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價格戰

「怎麼？你也知道買球？」高堯松有些驚訝，還有什麼是這個孩子不懂的？

「我一親戚想買，我們這邊小城市是沒有門路的，只有請教你這個京城人士了。」

「國內好像沒怎麼聽說過，我所知道的據說是在澳門有買，我幫你問一下，我聽我一個朋友提過這個事，不過小宇啊，哥奉勸一下你一句，不管是你還是你親戚，最好不要沾這些東西，聽說賭球輸得傾家蕩產的數不勝數。」

「放心吧，堯松哥，我心裡有數，謝謝你的好意。呀——。」

聽到電話里傳來一聲驚呼，高堯松忙問：「小宇，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就是停電了。」片刻才從話筒里傳出李必宇的聲音。

「那行，你說的事我會幫你留意的，就這樣了，再見。」

「再見。」李必宇掛了電話，朝房裡大喊一聲：「媽媽，蠟燭呢？」

「蠟燭在這，我在找火柴，老李，火柴放哪裡了？」周玉霞拿著手電筒到處亂照。

「火柴在電視櫃左邊第一個抽屜里，快幫我拿蠟燭過來，我還在洗澡呢！」黑暗的洗手間里傳出了李廣盛的聲音，「奇怪了，挺長一段時間沒有停電了。」

「放心吧，爸爸，很快就會來電的，市委大院都敢停電，供電局領導不想幹了？」

「蠟燭來了，大廳放一支，喏，老李，給你一支，把它滴在水表上。」周玉霞拿了兩根蠟燭過來。

「唉，還是住院子里舒服啊，幾年前我們還住外面的時候，小宇你記得嗎？三天兩頭的停電，一停電就到處黑漆漆一片。」

「當然還記得了，有時候夏天很熱，一停電我們就拿小凳子到門口的大榕樹下乘涼，一人拿著一把小蒲扇圍在一起聊天。那時候感到人情味真的很濃。」

這些事情對李廣盛來說是幾年前，對李必宇來說卻是過了差不多二十年了，但有些東西卻是忘不掉的：再過幾年，基本不會停電了。城市的霓虹燈像太陽一樣光亮，誰還會想起月色的皎潔和星星的閃爍呢？十幾年了，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和孩童時候的玩伴坐在凳子上，圍在一起想象未來。院子里的那些小凳子還在，只是上面那層厚厚的灰塵告訴自己，除了少數幾人，大部分人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記憶。

天上的星星仍在閃爍，俯瞰著從未正視它們的人。

這次停電時間有些長，半夜裡李必宇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歡呼「有電了」，然後又聽到客廳里李廣盛起來關燈的聲音，他沒有起床，翻了一個身，又睡著了。

食品廠內，鄭學仁這幾天有些鬱悶，倉庫里堆滿了豆奶沒賣出去，廠里暫時處於停工狀態，根據廠里業務員跑市場回來的反饋，很多商戶都已經和樂康廠簽訂了專賣協議，靠！專賣協議是什麼鬼東西，只能賣你一個人的產品？那不成壟斷了嗎？你們還想走資本主義路線啊？

鄭學仁恨得咬牙切齒，但想想他們身後的背景，又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最後他一拍桌子：「是你們逼我的，不要怪我了。」

一個星期後，洪季在下午放學的路上攔住了李必宇。

李必宇上了麵包車，打趣道：「可以呀，洪季哥，都會開車了？」

「看張司機他們開了一段時間，自己上手練了一下就會了，前些日子讓黃叔去幫弄了個駕照，現在咱哥也是開四個輪的成功人士了。」

李必宇豎起大拇指：「成功人士！」

洪季收起了笑容，對李必宇說：「小宇，鄭學仁又出招了，他把出廠價格給降了。」

「哦？降了多少？」李必宇也停止了開玩笑。

「我們的成本現在差不多4元左右，算上促銷發到商戶是5元，再扣除其他費用，我們的實際純利潤大約在7角五分錢。食品廠的我估計也差不多，但你知道他現在給給什麼價嗎？4.5元！他瘋了，他完全瘋了。」

李必宇沉思了一會兒：「不，他沒瘋，我聽說他倉庫里有很多庫存，他能在保證自己利潤的前提下和我們打價格戰，那是因為他看透了我們的弱點，這招夠狠，看來我們還是小看他了，他可不是我們眼中那種不學無術，只會溜須拍馬的小人。」

「我們的弱點？」洪季有些不解。

「對，他是國營廠，我們是民營企業，他可以不賺錢，只要保證工人有事做，有工資發，那他就算盡了他的職責，現在很多國營廠都在虧損，在清算資產，在分流員工下崗，而他食品廠不僅保證自己員工的工資還能對外接收一部分下崗工人，這就是他的政績，到時食品廠一改制，他肯定就是說一不二的人，即使不留在食品廠，那他也有足夠的政績往上動一動了，而我們呢？我們不行，不賺錢那開這個廠還有什麼意思？」

「這個奸詐陰險的老狗！」洪季不由得罵出聲來。

「呵呵，商場就是這樣，不是你弄我就是我搞你，以後這種事情會遇到很多的，接下來我們得想對策咯。」李必宇靠在副駕駛上，閉上了眼睛。

樂康公司，三人面對李必宇坐著，中間的小桌子上擺著兩個玻璃杯，裡面都有半杯豆奶。

李必宇拿起兩個杯子，對比了一下顏色，再把其中一杯放到鼻子邊先聞了聞，然後喝了一小口，在嘴裡含了一下，咽下去，隨後用開水漱了一遍，第二杯也是同樣的操作。

「你覺得怎麼樣？」洪季耐不住性子，忙問道。

「色、香區別不大，但這一杯——。」李必宇指了指左邊的那杯豆奶，「這一杯的味道有些偏淡，而且有一種有些奇怪的味道，這一杯是他們的產品吧。」

黃友生和林國華對望了一眼，點點頭，林國華說：「對，雖然兩個產品差不多，但他們的豆奶怎麼都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呢？」

「對，其實這是一種塑膜味，也就是在高溫殺菌過程中，包裝袋自身散發出來的味道，雖說沒有什麼危害，但這種氣味會影響到豆奶的口感，這個時候我們一般會加適量的鹽和乙基麥芽酚來除掉這個味道。」

「哦，原來平時生產的時候你讓洪季加入的那一小袋東西就是這兩樣啊？」林國華恍然大悟。

「對，其實他們和我們的產品大都是一樣的，但在關鍵問題上我當初就留了一個心眼，現在看來還是古人說的對：小心駛得萬年船。」

「其實按他們產品的口感來說，也還是可以的，但如果和我們的比起來那是差了些，但問題是他們的價格比我們的少了差不多五角錢，現在很多和我們簽訂協議的客戶都有問過我們能不能終止協議了。就我了解到的消息，已經有銷售員在幾家店裡發現了食品廠的產品。」

「哪幾家？哼，當時我就防著他們了，按照協議，他們準備好十倍賠償吧。」洪季義憤填膺地說。

「別急，表哥，做生意要和氣生財，即使你告贏了又怎麼樣呢？賠那點錢對我們沒有什麼意義，反而讓這些商戶同仇敵愾，對以後我們新產品的上市沒有什麼好處。黃叔、林叔，你們的意見呢？」

「我認為我們的出廠價是不是也要相應的往下降一些，畢竟有五角錢的差距，很多商戶一年下來也能省不少錢，他們都是些逐利的人。」黃友生先開口說話。

李必宇沒有回答，又問洪季：「洪季哥，有一部分先打款的商家有什麼意見？」

「先打款的商戶都是一些較大的批發商，他們倒沒說什麼，畢竟他們的產品搭上贈送再加上返點，也比平時要便宜不少，而且他們賣慣了一種產品，不會隨意換廠家的。」

「那林叔，你的意見呢？」

「銷售這塊我接觸不多，但我覺得我們也突然把價格一降，就變成了真正的和對方打價格戰了，就如小宇之前和洪季說的一樣，打價格戰他們是沒有什麼壓力的，或者說只要不賠他們都可以降，但我們不行，他拿公家的資源和我們私人的斗，就算我們贏了也是兩敗俱傷，他照樣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其實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優勢，我們的優勢在於顧客只認準我們的品牌，同樣的價格，我們肯定是第一選擇，而且口感也比食品廠的要好一些。再則我們的名聲已經打起來了，有了一定的客戶群體，那我們為什麼不交給顧客自己來選擇呢？」洪季也分析道。

「好了，大家的意見我都聽過了，下面我來說一說我的想法吧。首先，我先定一個基調，那就是：我們決不和對方打價格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