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取惜眼前
九州東境,沨東,百家樓。
沨東的百家樓,九州聞名,其聞名的緣由不僅因為百家樓樓主無人見過,更因為百家樓不同於世卻又霸道異常的規矩。凡是入了百家樓之人,不論種族,不論修為,不論身份,不論貧富,皆被百家樓一視同仁。
且百家樓中禁止打架鬥毆之事,尋仇報復之事,邪**盪之事,為人不善之事。若是有人不安樓中規矩在樓中生事,壞了百家樓中的規矩,必會被百家樓的樓主嚴懲。
至於這嚴懲的方式則是將那人心中最想要的,變成為他永遠求而不得的,而他避之不及的,則會成為他揮之不去的。
曾經有人不信百家樓會有這般大的本事,故意在百家樓生事,后被百家樓樓主廢去畢生修為,淪為瘸腿的乞兒,從此不得翻身。
也曾有人覺得百家樓的規矩太不像話,藉著若是一人十惡不赦,潛逃入了百家樓,百家樓是不是也會將這十惡不赦之人護佑的理由,來到百家樓找茬。
可還未入得百家樓裏面,便被震懾,因為若來着真是十惡不赦之人,壓根就入不得百家樓,還會被百家樓判定為『污垢』而清除,因為在百家樓的眼中,那一類人算不得是『人』。
還有人......
如此充滿神秘色彩的百家樓,自然有諸多人『小心翼翼的』前來一探究竟,所以百家樓日日人來人往,從無清閑之日,生意自然也是九州之最。
百家樓的乾雲閣中,百家樓的樓主風柏希正和青雲聶氏族長聶歸去斟酒而談,那模樣倒是有幾分愉悅之色。
風柏希的年紀和聶歸去相近,穿着一身墨紅色的寬袍,他相貌生得雖然沒有聶歸俊美,但卻比聶歸去多了幾分沉穩。
「你們青雲聶氏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緊,你這聶氏族長還能有什麼好煩憂之事?」挑了挑眉,一杯酒下肚,風柏希笑問道。
五年前,黎山遭劫,失了一位天師,三位地師。劫難之後,黎山掌門花漾辭去掌門之位,與其生父生父隱居山林,不在過問除靈之事。
而黎山的掌上執事吳秋舫,也因一些緣由辭別黎山,帶着願意同他而往的一些掌山弟子另起門戶,自己做了一宗之主。
還有許多的黎山弟子也辭別了黎山,入了別的宗派,黎山也並不強求他們,便隨了他們的心意。
言修竹和言瓊樓感應道黎山變故,雖提前出關,但終歸遲了一步。在了解所有事前的因果之後,二人相談一番,便離了黎山,並誓言此生苦行,不再歸於黎山。
隨後他們二人入了塵世,企圖尋到並重塑言寂玄和花箋的魂魄,以助他們轉生,至那以後九州再無他們而消息。
枯禪觀、枯悲合、枯臨竭和枯玥四人則在齊力修復黎山之後,靈氣修為皆散盡,被黎山餘下弟子一同送往冰海極淵療養身體。
黎山由枯鳴玉再掌,復任為黎山掌門,至此黎山沒落,至今未起。
九州第一除靈師門沒落,餘下眾多除靈師門必然群群而爭之,九州因此動蕩了一段時日,好在青雲聶氏憑藉一門之力,多番周旋和商談以及切磋,使得眾師門心悅誠服,成為九州新的除靈第一師門,九州除靈界的動蕩才得以平息。
五年之後,黎山已經少有人提起,即便是有人提起,他們也只是搖搖頭剩下一句嘆息。但是若提起青雲聶氏,無人不豎起大拇指,還道是後起之秀,定會更甚前者。
現下的青雲聶氏已是門庭若市,不少的世家都將自己的繼承人送往聶氏學習,往昔的黎山有多榮耀,現在的聶氏便有多榮耀。
風柏希想不明白,有了如此結果,聶歸去還有什麼可惱可嘆的?也該要知足了。
「聶氏風光,那是聶氏,並非是我。」聶歸去回道,略有無奈,微嘆一口氣,這才又道:「我倒是想九州仍舊是九州第一除靈師門,這樣的話,或許她還在。」
聶歸去說着,臉上竟突然生了幾分悲戚之色。
「你說的她應該不是秋白露姑娘吧?」風柏希放下手中的酒杯問道,牆角的香爐徐徐燃起青煙,倒是生出了幾分朦朧之感。
「自然不是她。」聶歸去道,手指環繞着暈染而來的青煙,半響后才又道:「你可知道那個曾經在九州除靈榜排行第七,美人榜第三的花箋么?我說的便是她。」
「如雷貫耳,只可惜美人易逝,英才天妒,有些可惜。」風柏希回道,那幾分嘆惋倒是出自真心。
雖未見過花箋其人,但花箋其名,他不知聽過多少,他本也想去見上一面的,但世間之事當真難說,即便是準備好了去一趟黎山,但總歸還是沒有見着。
所以他的那幾分嘆惋不僅是為了花箋,還為了自己。
「我總覺得她還活着。」聶歸去道,大約是心中本就希望花箋活着,所以言語中都是『小心翼翼』的希冀,就怕動靜大了,這份希望就碎了。
從花箋墜下天梯的那一刻,他就是這麼希望的,五年來不曾變過。
有時候他會想,若是當初他也跟着墜下天梯,是不是可以改變一些什麼,是不是就能知道花箋到底如何了?
可到底是晚了,因為那時的他猶豫了,在加上他聶氏族長的身份,他退開了,所以現在想了這般諸多,後悔這這般諸多,也無用了。
「你喜歡她?」風柏希道,他大約知道為什麼聶歸去為什麼會多次拒絕秋白露了,心中的位置被一個已逝的女子佔據了,哪裏還能騰出地方給別的女子。
「或許吧。」聶歸去道,他應該是喜歡的她的吧。不然他不會總想着去找她,即便每回見她那般狼狽,但他甘之如始。
可惜他對她的喜歡,終歸不是勝於一切的,至少比不得那位願意陪着花箋一同墜下天梯的釋鈺。
「你我雖是好友,但你心中之事,我不好多言,但也還是要多言一句,逝者已逝,珍惜眼前之人。」風柏希道,也算是對聶歸去的勸解。
秋白露這個女子,依他的多次接觸,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子,她待聶歸去也是一心一意,但是內歸去總是百般拒絕,讓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為了知道聶歸去拒絕秋白露的緣由,所以他此番才會對聶歸去用了幻醉和意動,讓內歸去說出了緣由。
「呵,眼前之人是良人,只可惜我非良人。」聶歸去道,嘴角幾分諷刺,那諷刺並非是對別人,而是對自己。
言罷,倒於酒桌之上,沉沉睡去。
「緣由為何,我已幫你問出,你要如何做,便是你的事了。」看了一眼睡去的聶歸去,風柏希回首看向後方開口道。
「多謝風大哥,我意不變,總有一日他會明白的。」秋白露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語氣比起惋惜多了幾分疼惜。
風柏希沒有說話,之事無奈的看了看聶歸去和秋白露,搖了搖頭,出了乾雲閣,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