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淚灑江南雨3

醫俠邗雲與嬌妻風飄影不舍而別，馬不停蹄趕往太原府，在晉威鏢局不遠處懸掛醫幡，設攤行醫。五台一行依然耽擱十日有餘，不免憂心忡忡，恐怕有失。

這日辰時，邗雲仍舊是哪平庸人皮面具附於俊面之上，從衚衕里一處不起眼的客棧之內而出，手擎醫幡，招搖過市，便向昨日行醫的那處破舊書桌而來。

醫幡靠牆而依，破桌被一灰色枱布遮住，筆墨紙硯，脈枕放就，手捻頜下三縷須冉，靜觀大街之上人來人往。只見不遠處便是晉威鏢局正門，街上販夫走卒往來穿梭，喊街叫賣聲此起彼伏。

就在此時就見一大漢模樣之人，肩扛一扁擔，背部穿有繩索，乃是一砍柴農夫，在邗雲醫攤前正駐足觀看。邗雲餘光一掃，心中暗喜，此人正是朱尚大哥喬裝，由於邗雲易容的可以以假亂真，那朱尚怎會認得。邗雲輕聲道:「這位大哥，觀你面紅耳赤，氣喘急促，且三進兩出，看來是脾胃腠里失調之因。」

那大漢聞聽此言便看向郎中，見一三十左右之人，面目平庸至極，放置在鬧市中幾乎難尋，雙目魚尾稍折，平庸眼，平庸眉。正在詫異之時卻突然見郎中的右手在醫桌之上指指點點，食中二指微敲桌面，迅速變成食指蜷縮，朱尚看的真切正是我奇門手語，說的是:「大哥我乃奇門邗雲是也。」

朱尚一陣驚喜，趕緊在醫桌旁邊坐定，輕聲道:「兄弟，讓大哥找的好苦。」「大哥，勿急，小弟也是昨日剛到太原府。不知大哥查探晉威鏢局可有收貨。」

「自從那日我倆分手后便暗查晉威鏢局，鏢局內好似一切如常，深居簡出，照常接納生意，只是在幾日前有一老者模樣之人坐帶蓬馬車離去，身邊隨從五六人，我已派人暗地跟蹤。」

邗雲聞聽默然點頭，思忖良久才小聲道:「看來稅銀還在鏢局之中，我等且不可大意，說不定鏢局內已是劍拔弩張，全神戒備。大哥你想，他們做下殺頭死罪，皆如驚弓之鳥，昨日我在此設攤察覺此地比以前往日人流明顯增多，怎會不引起鏢局內懷疑。大哥您看您安排的暗探，走街串巷，喊街叫賣，口音雖然與當地人有些雷同，可是當地人聞聽一目了然，您再看那買菜人，不看其攤，只看鏢局大門，怎會沒有紕漏。我看大哥事不宜遲，今晚你我就夜探鏢局如何，先來他個打草以驚蛇。」

此番言語，聽的朱尚練練點頭稱是，二人計定，夜探鏢局，朱尚欣然而去。

且說夜晚來臨，月黑風高，邗雲與朱尚早就在遠處悅來客棧內聚首，二人酒足飯飽，一身緊俏夜行衣早就套在身上，直至交更時分，二人穿窗而出，直奔晉威鏢局而去。

邗雲白天探路，早就瞭然於胸，來至一木質高樓處，二人對視心領神會，單足用力飛身而起，悄無聲息便落在屋脊之上，邗雲運起天目神功定睛向不遠處晉威鏢局中望去。只見鏢局內果然是戒備森嚴，明樁暗哨埋伏不少，邗雲悄聲與朱尚一一指明，便在朱尚耳邊如此這般的一番安排，二人便飛身落下，翻牆躍脊，已然輕車熟路，邗雲今日頭一遭見同門朱尚腳下功夫，果然非同一般，緊隨邗雲身後不過五尺左右，邗雲心中暗暗佩服。

二人來至鏢局高牆之外，朱尚本想與邗雲打聲招呼，二人再依計而行，就覺肩頭被邗雲輕輕一拍，回頭看向邗雲，身邊哪還有邗雲身影，朱尚不覺驚喜交加，驚的是自己只是聽聞這國舅爺奪命書生功力通玄，憑自己的功夫能夠在回首之際蹤跡皆無者可以說是沒有，而這小師弟卻來無蹤去無影，簡直就是神人一個。喜的是能夠有此人相助，稅銀一案哪能不破，皇上面前自然又是大功一件，項上人頭保住不說，看來還賞賜有加。

不容朱尚多想，腳下用力飛身躍上高牆，便看向前方一進大堂屋頂之上，身形一個起落，宛如大鳥一般，便悄然落在屋脊之上，俯身下望，大門正對，偌大的一進演武場上空空如也，更是鴉雀無聲。朱尚附身於脊尖之上，身形蜷似狸貓，先前邗雲所示暗樁幾處似有人影輕微晃動，知道自己行蹤已經被人發覺。正欲飛身略下，突聞身後風聲而至，暗叫一聲不好。賊人背後偷襲，破風之聲攜帶絲絲勁力，身形順勢而下在屋檐邊角站定，回頭觀瞧，只見一威猛大漢手持鋼刀一擊走空，橫眉立目沉聲喝道:「哪裏來的毛賊，膽敢夜闖鏢局，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還不束手就擒?」

朱尚知道此時搭話定然會言多必失，不與理睬，定目一看心中暗思，觀此人相貌莫非就是邗雲師弟跟自己提到的熊霸天手下大弟子方久不成。只見方久見來人並不回聲，揮刀起身而上，逼向朱尚，朱尚見來人步步緊逼，翻身落在演武場正中，身形剛一落定，卻見四處圍牆邊緣的高樹之上嗖嗖落下七八個身影，個個手中鋼刀，寶劍在手。

頃刻間就將朱尚圍在場中，黑巾蒙面的朱尚暗自一笑，從後背上抽出鋼刀，嚴陣以待。就在雙方不約而同間便噹噹噹交手而上。火星四濺，脆聲遠播，悶哼運氣之聲夾雜其中，再看朱尚手中鋼刀猶如蛟龍飛舞，手中招式更是斑駁龐雜，無跡可尋。伴隨兩聲哎叫，那些護院之人已有兩人受傷倒地。那隨身而下的方久也不敢怠慢，手中鋼刀如影隨形，逼迫而至。手中也是奇招盡出，可是卻對來人無可奈何，他那曾想到對手乃是堂堂朝廷三品錦衣衛指揮使。倘若不是因為朱尚與邗雲計定打草驚蛇，以方久的這幾下功夫在朱尚手中走不上二十個回合。

朱尚雖然被圍，但是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亂斗中又刺傷兩人，見火候已到，腳下錯步，身形飛騰而起，幾個起落便躍牆而去，那方久緊追至牆角，正飛身之際卻聽一似洪鐘之音傳來道:「老大，窮寇莫追，快些回來。」方久回頭觀看，見是師傅熊霸天沖自己擺手呼喊，只得作罷。回身來至師傅身側，拱手施禮，此時燈籠火把依然亮如白晝，熊霸天緊抿雙唇，臉色黑紫，恨聲道:「嚴加防範，你隨我后廳敘話。」說罷便折身先行。

單說朱尚躍牆而出晉威鏢局，見后無追兵，稍有失望之意，便也不再理會。東轉西拐回歸不起眼的悅來客棧房間之內，靜等邗雲歸來，直至約有一個更次，邗雲才笑意吟吟，伴隨一陣清風突然閃現在朱尚眼前。

次日凌晨，天色未亮，只見從晉威鏢局角門出，一瘦弱女子身影，一身農婦打扮，悄然閃出。大街之上此刻更無行人，此農婦腳下用力，施展輕身功夫，眨眼間便消失在黑色夜空之中。隨後只見一灰色身影稍一站定，便急速緊追而去。

天色大亮，晉威鏢局當班執事下人，咣噹噹一聲開開大門，舒展一個懶腰，挺起掃把正欲打掃門庭，在其一定睛愣神之際，嚇得亡魂皆冒，魂飛魄散，只見晉威鏢局門口處密密麻麻站滿兵丁哨衛，個個鋼刀在手，一字排開將個晉威鏢局圍了個水泄不通。大門前一對人馬身着楞盔鎧甲，錦衣衛專屬薄底靴，威風凜凜，昂首翹姿，火槍隊人馬高舉烏銃對準大門以及圍牆各個角落。

嚇得這個下人扔掉掃把，扭頭就跑，錦衣衛隊隨後湧進，在朱尚帶領錦衣衛和兵丁站滿演武場之際，只見鏢局高牆之上同時也站滿官家之人，各個弓背連弩手中緊握，隔三差五夾雜有火槍隊在其中嚴陣以待。

只見朱尚手下一錦衣衛臨陣高喊:「晉威鏢局一眾聽好，朝廷錦衣衛指揮使朱尚大人帶領衛隊奉旨辦案，查抄西安府稅銀被劫一案，局主熊霸天，方久，方遠，熊鶯鶯一眾人等還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時。倘若拒不服法，格殺勿論。」

此言畢，響徹迴音良久不絕，片刻之際就聽院落中人聲鼎沸，從後堂前廳內竄出三四十人之眾，為首者正是還未及穿戴整齊的局主熊霸天，緊隨其後便是弟子方氏兄弟。熊霸天一臉奴顏婢膝之態，近前行禮道:「大人，我等草民皆是奉公守法之人，怎會是作姦犯科之輩，大人明察啊!」

朱尚微微一笑道:「閣下，本使應該叫你熊局主呢，還是青衣護法?」

熊霸天聞聽此言，宛如晴天霹靂，知道大事不妙，賽太歲』熊霸天滿臉絡腮鬍須微微一顫，倒背雙手於身後，身後弟子方遠理會，迅速將一副精鋼打造的鋼爪手套套在熊霸天雙臂之上，隨後大喝一聲:「弟子聽令，殺!」可是誰曾想到，朱尚見其雙手背後知道此人奸詐，早就左手高高揚起，幾乎就在熊霸天大喝同時發號施令:「放!」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就見晉威鏢局一眾人等身形剛一動之際，藏於身後兵刃還未曾擺至眼前之機，弓箭破空之聲，火銃爆裂之聲同時響起，熊霸天畢竟老道至極，身形隨後掩飾在眾人之中，眼睜睜看着手下弟子門人倒下，氣的怒目圓睜，臉堂發紫，一擺精鋼雙臂便向朱尚殺來，頃刻間喊殺震天，回蕩在太原府黎明時刻。

火銃聲，弓弩聲，喊殺聲，聲聲響徹天際，哀嚎聲，呻吟聲，驚叫聲，聲聲撕人肺腑。錦衣衛列隊十二方陣力斗熊霸天，好個熊霸天不愧是天鷹教青衣護法，手上功夫決然非同小可，西域陰煞鷹爪功招招致命，式式狠毒，上下翻飛，龍騰虎躍，在這個十二方陣中殺了天昏地暗。朱尚一看心中大急，一揚手大喊一聲:「金」原來是錦衣衛秘練陣法五字訣。只見十二名錦衣親衛依然有六人受傷，身形呼啦一下呈扇字排開，而在十二人的身後突然現出十二支烏黑的火銃槍口，眨眼之際，火龍噴舞。那熊霸天突然間見隊形忽變，心中正在詫異之時，沒想到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銃殺至，可是自己縱然有上天入地之能也沒法躲避朝廷如此強大火器強攻，慌亂中使盡渾身解數一陣狂舞，將襲來的陣陣鐵丸磕擋的火星四濺，可是下盤卻無法顧及，噗噗幾顆鐵丸正中雙腿，沒射中的鐵丸卻遭殃了背後之人，方氏兄弟也在其列。方久正中腦門，當場身亡。方遠被射中雙臂，一個是中彈丸，一個是中箭羽。

錦衣衛畢竟是朝廷衛隊，平日裏訓練有素，再者更是經歷過的戰場不計其數。見狀呼啦一聲飛身形將二人按倒在地，朱尚近前啪啪啪幾指點其要穴，免得殃及池魚。不到一炷香時辰便結束爭鬥，三十幾人當場送命，余者連熊霸天師徒總共八人悉數被擒。

朱尚按昨晚邗雲探聽底細，來至後進院落之中，一深井中井壁之上暗門開啟將稅銀悉數起獲。一兩未少不說，還抄出不少金銀珠寶也不下二三十萬兩，朱尚安排手下之人造冊呈報朝廷，快馬加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