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鄉村生活

陪爺爺在鄉下度過的幾天，是東方覺得十分輕鬆的日子，

其實小時候東方便是爺爺帶大的。

當時一個人在土炕上，蹦蹦跳跳無憂無慮的。

小時候家裡有一頭大黃牛，每當到了假期，東方都要擔負起放牛的重擔。

其實牛是一種很乖的動物，一般不會輕易發怒的，

每次找到一個青草茂盛的地方，將牛繩拴在附近的樹樁上，自己一個人便去附近瞎溜達，

轉悠累了之後再回到牛旁邊，看牛吃草。

又或者找到一個螞蟻窩，故意刁難一些外出找食物的小螞蟻。

每次時間都會過得很快，

不一會兒，日頭就偏西了，東方牽著牛緩緩悠悠的回去了。

每次東方都覺得牛已經吃得很飽了，因為牛的肚子已經那麼大了，再吃大話就會撐爆了。

可是每次回家，爺爺都說牛還沒吃飽。

後來爺爺漸漸的老了，頭上的白髮越來越多了，而牛也越來越老了。

直到有一年，爺爺把牛賣掉了，

而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爺爺的眼眶裡是含著熱淚的。

十年過去了，如今爺爺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小老頭，背也坨的很厲害了。

而每次我望著爺爺的後背發獃的時候，我都會回到小時候。

小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的，當我上小學的時候，

有一次生病了，很嚴重很嚴重，當時爺爺手裡邊沒有錢，四處借錢借不到，

而這時附近一家養雞場的人找到了爺爺，請他幫忙清理雞糞。

爺爺答應了。

————因為錢。

不久之後，我的病好了，爺爺卻一直在那裡工作，

直到好多年，養雞場倒閉了，爺爺才不幹了。

而在這幾年中，其實我是很嫌棄我爺爺的，

因為每次一回到家都是臭哄哄的味道，身上散發著的都是雞屎的味道

每次放學回家和他們一起走在路上，看倒推著滿滿的雞糞的爺爺，

我並沒有見到親人的激動，我都是低下頭遠遠地避過去，

內心有一種屈辱感在灼燒著我的五臟六腑。

哎，年少的我殊不知這樣對爺爺的心理產生了多麼痛的影響。

然而每一次想到這些，內心都是五味雜陳的，

這幾年父母的情況好了一些，才將東方接到城市裡面去讀書的。

雖然和周圍許多的同學相比，東方還是不免寒酸，但是東方其實已經習慣了這種安逸的日子。

你很難想象，一個年僅十數歲的孩子在田地里一個人揮舞著鋤頭刨地的情景，作為一個農村的孩子，我懂得。

第三天，東方和爺爺一同去鎮上的醫院看了一次傷，醫生說恢復的不錯，再有幾天就好的差不多了，看不出來了。

不過身上的一些傷痕，可能會伴隨著孩子的一生了，不知道這會不會對孩子的心理產生什麼影響？

「沒事的，穿上衣服都一個樣兒」爺爺說道。

回家之後爺爺和東方講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

「我的父親，你的曾祖父，一生找了兩個媳婦，而我的母親是後來的那一個，在我之前還有一個大哥，不過後來大家都分開單過了，當我娶你奶奶進門之後婆媳關係鬧得很僵。

而我的娘，每當我們將一些大米花生什麼的送給她之後，過不了幾天之後，她就會轉身送給我大哥。

我搞不懂這是為什麼？

而這也讓你奶奶更加的生氣，無異於雪上撒霜。

後來你曾祖父去世了，只留下你曾祖母一個人，而我是他唯一的兒子，養老的任務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我的頭上。

而我成了你奶奶和曾祖母之間的一個連接點。

當年很窮，最窮的時候，沒有糧食，一家人只能幹坐著喝涼水，那時候沒吃的萬般無奈只能去賣血換錢。

「孩子，我知道你和父母吵架了，我也不怪你，你父母的性子我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害你，聽我的話回家吧，他們很想你」

「你要是想我的話，還可以再來看我嘛。」

「爺爺，我不回去。」東方執拗的看著這張蒼老的臉龐

「今天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回去的，我已經決定了」

「哎，傻孩子咋就這麼犟呢？跟我年輕的時候一個樣，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又過了一天，我請的假已經到了期限，東方收拾了一番，便要去學校了。

「孩子，到了之後要好好學習，將來做一個有用的人，」

「我會的」東方鄭重的點了點頭。

當看著載著孫子的汽車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東方爺爺收起了笑容，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一瘸一拐的向著老房子走了回去。

夕陽西下，將這位老者的背影拉的老長，路上只留下一深一淺兩個腳印和不遠處滴落下的一滴滴水，不知道是疼痛難捱的汗水，還是孫兒離別不舍的淚水，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老房子。

坐在車上的東方此時正盯著窗外飄過的景物發獃，

過了好長時間，東方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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