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起火

蚊帳燃燒起來，接著是木床，柜子。火勢起初並不大，但不時的有零星火苗散落在地上，當蚊帳燒盡后化成一團火球飄落下來，剛塗滿油漆的地板再也按捺不住如此的高溫，跟著燃燒起來，那熊熊大火彷彿發了瘋似的，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火焰如惡魔般獰笑著，不時發出「噼噼啪啪」的燃燒聲。可憐的磚瓦房在烈火的包圍下靜默著，毫無反抗之力。

趙菁菁突然驚醒，感覺到自己全身是汗，好像被人放在蒸籠上蒸著一般，她爬起身來，似乎聽到爸爸房間里有噼里啪啦的響聲，鼻子也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煙味。

「不好，起火了。」趙菁菁反應很快，類似的情況以前在農村也發生過，導致那一家三口都沒能逃出來，她穿好鞋子，來到房門口，輕輕打開房門一條縫，一股濃煙借著風勢撲過來，嗆得她鼻涕眼淚直流。

「好大的火，快逃！」此時趙菁菁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她用力把門關上，跑到床邊，用力搖晃著熟睡的弟弟：「小弟，快起來，著火了，我們快跑，快點！」慌忙間把桌子上的保溫壺、杯子全都打翻到了地上。

5歲多的趙小樂睡眼惺忪的望著姐姐，一下子還沒明白她在說什麼，躺在床上一動沒動，趙菁菁急了，她似乎已經聽到了房門被火燒著了的聲音，顧不了和弟弟解釋那麼多了，她一把扯開蓋在弟弟身上的薄毯，直接把他拉了起來，背在了背上。

趙小樂被弄疼了，大聲哭了起來，雙腳不停的踢著姐姐的後背。這時濃煙已經從房門底下冒進了客廳，哭泣中的趙小樂深吸了一口，就被嗆得不住的咳嗽。

趙菁菁想從院子的側門出去，剛走兩步，背上的弟弟開始哭鬧起來，一不留神，自己的腰被狠狠地蹬了一腳，疼得趙菁菁一個踉蹌，就要往地上摔，卻又無意中踢到了剛剛打翻到地上的水杯，「咕嚕咕嚕」，鐵杯子直接被踢到了院子里。

「吱—吱—」，滾進院子里的杯子表面閃現出了藍色火花，在黑漆漆的夜裡異常清晰。

「有電！」趙菁菁停住了自己的腳步，不敢再向前走，她望了望院里閃著火花的杯子，又看了看屋檐下的電錶，用來擋住閘刀的木板已經被燒毀，雨水滴落在電錶上，外邊高壓電杆上的電線似乎已經斷了，搭拉著掉到了滿是積水的院子里。

看著後面的房門已經著火了，趙菁菁咬咬牙，從床邊再拿起一根鐵制的晾衣桿，扔到了院里。沒有任何意外，晾衣桿依然閃現出絲絲火花，趙菁菁可以確定，院里漏電了，自己和弟弟唯一的逃生門關閉了。

房子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房裡很多人衣服都沒穿好就跑了出來，狼狽不堪，也有一些人聽到呼救聲，自發跑出來救火，此時雨已經小了很多，但依然狂風大作。人們用濕潤的樹枝，掃把拍打著燃燒著的大火，還有些人從不遠的廁所里裝出一桶桶的水，直接倒在火上。院里的武警也已經趕到，但苦於一下找不到滅火工具，也只能用最這些原始的方法去熄滅火焰。

很多家裡因為火苗不大，已經被撲滅，冒起滾滾濃煙。唯獨最邊上的一間房屋依然大火衝天，火借風勢，不停的從窗口吐出舌頭，隔壁的住戶大聲呼喊著：「大家快來救火啊，火要蔓延開了，到時這一排房子都要完蛋，快！」

趙老二也趕了回來，看到燃燒著大火的房子正是自家，想起自己女兒和兒子還留在家裡，慌忙跑了過去，邊跑眼淚還不住的往下流，這麼大的火，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能生還？

來到門前，趙老二也顧不上許多，把已經燃燒著的門一腳踹開。風威火猛，火找到了出口，吐出一丈多遠，瘋狂舞蹈，隨著風旋轉方向，很快又連成一片火海。丈余長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著燃燒起來，只聽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滿天紛飛，頃刻間砸傷了旁邊的幾個人。一片爆響，一片慘號，人們滾滾爬爬逃離火場，再也不敢靠近。

趙老二被一名武警推到了一邊，沒受什麼傷，而救他的這名武警卻被火舌吞了個正著，慘叫一聲，一旁的戰友見狀迅速將他拖下去，進行緊急處理。

聞訊率眾趕來的劉書記，大罵趙老二：「你這是在幹什麼，這門能亂踢嗎？開了一個口子，火不是都從裡面衝出來了？不要命了是吧！」

「書記，求求你了，快救人吧，我的兩個孩子還在裡面呢，他們還沒有逃出來啊！」趙老二跪在地上，不停的哭喊著。

「什麼？裡面還有兩個孩子？消防隊呢，消防隊來了沒有？」

「書記，在路上了，今天風太大，很多樹被颳倒，這一路不太通暢。」秘書在身邊小聲的說。

「報告，書記，我們去側門看了下，側門有根電線被雷劈斷了，剛好落在那家院子里，現在維修班長已經去關閉總閘了。我們的人一時半會還進不去。」武警班長跑過來彙報。

聽聞此言，趙老二腦袋一片空白，緩緩的癱倒在地上。

「混賬，你們這些人，平時都告誡你們，要能打仗，打硬仗，現在一出事，什麼問題都來了，關鍵時候不能派上用場，要你們這些人來幹嗎？」劉書記頭都氣炸了，一個小小的火災就暴露出來那麼多不足，看來得下狠手處理一些人了。「你們還呆在這裡幹嗎？想辦法去救人啊，裡面還有兩個小孩，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給我把人救出來。」

「是，書記！王磊，你過來，給我披上兩床棉被，用水淋濕。」班長對自己的部下吼道。

「班長，讓我來，我身體好些。」

「滾蛋，你小子才來幾個月，不要搶了我的風頭，快，時間就是生命，房裡還有兩個小孩。」

「啊？遵命！」

班長披著淋濕的棉被，帶好了用水浸濕的口罩，就這樣衝進了火海里。房間雖然不大，但滿屋裡都是濃煙，看不到路，此時棉被被烤得吱吱直冒水氣。地上的油漆已經被燒得足夠燙腳，沒進去十秒鐘，班長的腳上就被燙起了水泡，無奈之下，只有暫時退了出來。

「防毒面具，快去取防毒面具！還有，把冬天訓練的厚底棉鞋也拿來.....。」

趙菁菁靜靜地坐在床上，借著火光，她看到了牆上的獎狀，看到自己的書包，想起了很多人：璐妍，小宇哥，村上的二花、胖子等等，當然還有成華，他逗自己笑，送自己禮物，他.....。

「姐姐，我怕！」趙小樂那張已經熏黑了的臉看起來十分滑稽，但趙菁菁卻笑不出來，她知道自己的臉也是一樣，兩姐弟都已經精疲力盡了。

「弟弟，別怕，別說話，用我給你的毛巾捂住嘴巴鼻子。放心，姐姐一定會讓你活下來的。」

剛才趙菁菁嘗試著從前門出去，但剛打開門，就被滾滾而來的濃煙給逼了回來，此時房門已經倒下，火焰也已經燒到了大廳內，幸虧大廳的門打開著，直通院子，要不然姐弟二人已經被煙給淹沒了。

火越來越大，趙菁菁已經把所有的傢具都利用上了，她用沙發、餐桌、柜子圍成一個隔離帶，但那也僅僅是延緩了些許時間，火又逼近了，趙菁菁看著身邊胖乎乎的弟弟，慘笑一聲，用及其溫柔的話對著趙小樂說：「小樂，記住，如果你能活下來，以後要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好好學習，長大一定要有出息，不要讓別人再看不起我們家。」

趙小樂不太明白姐姐的意思，只是點點頭，趙菁菁從書包里拿出一本筆記本，撕下幾頁，把他塞到弟弟的口袋裡：「這裡面是我欠的錢，如果有一天你能賺到錢，請幫我還。」

說完，趙菁菁眼中露出了決然的目光，她拉著弟弟來到一個還沒有火苗的角落，從床底小箱里取出幾床小毛毯，全部蓋到了弟弟身上，並用水壺裡的水淋濕了毯子，最後，她緊緊抱住自己這個親人，用瘦弱的身軀為他築起了一道生命之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