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吃紅漆的貓

剛才屋裏光線昏暗，沒發現這有個水桶，現在看到讓我感覺很古怪，油漆這玩意兒對人有害，沒人會這樣放在客廳里，而且倉庫里為何也有一樣裝紅漆的水桶？

「小張，來喝杯水，陪我聊下。」

劉洋走進客廳，把一杯水放在了沙發前的玻璃桌上。

我點點頭，坐到沙發上，喝了口水，問道：「洋姐，你為啥把油漆放廳里？」

「油漆？」她疑惑的看着我。

「電視機旁邊那個。」我說道。

「哦，你說那個啊，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沒事，就放着吧。」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可她眼中卻似乎有一抹掩藏的光芒掠過。

她自己都這麼說了，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加上我並不善言辭，就只是埋頭喝水。

「小張有沒有女朋友？」她忽然問道。

我呆了一下，隨即笑道：「沒，太窮太挫，沒人看得上啊。」

「你這還叫挫啊，要不洋姐給你做女朋友得了，洋姐單身。」她笑道。

「哈哈，洋姐說笑了。」我大笑道。

「我可是認真的，你比我沒小多少，現在姐弟戀也常見。」她忽然直直的盯着我雙眼道。

這盯得我有點心慌，她也太能開玩笑了，我連忙起身說道：「洋姐，不能陪你多聊了，我得下樓去，說不定還有其他住戶找我。」

「那好吧，來日方長，以後有時間常來我這坐坐。」她嫵媚一笑道。

我點點頭就帶着皮鞋跟那根壞燈管下了樓，把壞燈管靠牆放在前台後頭，換上我自己的那雙鞋，把皮鞋放桌底下就坐椅子上等著住戶找我，但是直到天黑了座機都沒有再響。

眼瞅著快到八點了，我拿出抽屜里的包裹準備下班，卻發現抽屜的角落裏多了本黑色的小冊子，大概小學語文課本的大小。

剛才檢查的時候明明是空的，怎麼這會兒突然鑽出來本小冊子？

或許是我查漏了，我拿出來看了看，發現上麵灰塵很多，封皮上沒有一個字，四角泛黃，很多頁數都黏在了一起，打開的時候發出嘶的一聲，卻看到第一頁上寫着：44號公寓點名冊。

從第二頁開始就是許許多多的名字，一行一個，還寫着所住的房號，住714號房的正是劉洋。

而且這些名字後面大多數都寫了一個「正」字，少數寫着「反」，個別寫了個「中」，劉洋的名字後面就是個「中」，這讓我搞不懂是什麼意思。

不過正好要下班了，待會兒去找高麗的時候可以問問她，因此我把小冊子放了回去，看準了八點的時間就帶着包裹走出了大門，卻看到高麗就在外面。

見到我出來，她露出了微笑，說道：「走，麗姐今晚給你接風。」

我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與她一起走進了小樹林，想起小冊子的事，便隨口問了問她。

「這三個字沒什麼意思，這本小冊子你好好保管，千萬不要弄丟了，也不要帶回家裏。」她說道。

我眉頭微皺，直覺她在隱瞞什麼。

「今天除了換燈管之外，還有什麼事沒？」她又問道。

聞言，我突然想起了那雙皮鞋還放在辦公桌底下，就跟她說了皮鞋沾了紅漆的事，然後轉頭要回去把皮鞋帶走。

可她一把拉住了我，神情變得相當嚴肅，直直的瞪着我，說道：「早叮囑過你，下班之後不準踏入公寓半步，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可我的鞋……」我欲言又止。

「不要了，明天就扔了，給你換新的，明晚你來我辦公室領走。」她板着臉道。

我只得點點頭，但感覺她越發古怪。

出了小樹林后，我們就上了她的車去了一家頗為豪華的飯店，飯桌上她叮囑我一定要按照她說的管理公寓，干好了她就會給我配車甚至配房。

這些話讓我愕然了好一陣子，感覺像是在做夢，當個公寓管理員也能配房配車？難道這公寓裏住的人都大有來頭？

可大有來頭的人哪會住公寓，應該是別墅吧。

不過無論如何，既然她這麼說了，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埋頭工作就成。

因此我好像打了雞血似的有勁，一杯接着一杯的給她敬酒，結果最後她醉倒了，好不容易才從爛醉的她口中問出了她家的地址，叫了計程車把她送回去之後就去了一家油漆店買了一小罐松香水跟一個鋼絲球回家。

雖然高麗說給我換雙新皮鞋，但我可捨不得就這樣扔了，打算用松香水洗乾淨繼續穿。

睡前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找著工作了，爸媽很高興，叮囑我好好乾，剛開始要多吃點苦，別挑三揀四，這讓我充滿了幹勁。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帶着松香水坐公交車在八點整到了公寓，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穿灰色制服的清潔阿姨，她應該打掃完了，正往外走，我朝她道了聲早上好，可她連看都沒看我就走了出去，讓我相當尷尬，話說我跟她也沒仇撒，第一次見面連理都不理。

不過我也沒放心上，兀自找出那雙皮鞋去了洗手間，用鋼絲球沾松香水刷鞋上的紅漆，卻發現這紅漆怎麼刷都刷不掉，還沾了一些在我右手大拇指上，不由得懷疑這松香水是假的。

可這時皮鞋上的紅漆發散出了一種古怪的味道，有點腥，有點臭，也有點刺鼻，讓我作嘔，連忙用肥皂洗了好幾次手，但大拇指上的紅漆根本洗不掉，只得作罷，果斷的把皮鞋連帶着松香水跟鋼絲球扔進了垃圾簍里，這才回了大廳，卻正巧碰見座機響了，我連忙接起。

「請問……是新來的管理員先生么？」電話里傳出一個怯生生的女人聲音。

「你好，我是，有什麼事嗎？」我回道。

「我的小黑貓昨晚沒回來，你能……幫我找找么？」她小聲的說道。

我愣了一下才問道：「你的貓最常去的地方是哪？有沒有可能跑出公寓？」

「它性子野的很，一般不待家裏，但晚上是一定會回的，昨晚是個例外情況，最常去哪兒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沒有跑出公寓。」她說道。

我眉頭一皺，即便能夠肯定沒跑出公寓，但這公寓二十五層，又沒有監控攝像頭，找起來也得費很大力氣，甚至還可能跑進住戶屋裏去了。

「喵……」

正苦惱的時候，洗手間的方向卻傳來了貓咪叫喚的聲音，我心裏一喜，對她說道：「我應該找到你的貓了，你住哪間房？」

「514.」她回道。

「好，你稍等。」

我掛了電話，快速走進了洗手間，果然看到一隻渾身油光發亮的小黑貓在裏面，卻發現它在舔垃圾簍里的皮鞋，而且舔的正好是沾了紅漆的地方。

發現我過來，它回過來頭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它喵的一聲就朝我這邊沖了過來，我以為它要跑，連忙蹲下去抓住了它，可它卻反過來一口狠狠的咬在我右手大拇指上，錐心的疼痛讓我立馬鬆開了它，它立馬化作一道黑影跑掉了。

手指上鮮血淋漓，我暫時顧不上它，被貓咬得狂犬病的幾率雖說比不上被狗咬，但還是有可能的，而且也怕感染髮炎，得及時去醫院處理下，因此我立馬用手機給高麗打了電話，說明了這事，問她能不能去給我請個假去醫院打針。

可她嚴厲的說要去也得晚上下班再去，不能請假。

我頓時冒出了一股子火氣，她也忒沒人情味。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火氣，又好言勸道：「狂犬病毒不會那麼快發作，即便白天發炎了，晚上去醫院處理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如果你按我說的做，我給你開三千塊精神損失費，三千塊意外傷害金，三千塊堅守崗位的獎金，醫藥費也會給你報銷。」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請假，待到晚上就有九千塊！

這也太古怪了！

不過被咬一口除了疼點，晚上去處理確實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因此我回道：「那……好吧，我聽你的。」

「嗯，感謝你的配合，我記得倉庫里有個藥箱，裏頭應該有醫用棉簽跟醫用酒精，你先消消毒，最後不要忘記把黑貓抓到送回去。」

說完這些她就掛斷了。

沒想到倉庫里還有藥箱，我走出洗手間，徑直往樓梯間走去，但經過前台的時候座機卻又響了，裏頭說話的是剛才怯生生的女人：「管理員先生，我的貓回來了，不用找了。」

我頓時一愣，隨即說道：「哦，回去了就好。」

「打擾你了。」她又說道。

「這沒什麼，以後有事隨時找我。」我說道。

「嗯，一定。」

然後她就掛斷了。

黑貓自個兒回去了，也算省了我一番功夫。

走進倉庫之後，我很快就找到了高麗說的藥箱，只是要提着藥箱出去的時候，偶然瞥見昨天被踢翻的紅漆全都不見了，連一丁點兒痕迹都沒有，而旁邊的小水桶還是翻倒的。

這讓我想起了那隻黑貓在洗手間舔鞋的一幕，心想它一晚上沒回去，不會是在這把紅漆都舔吃了吧！

但這不可能，貓吃紅漆？天方夜譚，吃油還差不多，或許是清潔阿姨剛才清理乾淨了。

可是當我提着藥箱去了一樓洗手間準備用酒精沖洗傷口的時候，卻真真切切的發現鞋子上的紅漆痕迹都沒了！

我獃獃的沒反應過來，貓還真吃紅漆？那它剛才之所以咬我，是不是因為我大拇指沾了紅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