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1 交易

在加勒比海域某個小島上，飛機的碎片被衝上沙灘，還有那些一箱箱的貨物，沒有沉入海中的，也隨著潮水漂到海邊的淺水區域。

一些皮膚黝黑的原住民在海邊打撈這些貨物，貨物中除了那些包裝密封的，大部分都已被水浸濕，但對於這些貧窮的原住民來說，仍然是一筆豐富的物資，算是意外收入。

在這個地方，這幾個原住民沒什麼正經職業，但凡有利可圖的活都願意干，甚至曾經充當海盜，他們有自己的槍支武器，打劫路過小島附近的商船，綁票遊客。

一個大約十來，瘦的皮包骨頭一般的少年，偷偷跑到這些人里，去搬海水裡的貨物，貨物包裹很大，他要費儘力才能用繩子綁著拉上岸。

一名四十來歲，留著濃密黑鬍子的成年男人，看到了瘦弱少年，把手裡的繩索從剛撈回來的貨物上解開，走了過去。

黑鬍子是這伙業餘海盜中的首領。

瘦弱少年低頭拉著貨物，全然沒注意到黑鬍子男人，等到他看到面前的一雙經脈起伏的大腳，才抬起頭。

此時，一道宛如鞭子般的粗大繩索迎面抽來。

「啊！啊～」，少年被抽的頓時摔倒，雙手捂著臉。

浸泡過海水的繩索，幾乎打得少年皮開肉綻，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紅色傷痕。

「滾遠一點，孱弱的小野狗」，黑鬍子男人抓著他的頭髮，把他腦袋提起來，眼神兇惡道：「別再偷我的東西，如果讓我再看到你出現在這附近，我就折斷你的雙腿！」

少年痛的呲牙咧嘴，不停地點頭，黑鬍子男人一鬆手，少年就狼狽地逃開了去，飛快地拿上了自己的東西。

因為在力氣和身高上都不是那些成年人的對手，所以被排擠出貨物最多的區域也無法反抗，只能在邊上的區域打撈東西，一些破碎的包裹中散出來的包裝食品，被他隨手從沙灘上撿起來吃，把其他一些有用的東西統統裝到後背的編織背簍里。再把一些飛機掉下的破爛部件用一根髒兮兮的尼龍繩串起來，這些東西可以在廢品站換點錢。

突然，少年看到了什麼東西，丟下身後那一長串的垃圾，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把背簍放下，朝著海里跑了過去。

不遠處有個東西飄在海面上。

是個溺水者！因為穿著飛機座位下配備的簡易救生服，所以人浮在海面上，救生服的橙色比較顯眼。

瘦弱少年麻利地趟水把人拖了上來，有點沉，丟在了沙灘上，看面相是個年輕的男人。

男人的腿上裝著奇怪的機械部件，少年把機械部件胡亂地拆了下來，看了看，好像不能用了，但是入手挺沉的，面色一喜，就和那些破爛串在一起。

然後繼續在男人的衣服里翻找，一部進水壞了的行動電話，還有一些在口袋裡打濕的錢被瘦弱少年小心地藏進自己的褲袋裡。

突然少年的手碰到了這個男人胸腔的位置，少年愣了一下，然後把耳朵貼到溺水男人的胸口。

「咳！……」，溺水男人突然咳嗽了出來，從嘴和鼻腔里咳出來一些海里的污物，大口地貪婪地開始呼吸。

少年被嚇了一跳，退了開去，警惕地反手抓起一塊撿來的破板子，藏在身後。

男人睜開了眼睛，虛弱地把自己支撐著抬起頭來，一邊迷迷糊糊地問道：「謝謝，我還活著，這是在哪兒？」

少年沒有說話，一隻手握了握身後的板子，另一隻手則是隔著褲子抓緊了褲袋子里的東西。

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通訊器不見了，應該是被海水沖走了，自己坐在一個不知名的沙灘上，身上好多地方都有挫傷。

「你好，你會說話嗎？」，男子又問這個又黑又瘦的少年：「你有看見我的同伴嗎，一個女人，還有一名機長？」

少年搖了搖頭。

「好吧，你沒看到。」

男人突然轉頭看到少年那一串破銅爛鐵，無奈轉頭道：「那是我的東西，麻煩......」

但男人剛轉回頭，突然感覺不對，一塊破板迎面拍來，由於溺水之後體力還未恢復，加上有些脫水，本就身體虛弱，挨了當頭一記，頓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不，那是我的！」，少年咬著牙，胸口起伏道。

少年把破板子丟在一邊，然後在附近挖了一塊臉盆大小的石頭，搬了過來。

他蹲在男人的腦袋旁邊，慢慢地，忐忑地舉起了石頭，他打算殺掉這個不知道身份的男人，事實上少年也不關心。他更關心從男人身上搜出來的那些東西，這是實實在在的，可以換食物的東西，沒有比這個更好。男人恢復體力，就會拿回他的東西，而他只是一個肢體孱弱的可憐傢伙，他必須做點什麼。

他打算對著年輕男人這張臉，砸下去，這個解決麻煩的過程會很快，血肉模糊什麼的，只是看起來有點難看，但到了晚上，島上的鳥獸會吃的一乾二淨，或者自己乾脆再花幾分鐘把屍體丟盡海里就好。

「幹壞事的時候，要看看周圍，心狠手辣的狗崽子，你在做什麼？」

一個能讓少年感到特別不舒服、害怕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黑鬍子饒有興趣地站在少年身後看著他。

少年神色一僵，將舉過頭頂的大石頭緩緩放下，不敢再有動作。

「沒……沒什麼，沒做什麼」，少年支支吾吾說，緊張到了極點。

黑鬍子一腳踢開瘦弱的少年，然後用腳在那男人的肩膀上踹了踹，半蹲下身，把手指搭在男人脖子的動脈上。

「他還活著？」

少年誠實地點了點頭。

黑鬍子有點愕然，失事飛機都解體成這樣了，居然還有人活著，但見多識廣的他隨即想到一種可能——這個人不是普通的旅客！

「就在附近發現的，你可以拿走」，少年眼神閃爍，低頭怯懦地道。

少年沒有武器，在這個貧窮的小島上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實力擁有武器，所以即使黑鬍子明擺著要搶他的東西，他也沒有任何資格反抗，瘦弱者只能服從強壯的人，在邊緣和夾縫中求生。

黑鬍子搖了搖頭，和氣地笑著道：「不，這屬於你，我不會出手搶奪，那樣可不體面，這樣，我和你做個交易。」

黑鬍子拿出來一個硬幣，用拇指一彈，旋轉著拋落在少年面前的沙地上。

「我想加入你們」，瘦弱少年突然抬頭說了這麼一句，「我知道你們能聯繫這個人的家人，或者是他的國家，就像之前那樣，我聽島上的人說過，總之你們有辦法能放出消息，然後讓他們拿錢來換人，我想和你們一起做那樣的交易。」

黑鬍子就這麼看著少年，少年的眼神他在這個島上的許許多多人眼中都見到過，島上由於貧窮和地域政治的原因，成為了一個法外之地，少年描述的那種「交易」在這一帶海域屢見不鮮。但屢見不鮮不代表這種事情操作起來就很簡單，並不意味著誰都可以，並不意味著不需要付出代價。

「滾吧」，黑鬍子盯了他幾秒后道。

少年沒有任何猶豫，抓起地上面值一元的硬幣，然後也沒忘帶著自己的那些破爛，急匆匆走了。黑鬍子的隊伍不需要他這樣孱弱的傢伙，他甚至都沒握過槍。

想要活下來就要懂得知足，這算是一種通用的人生哲學。

黑鬍子也是這麼想的，

這個男人不是個普通旅客，還能活著的都算不上正常人，這樣的人質，他和他的人恐怕是吃不下的，如果他是那個瘦弱少年，他也會選擇殺掉這個人，雖然可惜，但最穩妥。

但黑鬍子畢竟是老江湖，他了解各種各樣的非法人口販賣生意，哪怕最骯髒最不濟也能通過黑市取器官進行交易，只要是個活人落在黑鬍子手裡，就是有價值的，但黑鬍子沒打算把地上的這個男人當牲口賣了，一匹奇貨可居的寶馬要是當成豬肉一樣論斤賣了，那就是腦子秀逗了。

有個地方需要這樣不同尋常的人，或者說有個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