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絕代

章七 絕代

我活在過去,而你,卻活在夢裡。

———題記

夜色迷離。

安城,東門,一道倩影踽踽而行。

一個人,一把琵琶。

不知何時起,楚靈已重新換了著裝,一襲紫色長裙,一如蒼茫的夜色,憂鬱而夢幻。

她,仿若天仙一般,不似來自人間。

楚靈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吳心蘭的話,不禁悲從中來。

她自認沒害過人,那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啊,何至於那般對她,處處嘲諷挖苦?言語比之其他人更加惡毒。

難道,生得漂亮便錯了么?

難道,真如吳心蘭說的那樣,只是因為她做到了別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這便是大罪了么?

罷了!不去想了,該繼續的還得繼續。

不知不覺,她已然來到那如眾星拱月一般,被眾樓包圍著的孤樓之下。

貴族堂,到了。

忽然之間,她覺得樓頂那三個霓虹燈大字,格外刺眼。

她並不覺得後悔,只是此時,覺得有些累了。

聽說,今天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曾幾何時,此人掀起安城風雲,是為一霸,誰人聽聞他的名字,無不膽戰心驚,此人,名叫唐風。

想到這裡,楚靈搖頭,傳言而已,與她何干?

再不停留,楚靈徑直穿過員工通道,來到五樓,佳麗部。

佳麗部,她有獨立的化妝間,也是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化妝間。

藍衣對她很是重視,遠異於別人。

「一會兒找藍總談談,要不然阿媽那邊花費大,每晚只一場的話,只能勉強維持,還得掙一筆錢給阿媽做手術呢!」

低語喃喃半晌,楚靈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卻在她準備踏入房間的剎那,她的身影,僵在門口。

她的目光,盯著梳妝台前,閃爍不停。

那裡,有一束紫色玫瑰,像是一個安靜的男孩,在等著她的歸來。

是誰?

怔怔地,楚靈一步步走進房間,縴手輕動,把紫玫瑰拿起來。

好香,一如她身上的味道,朦朧迷醉。

好美,一如她身上的顏色,端莊尊貴。

足足有九十九朵。

會是誰呢?

楚靈坐下身來,緩緩把玫瑰放下。

她一向喜歡紫玫瑰,這是她最喜愛的顏色,也是她最喜愛的花,更是她唯一喜愛的花。

但除了一個人,沒人知道她的喜好。

而那個男人,把她騙得乾乾淨淨,甚至連給阿媽準備的手術費都拿走了,雖然後來抓到人,可錢已經被他輸個精光,此人現在監獄里。

那還有誰?不但知道她的喜好,還這麼唐突,一送就是九十九朵?要和她一生一世?

難道是那些客人么?

也不可能,一是她有言在先,來貴族堂只為走秀,卻從不應酬客人,剛開始有人給她送過各種各樣的禮物,都被她婉言拒絕,且,這個房間,一般人壓根不能進來,藍衣特意交代過此事。

「是藍總?」想到這裡,楚靈皺眉。

對於那個人,她雖然有接觸,但只是工作上的來往,並無深交。

且,她感覺得到,藍衣此人,深不可測,很是危險,她一向敬而遠之。

如果是他,這事就麻煩了。

卻在這時,她手機響了。

打開一看,果然,藍衣來電。

「喂?藍總,這紫玫瑰……」

「是我親自送過去的!」楚靈話沒說完,電話里,藍衣便打斷她的話,「小楚,喜歡嗎?」

「藍總怎麼知道我喜歡紫玫瑰?」楚靈遲疑片刻,問道,「藍總,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

「哈哈!」藍衣大笑起來,「真巧啊!」

「什麼意思?」楚靈皺眉。

「有一個人,以前經常送人紫玫瑰,但人家又不喜歡,但他下一次買花,卻總是挑紫玫瑰!」

藍衣說道,「他常常感嘆說啊,喜歡紫玫瑰的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跑腿的……」

「能讓藍總跑腿的人,這個世上,怕是沒有吧!」楚靈苦笑。

「有!」藍衣說道,「下午我不是說過嗎?今晚,有一個人要來!」

「唐風?」楚靈驚呼一聲,站了起來,「你是說,這束花,是唐風送我的?」

「不錯!」看著笑道,「是我大哥,唐風!」

「怎麼可能!」楚靈搖頭,「我又不認識他,他為什麼給我送花?再說,他又怎麼知道我喜歡紫玫瑰?」

「這你就得親自去問他了,大哥的心思,我可不敢去猜!」藍衣說道,「先這樣,你準備下,下一場就是你的秀,今天有很多外商大鱷進來,都沒有進白金包房,等著你的秀呢!」

「藍總,和你商量個事!」楚靈微頓片刻,繼續說道,「我想每天再加一場秀,但不是走秀,我想試試我的琵琶!」

「哈哈!好說,我一直等你這句話呢!」

藍衣想也不想便答應了,「這樣,出場費我翻一倍,如何?老規矩,三天給你結算一次,不讓你應酬,你來去自由!」

「謝謝藍總!」

楚靈放下電話,長呼一口氣。

如此算來,過不了多久,阿媽的手術費就有著落了,等阿媽好了,自己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唐風?」半晌后,楚靈再次怔怔地望著那紫色玫瑰花。

他開始有些好奇起來,唐風是怎樣的人?真有傳說的那樣厲害么?

難道,三年前的那件事是真的?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打抱不平,甘願坐了三年的牢?

世間真有這般英雄人物?

要是,她之前的那個男人也是這般,該有多好。

想到這裡,楚靈不由得臉色發燙,猶如嬌艷欲滴的葡萄酒一般,美艷動人。

「靈兒,你想什麼呢?」深吸一口氣,楚靈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該出場了!」

對著鏡子,楚靈微微一笑,隨後,背著琵琶,走出房門。

……

大廳,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唐風一人,自斟自飲,周圍的一切,仿若與他無關。

他一直在想著林浩天的話,但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他坐牢的三年裡,藍衣對母親照顧有加,無論是生前生後事,都做得盡心儘力,不管林浩天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做出來的,往往比說出來的更有說服力。

況且,一個是抓自己坐牢的警察,一個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他更相信後者。

林浩天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分化他們兄弟的感情,至少,讓他和藍衣心裡產生隔閡。

更重要的一點,藍衣是他的好兄弟,如果連這都信不過,他還能信誰?就算藍衣真如林浩天所言那般,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唐風,做人很失敗。

此時此刻,唐風不願多想,一份工作而已,做好本分就好了。

實際上,這段時間,陸續有人過來打招呼,有各個部門的經理,還有以前跟著他的一些兄弟,但他都是淡然處之。

他知道,這是藍衣的用意,想徐徐圖之,其目的還是讓他慢慢接受有關部門的管理權,他也理所當然的以為,藍衣這是好意。

「當!」

正在這時,一縷空靈的聲音傳來。

剎那間,全場寂靜,整個大廳,隨之黑暗。

忽然,舞池上,出現一束光。

那束燈光之下,是一道紫色的倩影。

她抱著一把琵琶,坐在一張椅子上,燈光下,她如幻似夢,猶若謫仙降凡塵。

萬眾矚目!

瞬間,她成了所有目光的焦點。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仰望著她的絕代芳華。

「當……」再一縷琵琶聲飄過,空氣也隨之流動起來。

「好美的女人!絕代無雙!」唐風抬頭,望著那道朦朧的倩影,不由得呼吸一窒。

卻在這時,她的手指動了,加快速度,行雲流水一般,在弦上飛揚,猶如一隻精靈在跳舞。

一時間,琵琶聲不覺於耳,歡快、高昂、奔放,仿似萬馬狂奔,熱血沸騰。

人群激奮!

這時,節奏再變,變得更快了,更加熱情,宛若龍鳳和鳴,煥發勃勃生機。

「金蛇狂舞!」唐風心神一震,驀地站起身來。

沒想到,如此場合,竟然有人在演奏聶先生的金蛇狂舞,而且還演奏得如此酣暢淋漓,讓人如痴如醉。

一個人,一把琵琶。

要知道,這首曲子,得大型樂隊演奏,且得用多種樂器才能把那種歡快昂揚的場面表現出來,而她,盡憑一把琵琶。

當真是絕世才女!

「噹噹當……」

忽然之間,舞池之上,她的手,停止舞動。

全場安靜了!

「轟!」

只是沉寂半晌,濃烈的掌聲響起。舞池上的那道倩影,也隨那一束燈光的熄滅而消失不見。

等大廳的燈光再次亮起時,眾人面面相覷,在回味中慢慢坐下。

「精彩,痛快!」唐風滿上一杯酒,一口吞了個乾乾淨淨。

「一個人喝酒,不累么?」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傳進唐風的耳朵。

「嗯?」唐風眉頭一挑,驀然回首。

燈火闌珊處,一道倩影,抱著一束紫玫瑰,姍姍而來。

「是她!」唐風心裡再是一震。

慢慢地,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臂間,那不是他買的紫玫瑰么?

以往,他都有一個習慣,每天買上一束紫玫瑰送人,可惜那人,不喜歡紫玫瑰,但他依然買,哪怕放在家裡,心裡也是高興。

今天來安城,不知為何,他去了那家花店,看到這束玫瑰花,剛剛九十九朵,他習慣性買了下來,他記得是放在藍衣的辦公室里,怎麼會出現在她手裡了?

在唐風的疑惑中,她已然來到他面前。

「看你這模樣,像是什麼都不感興趣一樣,怎麼,對現在的生活很失望?」

「沒有期望,哪來的失望?」

「你三十不到吧,怎麼這樣死氣沉沉的呢?多久沒碰女人了?」

「你的樣子,倒是很像渴望被男人碰一樣!」

兩人的對話,語速極快,一個人剛說完,另外一人便接了過來,仿若他們認識了很多年了一般。

「咯咯咯,有意思,對了,我叫楚靈!」

「唐風!」

「我知道是你!」

「哦?」

「有些人天生與眾不同,哪怕他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喝悶酒,同樣是焦點!」

微微一頓,她說道,「風哥,這花,我很喜歡!」

「這花……」

「不用解釋,趁現在心情好!」

「額……」

「你像是活在過去!」

「為什麼?」

「你不是說了嗎?對未來沒有期待!」

「而你,卻活在夢裡!」

「為什麼?」

「你也說了,你喜歡紫玫瑰!」

兩人說著,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忽然之間,楚靈臉色微紅,稍稍頷首。

「風哥,我還有一場秀!」半晌后,楚靈抬起頭來,那靈動的眸子,直視唐風,輕聲道,「你願意的話,等我!」

不待唐風回答,她已然轉身,沿著來時的包房走廊,小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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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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