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愛的另一端
灰月要塞外還有許多遊離的小村子。
雖然沒有被厚實的城牆包圍，但這些村子在灰月要塞的治下，其中的村民同樣也屬於西蒙的領民。
約書亞便是這麼一個小村莊的年輕農夫。
可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自己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溫柔可人的妻子莉亞，活潑可愛的兩個女兒。
加之新上任的西蒙領主經常會派人過來詢問冬季儲糧的問題，並且還遣人運送糧食過來，確保他們平安地度過這個冬天。
雖說只是上任一個月的領主，但很多村民都對西蒙十足的好感，土地制度的責任制改革也是積極配合。
今後的日子也會變得越來越好吧？
約書亞這麼想著，推開了家門。
這是一個簡陋的家。
推開門便是客廳，在客廳的旁邊是石塊嵌起來的壁爐，距離壁爐不遠處，貼近窗戶的地方則是床榻。
左手邊沒有分間，就是簡易的廚房與用餐的長桌。
此時，約書亞的妻子正在做著簡易的午餐，孩子們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嘻嘻哈哈地撲了上來。
「艾莎、艾莉，在家的時候有聽媽媽的話嗎？」約書亞用手揉了揉兩個小女孩兒的小臉。
直揉得她們『咯咯咯』地發出銀鈴般清脆的聲音才放手。
他鬆開手，來到妻子身邊，輕輕地抱住了她：
「我回來了。莉亞。」
「嗯。歡迎回家，約書亞。」莉亞轉過身子，對約書亞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莉亞有一頭褐色的長發，五官端正，放在人口不過兩百多戶的槐樹村中也算得上是美人。
「農田裡面的活...辛苦你了，約書亞。」莉亞柔和地笑著。
「為了你還有艾莎、艾莉，這算什麼辛苦！我愛你們。」
「我也愛你，約書亞。」莉亞毫不害臊地回應著約書亞的愛意。
啊...她果然還是這樣，就是這直截了當的性格才讓我如此著迷...
不行，感覺再思考下去就要溺死在這片溫柔鄉里了。
約書亞乾咳一聲，鬆開了手，抓了抓頭髮：
「對了，我下午還有活要去干，莉亞，給我做點東西吃吧，順帶孩子們也沒吃飯——」
約書亞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身後的莉亞重新抱住。
「我愛你，約書亞。」
柔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約書亞這個青年小伙有點不太好意思：
「我知道了。莉亞，比起那個，還是先給孩子們做點東西...」
「我愛你，約書亞。」
「呃...」約書亞奇怪地轉過身：「相同的事情也不用一直強調嘛...莉亞。唔！」
「我愛你，約書亞。」
莉亞的褐色的眼眸閃爍著溫和善良的光彩，她的眼眸中完全不掩飾對丈夫的愛意。
她手中的力道在增加，纖細的五指正死死捏著約書亞的脖頸。
用盡全力，拼盡全力！
那纖細的五指完全陷入柔軟的頸肉中。
「我愛你，約書亞。」
她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句話，眼中的愛意不減分毫。
「呃...嗬嗬...啊...」約書亞瞪大了眼球，舌頭外伸，四肢撲騰。
這突然發生的一切讓他無可適從，明明直到剛才，一切都還與往常一樣。
大腦缺氧的感覺傳來，肺葉如同被放在火上灼烤。
「我愛你，約書亞。」
「我愛你，約書亞。」
耳邊是妻子一聲聲純情的示愛，脖頸卻被死死地掐住。
嘭！
約書亞奮力地將妻子推開，莉亞纖弱的身體撞在木材堆上，整座簡陋的房子都隨之顫抖。
咳咳咳——
脫離鉗制的約書亞四肢貼地，急促的咳嗽，嘴中甚至吐出血絲。
但這都不重要。
他的表情充斥著絕望：
「到底怎麼了？莉亞！到底怎麼了？為什麼——」
呃。
約書亞的聲音停滯了。
絕望的臉上滿是崩潰之感。
在他的目光之下，自己的妻子扶著木材堆站了起來。
鋒銳的木刺橫著插入了她雪白的脖頸從後方刺出。
原本迷人纖細的手掌被刺穿，早已凝固發臭的血塊兒從嘴中吐出，連帶著前幾天吃過的濃湯、麵包碎屑。
被木刺洞穿的脖頸扭曲，那迷人的面孔依舊滿是醉人的微笑。
她一步一步地向著約書亞走過來。
「不要、不要這樣...求求你了！地母神大人！求求你了！讓莉亞停下來！讓她停下來啊！」
淚水與鼻涕混在一起，崩潰與絕望發酵。
約書亞渾身蜷縮，發出痛苦無比的叫喊聲。
明明昨天還在描繪新生活的繪卷...明明剛才還好好兒的。
「我愛你，約書亞。」模糊破損的音調從破爛的喉嚨中發出。
莉亞的面孔歪斜著，以古怪詭異的姿勢走過來。
「我愛你。」
「我愛你。」
「為什麼要哭呢？約書亞？」
如同破損不堪的復讀機一樣，她奇怪地看著自己的愛人，根本不明白他為何要哭泣。
「閉嘴！你根本就不是莉亞！你這個惡魔！不要再玩弄莉亞的身體了！」
約書亞從旁邊摸索來斧頭，嘴唇顫抖著。
但對方並沒有理會他這句話，只是帶著溫和的笑容，一步一步地繼續走了過來。
莉亞、莉亞...對不起...
「啊啊啊！！！」約書亞喉嚨嘶啞地擠出聲音，手中的斧頭狠狠地劈落！
淚水與妻子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讓他分不清楚。
斷肢飛舞，與此同時不變的是那一聲聲溫和的呼喚。
「我愛你，約書亞。還有我們的孩子——」
嘭！
最後一斧落下！
一切歸於平靜。
約書亞茫然地抬起頭。
面前是極為慘烈的景象。
腥臭的血液四處飛濺，這裡已經不再是那個家了。
這裡就只是修羅地獄場。
約書亞捂住腦袋，『啊啊啊』地叫喊著，淚珠也不爭氣地流出。
微笑著迎接自己的人已經不在了，兩個孩子也...
對了！
約書亞如夢方醒，他急忙轉過身看向身後。
艾莎與艾莉兩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兒，此時正面對著自己母親的屍塊兒，微笑著、溫和地看著他。
她們看上去與往常一樣，還是快活的小天使模樣。
接著，她們吐出了約書亞最不想聽見的話語——
「我們愛你，爸爸。」
......
「槐樹村發生了碎屍慘案？」
正在思考發布希么樣的任務讓玩家對付『亡語』的西蒙抬起頭，目光閃爍。
「是的，西蒙少爺。犯人剛從槐樹村移交到灰月。現在對方正在裁判所處等待您的審判。」
洛麗娜恭敬地低下頭。
「...也好。」西蒙看了一眼玩家直播。
那四十名玩家大部分都已經湊齊了十枚泥土魔像魔石，探索進度也已經推到下一階段。
現在的他們正在對生鐵魔像下手。
不過...西蒙感覺他們還是要花費一些時間，所以也不用一直在旁邊守著。
思索到這裡，西蒙收拾好文件，站起身：
「那我們直接出發吧，不用準備馬車了。反正裁判所也不遠。」
「可西蒙大人...」洛麗娜嘴角微動。
「領民的性命比起馬車要緊迫得多，洛麗娜。」
西蒙將黑禮帽戴上，平穩地說道。
而且——
這件事說不定正好與『亡語』有關...呢？
西蒙心中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