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樓亂

明日便是這百花節，院中花蕊開得鮮艷，在迴轉的走廊內悄悄的探出頭來，似爭艷似半遮羞。想必明日這百花節也似這院中花，爭香示艷。今日，府中似乎較往日平靜不少，晉兮坐於窗前，耳旁儘是嘰嘰喳喳的鳥鳴聲，風吹樹葉，聲音婆娑，可是似乎不能影響到她，手中看着樓中小廝從側門送來的賬目及樓里運營情況，她的那份企劃書似乎很湊效，營業額大幅度上升，儼然已是有第一青樓的派頭。

白靈剛做完手頭上的事回來，進門就見晉兮小姐悠然自得的看書，便打起了八卦：「小姐，我剛聽管家婆子說，二夫人前幾日把全城最好的制裁師傅請來府里為兩位小姐明日百花節定製衣裳，這幾日，府里上上下下圍着二小姐，三小姐轉，可把二夫人高興壞了。」

晉兮似乎沒有聽到，依舊看着那份報告，心裏思量著：明日節日，府里定是人少，趁機溜出去，看看樓里情況，順便把新寫的一些策劃交代下去。

「小姐，你有沒有在聽」白靈見小姐不理她便走出門去，小姐最近不知是怎麼了，本來參加百花節，若是能被王公子弟相中，就算是個妾也比這府中日子好過，可小姐偏偏拒絕，還入得青樓這不清不白之地，若是被老爺夫人知道了，非得趕出相府不可。

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

今日百花節，晉兮起了個早，推開窗，一縷輕風吹拂過來，很是清爽，陽光溫暖和煦，院內花蕊蔥鬱，奼紫嫣紅的怒放，真的是百花齊放的日子。

相府大廳，高堂之上，晉坤滿是喜色：「晉爻，晉雨，今日便是這百花節，若是能得皇上恩澤，嫁入皇室，自是光我晉家門楣，若是不能，日後再做打算」

「是，爹爹」

這晉爻，晉雨為這百花節自是花費不少心思，只見這相貌近乎完全一樣的兩人，一人上妝有上妝的精緻，嫵媚動人，妖燒魅惑。另外一人粉黛未施，唇上粉嫩欲滴，清麗脫俗。

「時辰到了，起身前往吧」

「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門外都去，誰也沒有想到這相府偏側的輕風院中的晉兮，似乎這人真的不重要，不重要到人們沒看到她就忽視了她的存在。

見府中安靜了不少，似乎到了時辰參加百花節去了，吩咐白靈把收藏好的男裝拿出來，兩人好好的着裝打扮一番，便起身前往這春意樓，穿過竹林，跟上次一樣未見有人把守，兩人很輕鬆的出了門，街上較尋常熱鬧，茶樓里，小販攤上都嘰嘰喳喳的議論這百花節，絡繹不絕的人穿梭街道，有官員，有世家公子，也有參加百花節鬱郁遮羞的千金小姐，吵吵鬧鬧倒是熱鬧。不時，已來至這春意樓，這次，晉兮不打算從側門進去，帶着白靈，大大方方的從正門進去，剛進入，便被眼尖的雲娘見着，立刻扭着她那柳條細腰上前：「公子」

「恩，我有事找你。」這白靈似是一回生二回熟，來這也能淡定些，安分的待在身旁。

「公子，樓上請」這雲娘是個玲瓏人物，做事圓滑。進入雅間坐定，一小廝上前奉茶，待他退身出去，從懷中拿出那份策劃交與雲娘：「這是新的策劃，相信以雲娘你的能力，這不在話下。」

「公子妙贊了，相比公子，雲娘這點皮毛算得了什麼。」雲娘嫵媚一笑，霎時妖嬈動人。

正與雲娘談論這策劃細節部分，門外突然吵雜起來，立時便有一小廝慌慌張張衝進門：「雲媽媽，外面打起來了，快去看看吧」

想這雲娘也是豆蔻年華，被人叫做媽媽，有點讓晉兮締笑皆非，但也面不露色，雲娘面有難色，一雙黛眉輕鎖：「公子，這…」

「無礙，你去吧」

「是，公子」轉身便閃身出去，速度快得有點讓人咂舌。樓里仍舊有吵嚷聲，似乎仍不消停，晉兮想以雲娘的能力，應該能擺得平，反正無事，便想起身離去，正在這時，門外響起匆匆腳步聲，雲娘推門而入：「公子，外面打起來了」

「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雲娘才是」

「雲娘笨拙」

「何事如此喧嘩」

「是尚書大人的公子被一女子劫持在此，女子揚言要見老闆，現樓中主事已是公子你，所以…」晉兮娥眉輕皺，雖不知這身後白墨的勢力，但這青樓複雜之地惹上官宦，自是麻煩，何況是被劫持，總歸免不了受牽連。

「要見我？」

「對」

「何事見我」想這相府四小姐深閨不出，應該不是事因她起。

「是為前幾日被賣到這的郁棠姑娘的事」

「哦，這關我何事？」

「這女子想贖出郁棠姑娘」

「可這又關這尚書公子何事」

「公子有所不知，這郁棠姑娘本是尚書之子陳懷玉的三夫人，這陳懷玉未娶正室，有三妾，正逢這百花節，百花節有規定，凡官宦子弟參加者一律未婚配，只有娶了正室之後才能有妾」

「想不到還有這規矩」

「這陳懷玉愛慕丞相府晉爻小姐已是眾所周知，為這百花節便把三位夫人趕出府門，哪知這三夫人性子執拗，硬是不從，被趕數次，還是賴在陳家門口不走，這陳懷玉盛怒之下，便將這郁棠賣入春意樓」

「那劫持陳懷玉的是何人」

「是那郁棠姑娘的妹妹，郁颯」原來這郁棠兩姐妹本是有錢家小姐，家道中落，落魄之後，其母將兩姐妹分開，一女嫁與這陳懷玉，一女則被一道長收留受傳武藝，這郁颯聽聞姐姐遭如此待遇，便挾持陳懷玉來此，想贖回郁棠。

「那現在如何了」

「我已命樓中小廝設法救下這陳懷玉，只是這郁颯功夫了得，奈何不了她，她在樓下揚言見公子你，希望當面贖了這郁棠姑娘，這麼多人看着，又是這春意樓老闆親自放人，這陳懷玉以後定是不能反悔。」

「前去看看」這郁颯姑娘倒是耿直之人，若仗身懷武藝，從我樓中奪走這郁棠，也不是難事，而她卻是堂堂正正的贖，只是這贖的方法未免草率，沒有想過事成之後會怎樣。

隨雲娘出門，走過迴廊，來到一欄桿處，只見樓下，一青衣女子一個閃身躲過小廝的一棒，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抄起桌上一酒壺，說是遲那時快，酒壺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砸向了對面的小廝，「啪」的一聲悶響，酒壺應聲而裂，小廝頭上頓時血如泉出，呆如木瓜，沒想到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功夫。

「住手」雲娘一聲厲色，樓下停止了打鬥，紛紛循聲望去，樓上雲娘身旁站着一黑色錦袍男子，俊美絕倫，長發如墨散落在黑衣上，只稍微用一條白帶把前面的頭髮束在腦後，全身散發着清冷的氣質。頓時樓下，眾說紛紜，大家都在猜測這男子身份。

郁颯見雲娘立於這男子身後，態度恭敬，想必這就是春意樓老闆。

晉兮在郁颯打量她的同時也打量着她，清麗脫俗，身着青色勁裝，英姿颯爽，她旁邊跪着陳懷玉，鼻青臉腫的，已看不清五官，怕是沒少挨打。郁颯一個飛身，落於晉兮身旁。

「郁颯姑娘，不知找在下何事」

皓齒星眸。素齒朱唇。沒想到這春意樓老闆竟是如此俊美絕倫，一時竟有些呆楞，聞聲回過神，已是有些懊悔，關鍵時刻怎能分心：「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免貴姓晉」

「哦？晉老闆，失禮了，郁颯來此之事想必晉老闆已知曉，不知，意下如何」這郁颯果真是直爽之人，直奔主題。

「姑娘，如何打算？」

「恕我直言，我只想贖得我那可憐姐姐，自然，這錢的事你得找陳懷玉」

「姑娘想得未免輕率了，倘若，這陳懷玉為保性命替你贖了郁棠姑娘，一者：如此一來我春意樓將受牽連，畢竟這事發生是在我這樓里。二者：姑娘可曾想過，這事成之後，這陳懷玉定不會放過你兩二人，姑娘作何打算？」

「郁颯未曾想過，只想贖回姐姐」怕是晉兮真的說到要點，郁颯有些遲疑。

「這事硬來是解決不了的，我願幫姑娘交涉看看，若能小事化了便是好。」這郁颯如此直率，也憐憫其姐姐，晉兮不忍，原幫其一把。

慢條斯理的走下樓去，樓下眾人這才得知，這便是這春意樓得老闆，只聞春意樓老闆從不與外人接觸，沒人見其真面目，今日一見，紛紛詫異，見他下樓，紛紛讓出路來。

晉兮走至陳懷玉面前，頷首行禮：「陳公子，有禮了。」

「哼」許是得知事情有了轉機，這陳懷玉便擺起了譜，這讓樓上的郁颯着實岔了氣，好個不知天高地厚。晉兮並不在意，帶着輕許笑意，不知是不在意呢還是諷刺，意味不明。

「這郁颯姑娘想贖得其姐姐，不知陳公子意下如何。」

「這女人本是穿破了的衣服，她想要去便要去，與我何干」自命高貴，陳懷玉一臉的不可一世。

「那請公子拿出銀兩來替郁棠姑娘贖身」

「放屁，本公子不要了的東西還要花錢去買，算什麼道理？」

「公子是不願嘍？」晉兮依舊好聲交談，只是，眼眸里多了絲冷意，轉眼即逝。

「廢話。」

「那公子可能想過，這郁颯姑娘無錢贖身，可是會拿你開刀」

「她敢？我堂堂尚書之子，她不怕遭殺身之禍么？」這陳懷玉似乎已經忘了，他現在可是人質，剛剛已經被打得成豬頭。

樓上郁颯聞言，差點揮刀下來砍了這陳懷玉，好在，雲娘拉着，她知道公子會有辦法的。

「可是，公子別忘了，您現在可是在她手上，她隨時可以殺了你。」

聞言，陳懷玉才意識到，現在自己是人質，要是惹得她一個不如意，自己可就沒命了。轉頭望向晉兮，才覺：「你們樓里幹什麼吃的，還不趕快給我拿下她，要是我有個好歹，我就平了你這春意樓。」

「想必公子也看到了，我樓中全部人已經出動仍奈何不了她，現在如今為保性命，公子還是替她贖了郁棠的好」這春意樓有多厲害晉兮豈會不知，幾個三腳貓小廝豈是郁颯的對手，怕是雲娘人前做樣子，事意何為就不的人知了，既然如此，她也就沒有立場去拆她的台。

陳懷玉思量片刻，覺得晉兮說得對，現在保小命要緊：「好，我答應了」

望向郁颯，她便已會意，雲娘立即命人取來郁棠姑娘的賣身契，眾人之下，兩人簽下贖身契，並支付銀兩，這時，郁颯也見到姐姐郁棠，兩人惺惺相惜，着實令人感動，陳懷玉也被放了，本以為，事情就此完了，哪知這時，從門外闖入一行人直奔這陳懷玉，原來，這郁颯劫走陳懷玉動靜甚大，陳府派人跟蹤至此，見陳懷玉綁到此處便回去召集侍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可卻在晉兮眼裏，猶如地痞流氓打群架般。

陳懷玉見自己的人來了，得瑟了起來：「本少爺已經應約贖了人，現在我要捉拿罪犯，劫持人質，來人啊，將對面樓上那潑婦給我拿下」

本以為事情就此了解的郁棠郁颯兩姐妹見事情轉變成這樣，心不免焦慮起來，正要動手還擊時：「住手」

紛紛望去，原是這春意樓得老闆。陳懷玉本就心有不甘，正想怎樣報復這兩姐妹，突被打斷不由怒氣衝天：「你要幹什麼？你敢攔本公子，我就要平了你這春意樓。」

「陳少爺，咱們好好談談，不要大動干戈，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這時，郁棠從樓上跑了下來，一身白衣隨風舞動，雙瞳剪水的望向陳懷玉：「公子，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回去吧，我定會好好伺候你的，求求你，放過我妹妹郁颯吧。」淚眼婆娑的，楚楚可憐，聞聲讓人心生不忍。

「哼，你有個好妹妹哈，敢劫持本公子，真是不想活了，你啊，真是賤，我都把你賣了，你還求着我要你，哈哈哈哈哈。」陳懷玉高傲的嘴臉是那樣的猥瑣可憎，晉兮心盛怒不已，但是面卻不露聲色。

「求求公子了，郁棠即已是公子的人，若是公子嫌棄不要了，以後，郁棠在這世道如何存活啊，求求公子了」

是啊，在這個王朝，被休棄了的女人，是會被人唾棄，女人也無法自謀生路，除了青樓，想到此，晉兮不禁感到悲涼。

「姐姐，你不要求他，他就是個禽獸，我們寧願死，也不要這樣屈膝於他」郁颯在樓上已是焦急不已，巴不得宰了這姓陳的。霎時，陳懷玉和郁颯兩人互相仇視，恨不了殺了對方泄恨。

事已至此，晉兮雖有意幫這姐妹，但現在明智的選擇是冷眼旁邊的好，不要怪她見死不救，只是這世道，世人都需懂得明哲保身。

這春意樓偏側，樓上偏僻角落裏坐着一人，此人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被金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犀利的雙眼，雙鳳目狹長而慵懶的注視着場下的眾人，紅唇微啟帶着點點魅惑，微揚手指，身後一黑衣勁裝男子上前：「主子」

「下去，要那陳懷玉走人」

「是」

就在陳懷玉想發飆的時候，人群中突然闖入一人，晉兮見這人直奔陳懷玉，附耳說了幾句話，陳懷玉立即露出惶恐的表情，不稍片刻便帶人離場，這突然出現的情況讓晉兮有點咂舌，這什麼情況？這陳懷玉不是想平了我這春意樓？

眼光追隨這黑衣男子，只見這男子出現一下，說了幾句話便悄悄離去，上了樓上偏側，是什麼人？為何出手相助。

黑衣男子回來：「主子，妥了」

「恩」薄唇輕啟，嘴角流露出一絲嫵媚且有深意的笑，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流露出滿滿的精光。

「主子，皇上派了好幾趟人過來，說是百花節已經開始，催主子過去」

「恩」起身離去，一行消失在這偏側的樓道里，誰也不知道，這來過人。晉兮也不再多想，若是有人相助，他日自會相見，見事情平息了，吩咐雲娘收場，起身來至郁棠身邊，只見她淚眼婆娑，便道：「姑娘不必傷心，這陳懷玉非你良人，還是忘了的好」

「公子，郁棠想回去只是想圖個安身之所，郁棠若是一人，無法自謀生路，以後，郁棠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郁颯已經來到身邊，跪至晉兮腳下：「公子，公子如此幫郁颯，郁颯有一事相求，求公子答應」

這讓晉兮很是尷尬，很不習慣人跪於前：「起來吧，有話好好說，不必下跪」

「此次出來，郁颯是偷跑出來，家師管教甚嚴，郁颯無法好生安置姐姐，望公子能找個清靜地方安置姐姐，若公子能幫，這份恩情，定以命相報」

這很是讓晉兮為難，在相府，自己是個不受待見的四小姐，豈能安置一人在相府而不被發現？

若是在這青樓…

「清靜地方沒有，若是在這青樓，還尚可」聞言，郁棠更是苦得傷心，似肝腸寸斷般。

「公子，這…」

「放心，若非郁棠姑娘願意，誰也強迫不了她」

「謝謝公子，謝謝」

喚來雲娘，交代一番好好照料郁棠，郁颯便起身離去了，待事情完結之後，察覺這百花節快要結束，兩人便往回趕。

－－－－－－題外話－－－－－－

小七，會努力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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