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冷大年夜
齊雲山腳下，齊雲村，正值大年夜，深冬季節，大雪紛飛，寒風凜冽，呼呼的聲音吹的茅草屋的屋頂響動不停，好似想要將破敗薄弱的屋頂掀飛一般。
隱約中，依稀可聽到遠處的村落里時不時傳來幾聲鞭炮的熱鬧聲。
「老大，你也別怪你爹狠心，你家那丫頭不識好歹，怪不得別人，快點收拾收拾，趕緊滾吧！」
溫家主屋，溫張氏坐在主屋的熱炕上，端著一個粗瓷碗，裏面紅彤彤的，是紅糖和的水，說完話后，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着，面上滿足貪婪的模樣，雙眼眯著，好像是幾百年沒喝過紅糖水似得。
「大哥，你也不好好管管你家那個小賤蹄子，村長家在村裏是最好的人家，爹娘把她送到村長家當童養媳，那是抬舉她，是村長家看的起她！」
溫德福坐在溫張氏下手的長凳上，面上帶着幾分陰狠，說話時語氣中夾雜着怒意，雙眼瞪向屋中央。
屋中央，跪着一個中年男人，一臉的憨厚像，細看上去，生的和普通的農家漢子有點不一樣，此刻，中年漢子眼中充滿了悲傷和難過，想到女兒危在旦夕，妻子即將臨盆，可是坐在炕上的爹娘竟然要把他一家三口在大年夜這深冬的日子裏趕出家門……
「爹，娘，嬌娘就要生了，婉兒還發着高燒，再不看大夫，恐怕……爹，娘，兒子求求你們，讓兒子先找了大夫來，給婉兒看看……」
「溫德祥，你是不是誠心不想讓我溫家過個好年，你家那個死丫頭不知死活，好好的童養媳不做，跑去投河，現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你那個一臉刻薄相的媳婦，身子跟柳條似得，風一刮就倒，看了就晦氣，還想找大夫，大夫一上門，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銀錢……」
溫張氏將粗瓷碗往炕上的小黑桌上一摔，開口就是一陣怒罵！
「可是爹，娘，外面現在下這麼大的雪，你讓兒子帶着她們娘倆去哪啊？爹，娘，求求你們，待開了春，兒子一定搬出去……」
溫德祥滿臉哀求，從小到大，一直被溫老頭和溫張氏當做一頭牛來養的他除了哀求，根本不知道反抗是何物，甚至連發怒都不知！
溫老頭看着跪在地上，衣着襤褸的溫德祥，心頭一個不忍，溫張氏掃了他一眼，溫老頭想起溫婉兒的事，又看到坐在一邊面露不耐的溫德福，再想起溫德祥的……那抹不忍瞬間消失不見。
「老大，你自己也看到了，如今家中房屋不夠住，本打算把婉兒送給村長家，不僅能換來銀錢給老二娶媳婦，還能多蓋兩間屋子，可是……老大，你也別怪我們狠心，趕緊收拾收拾，趁著天色還早，出門吧！」
溫德祥一陣苦痛，心裏緊縮，糾的一陣陣發疼，剛想要再次開口，溫德福陰鷙的目光立刻甩過來，指著溫德祥的鼻子罵道：「溫德祥，立刻給老子帶着你家那兩個半死不活的賤貨滾出家門，害得老子媳婦都娶不到，留着有什麼用，大過年的，死在了我家，還要費銀錢費力氣給她們出喪，滾！」
溫德福一陣大罵，溫老頭裝作沒看見，溫張氏看着溫德福，面上掛着笑意，似乎覺得溫德福罵的很對，扭頭瞥向溫德祥，眼中劃過高興，愉悅和濃濃的厭惡……
「二弟，你怎麼能……」溫德祥看向溫德福，滿眼的不敢置信，明明是親兄弟，為何鬧得好似仇人一般！
「相公，相公，你快來看看婉兒，婉兒……」屋外一個柔弱的女人的嗓音夾雜着無盡的擔憂和着急傳到了屋內。
「嚎什麼嚎，死透了，就扔到山上去，爹，娘，兒子去看看，順便把他們趕出去，一會兒還要過年呢！」溫德福說着，拉開了屋門，溫德祥聽到屋外的聲音，一陣風似得颳了出去。
屋外，冷風一陣陣呼嘯而過，時不時從屋頂上捲起幾根稻草飛到空中，大雪依舊紛紛揚揚的落着，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
溫德福啐了一口，大步往自家院子的東南角的破屋走去，此刻，屋內，一張搖搖欲墜的床榻之上，躺着一個瘦弱不堪，出氣多進氣少的女孩，女孩看上去六七歲的模樣，面色雪一樣的白，兩頰染著幾抹不健康的紅暈，很明顯是在發高燒。
「婉兒，婉兒，你睜開眼，看看娘，看看娘……」依靠在床邊的水明嬌挺著一個很是突兀的大肚子，若不經風，柔弱的像一張白紙，面上蠟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此刻正滿眼淚光，呼喊著床上的女兒。
「相公，你快看看婉兒，嗚嗚嗚……」看到溫德祥回來，水明嬌似乎有了主心骨，仰著滿臉的淚水，滿眼希冀的看着溫德祥。
溫德祥帶着一身的寒氣進了屋子，狹小的茅草屋裏，一下子擁擠起來，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女兒，想到適才在主屋溫老頭和溫張氏以及溫德福說的話，溫德祥心裏如同被一隻大手，死命的撰著，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大半輩子老實巴交的人，不知道反抗，不知道爭取，此刻，除了傷心和悲苦，只剩下手足無措，甚至是頹落。
「哭什麼哭，大過年的，真是晦氣，趕緊的，別磨蹭，收拾東西滾蛋！」溫德福一腳踹開了破屋本就漏風的小木門，刺骨的寒風一下子充滿了整個小破屋，小木門搖晃了幾下，最終還是不敵溫德福那一腳力道，歪倒下來。
水明嬌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門口的溫德福，隨後立刻轉過臉，看向溫德祥，眸中帶着疑問。
溫德祥轉過身子，看着依靠在門邊滿臉厭煩的溫德福，砰的一聲，朝着溫德福跪了下來，哀求着說道：「二弟，大哥求求……」
「呸！別廢話，我溫德福沒你這個喪氣的大哥！」溫德福還沒等溫德祥說完，就放出了狠話，「我勸你們還是快點，不然一會兒別讓老子親自動手，把你們一家三口扔出家門！」
「相公……」水明嬌被溫德福的話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