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血性尚存

54 血性尚存

八十八中有個做模具的校辦工廠,在學校的西南角,但經營不善倒閉兩年多了,一直沒人接手,就荒廢下來,工廠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破舊的廠房,到處堆積的廢舊鋼材,工廠的大門一直緊鎖,裡面雜草叢生。

有住在學校附近的學生,傳言這地方鬧鬼,晚上叮叮噹噹的,還有亮光,平時就更沒人往這地方來了,連學校里的小混混,都很少跑這兒溜達。

周然猜測,晚上有聲音,多半是晚上有人跑校辦工廠偷廢舊鋼材。有鬼這種事情,純胡扯,課間的時候,他帶著林凡,鑽進了校辦工廠。

校辦工廠陰森森的,鑽到這種荒草叢生、綠樹成蔭的地方,天氣中的燥熱都似乎瞬間冷卻下來。

找了塊乾淨地方大咧咧的坐下,周然看著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平凡、瘦弱、局促不安、唯唯諾諾,無論如何,也很難連殺多人再跳自殺聯繫起來。

他這會兒正四處張望,神情緊張,樹叢里飛出只鳥兒,都把他嚇個激靈,顯然,這樣的地方,給林凡很大的壓力,普通人,在巨大的壓力下,有自我封閉和釋放暴躁兩種可能,到這麼個鬼地方,的確是周然有意的。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才能幫到你。要知道,我能幫你一時,可我能幫你一世么?」周然語調平緩,他看看林凡,這小子一臉窩囊相,「你為什麼不能自己強大起來,保護你自己?」

「我……」林凡吱唔了一聲,就閉上了嘴巴,一臉的羞愧。

「不想說么?那我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小的時候,母親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信,父親沒多久又去世了,從此沒了父愛……」

林凡的表情瞬間僵硬了起來,獃滯的看著周然,顯然,他沒想到周然清楚他的家底兒。

周然淡漠的看著林凡,沒搭理他的感受,自顧自繼續說道:

「從小就跟奶奶一起生活,靠一個孤寡老人撫養長大,他敏感、自卑、孤獨、沉默寡言,恰恰如此,小朋友都不帶他玩兒,等他上學之後,高年級的同學也欺負他、侮辱他,拳打腳踢,甚至把他推到小便池裡,放學的路上劫他錢,就這樣,他上了初中,但一切沒有變化,他還是那個所有人眼中的可憐鬼,自卑怪異的可憐鬼,或許他有喜歡的女孩兒,但那女孩兒一定會把他寫的情書交給老師,讓他成為全校的笑柄。最可憐的是,他不得不給那些高年級學生買煙的錢,是他奶奶靠從垃圾堆里一個瓶子一個瓶子撿來的辛苦錢,是攢起來想讓他考上大學的學費……」

周然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著,冷漠的看著林凡,林凡已經渾身顫抖、兩眼通紅,鼻涕眼淚稀里嘩啦的往下流,但他倔強的咬著嘴唇,剋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卑賤的命運,真奇怪,我本來還想幫幫你,可是看到你這慫樣兒,連我都忍不住想虐你,你怎就這麼欠抽呢……呵呵,你說,你讓我怎麼幫你?」周然皺著眉,苦笑著低聲說道,他能看到林凡眼睛里那一絲希望的光芒瞬間黯淡、破碎,然後他轉身就想走。

周然從身邊隨手拾起一塊磚頭,照著林凡腿彎甩了過去。

「嘭」的一聲,正中目標,林凡瞬間就撲倒在地上。

周然的眼神里總算閃出了一絲欣賞,因為那小子摔倒在地上鼻涕眼淚的,愣是不哭出聲音來。抗擊打能力還挺強,蹣跚著想要支撐著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可悲的懦夫,你的生命里只有逃避么?」周然輕蔑的笑道,「不過也難怪,從小就被母親背叛,又得不到父愛,只能和一個沒什麼文化的老太太一起生活,也難怪你活的這麼卑劣……」

林凡渾身顫抖著、滿臉淚水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要向前走。

周然笑笑,隨手又拿起一塊磚頭,甩過去,又打到剛才那處腿窩,林凡撲通一下又趴在了地上,臉蹭到地上,灰頭土臉。

「我突然想到,你一定很怕她知道你在外面被人欺負的事,真可笑~你說,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孫子被人欺負卻像個窩囊廢一樣,如果她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撿瓶子攢的錢給小混混買了煙,她是什麼感受,她得多麼失望。呵呵,有意思,你可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的寄託了。」

周然從石台上跳下來,笑道,「我真想看看一個老太太對人生失望的表情,要是把你的事兒告訴她,她當場死過去也說不定呢。」

「啊~~~~!!!!!!」

趴在地上的林凡,突然像只受傷的猛獸般躥起來,兩眼通紅,殺氣凜然,發出野獸般憤怒而失去理智的叫聲,向周然撲了過來。

周然笑了,就在林凡撲近的一瞬間,咚的一腳踹到他的胸前,把林凡踹飛出去。

「啊!~~~~~~」

林凡摔到地上,又跳起身,再撲過來,他的扭曲著臉,張著嘴,似乎要用牙齒將周然撕裂。

周然又是一腳。

林凡又飛了出去,他猛地起身,腿一軟,又摔倒在地上。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周然,鼻涕眼淚混著嘴角的口水,那殺氣,那一往無前的氣勢,換別人怕是要磚頭就跑了,但周然笑了,笑的很燦爛。

「現在,我越來越想看到你那個孤寡老奶奶的失望表情了~」

「啊!我不許你侮辱我奶奶!!~~」林凡從地上抄起一根鋼材,那鋼材的一頭鋒利尖銳,鋼材上面顆顆粒粒的都是銹跡和毛刺,林凡用力的攥著鋼材,渾然不知那上面的毛刺。他猛地向周然躥過來,將手裡的鋼材向周然猛刺過來,周圍的時間彷彿都在一瞬間凝滯,只聽得到鋼材劃破空氣的聲音。

「咚!」「哐啷!」周然還是一如平常的一腳,林凡被踹中肩膀,飛了出去,手裡那根鋼材也飛了出去,哐當一聲砸到廢鐵堆里。

林凡喘著粗氣,仰面躺在雜草地上,看的出來,他幾乎虛脫了。

周然往前走了幾步,淡淡的看著林凡,笑著說,「我確實幫不了你什麼,即便幫得了你一時,我也幫不了你一世。但是還不錯,我似乎讓你找到了一點兒男人的血性。我收回我剛才對你的侮辱,你還算是個男人。另外,我向你的奶奶道歉,她是個偉大的女人。」

林凡的眼神突然就清澈了起來,他愣愣的看著周然,整個人僵硬在那裡。

周然笑笑,一個人離開了廢棄工廠,身後,傳來林凡嚎啕大哭的聲音。

………………………………………………

傍晚8點多,吃過晚飯的白若溪駕車到達體育館路一間咖啡廳,大學時候的同學王斌約她見面,為她踐行。明天下午,她將登上飛往德國的班機,所以她只能答應陪王斌喝杯咖啡。

王斌是她大學時候的同學,畢業之後,白若溪入警隊,王斌進國保局,兩個人平時的聯繫比較密切,父母也都挺贊成他倆多接觸,希望能培養點兒感情出來,但他倆從大學開始就沒擦出過火花,之所以經常湊到一起,是因為他倆都有工作狂的傾向,總喜歡湊一起談論一些專業性的話題。

白若溪到咖啡廳的時候,王斌已經坐在角落等她了。

等她走到咖啡桌旁,王斌才看到她,招招手,又對著手頭的資料皺著眉頭髮呆。

「怎麼?不是給我踐行么?還琢磨公事,也太不真誠了?」白若溪將坤包放到沙發上,笑著坐下。

「你不就去一年么。」王斌面色一窘,把資料推到旁邊。

白若溪拿起資料翻了翻,臉色一黯,閉目養神了片刻,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這些資料,也能拿出來么?」白若溪問道。

「還用拿么?除了咱們這裡,滿世界都是,就差出版印刷了。除了貧民百姓,信息保護系統都快成篩子了。」王斌苦笑道,「對了,你不是死活不去德國么,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我想離開這地方,去哪兒都行……」白若溪神色黯淡。

「呵呵~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別忘了咱們帽牙上的國徽。咱可都是國之衛士……」王斌低聲笑道。

「切~就你們國保局愛國,別人在你們眼裡就沒好人。」白若溪白了王斌一眼。

「嘿嘿~」

「唉,你知道么,去年年末的自助餐會,我還跟他握過手,我想起來就感覺噁心~~~」

「現在倒好,4.11案水落石出也沒他事兒了,一堆爛攤子卻留給我們了。局裡的主要工作放在獨立日慶典上,但內緊外松,西山的事情肯定是之後的工作重點。」

「怎麼?你們還沒頭緒么?」

「毫無頭緒~」

「別開玩笑了,一堆高智商湊一起,行,保密工作做的不錯。」

「呵呵,要是保密工作做的好,我就不跟你聊這些了,我已經違規了,大妹子。」王斌笑起來很陽光,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卻透露出他內心的睿智。

「你是怎麼看的?」王斌突然嚴肅起來,「我一向欽佩你的直覺。」

「你是在向小妹我請教么?」白若溪戲謔的問道。

「呵呵~」王斌憨笑著,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大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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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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