想摻和的樣子。

嚴凝曉正說道:「宋知府這般看着民婦,心中應不是想了什麼好事。」

「你倒是說說為何?」宋旬質問。

孫複目瞪口呆,那婦人應比宋知府年長不少,沒想到宋知府竟是好這一口……一時站在門口不知進退。

宋旬瞧著門口痴獃模樣的孫復,好似見了鬼一般,孫複本就高大,立在門前十分的惹眼,三人都看過去,孫復才神情複雜的走過來。

「屬下羞愧,擾了閣下興緻。」

宋旬仍覺著孫復十分怪異,但眼下要緊的是逼問嚴凝曉,便隨口道:「無妨。」

嚴凝曉卻好似聽懂了,笑着看孫復,但孫復哪敢看她,附在宋旬耳邊將所查之事一股腦說了,便出去候着了。

宋旬故作胸有成竹道:「孫復已查出那馬車是林府所出,如今只要將那馬車與林府的馬車對照,便是鐵證如山。」

身居歸邊棋多年,嚴凝曉才能做到如今的面不改色,雖心下一沉,仍笑道:「那便恭喜宋知府了。」

宋旬見她無動於衷,心中疑慮打消了大半,驛館的事也摸清了十有八九,便起身要回去了。

「那馬車我就帶走了。」宋旬道。

嚴凝曉裝模做樣的問詢了管事,一面應下一面心裏擔憂,好端端的,這些個人來我這驛館做什麼。

此時嚴凝曉派出去的驛卒回來了,並上前報:「不好了,那馬車不見了,看着的驛卒也昏過去了。」

宋旬皺着眉又看向嚴凝曉,嚴凝曉慌道:「可是那兩個賊人又回來了?」

驛卒答道:「小的去時,便已經沒有了。」

嚴凝曉頂着宋旬刀子一般的目光,垂淚道:「民婦自一開始便是想着幫官府做事,小心翼翼的不敢放人,如今反倒攤上了事端,知府若這般疑我,卻叫我們這些百姓以後如何為官府做事。」

宋旬如今確無其證,又是不能失民心的時候,自不能擅自將嚴凝曉壓回府上,只得先作罷。

孫復見嚴凝曉落淚,心中自又編排出了不少畫面,誤會更深,感嘆非常。

兩人便各自持着疑慮回到了開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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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邊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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