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進學(完)

第345章 進學(完)

次日清早,令狐莞爾就和順三、劉四齣了門,直奔國子監看個明白。

國子監位於務本坊之內,地段之好就在皇城根腳旁,當今天子的眼皮底下,由此可見國朝的重視程度。而務本坊的西邊是興道坊,東邊是平康坊,這也就難怪才子佳人們會傳出那麼多千古傳誦的美談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進到務本坊之內,令狐莞爾立刻感覺到濃濃的書卷氣息,賣字畫的,賣文房四寶的,賣圖書典籍的,比比皆是。除了坊內的百姓,也有幾戶大院,至於是誰家的就不得而知了,這種事情問昨晚那個王胖子肯定一問一個準。

而國子監居然佔了務本坊的一半有餘,還沒走出多一會,就到了巍峨雄偉,肅穆嚴謹的國子監門前,放眼望去,那高聳的圍牆一直延伸到坊市的盡頭,確實是足夠大的。

正門緊閉着,看來是除了盛大的節日,或者上官蒞臨指導,平時是不會隨意開的。令狐莞爾又是眉頭微微一皺,門本來就是讓人進的,感覺好像多進兩個人門就會壞掉一樣,真是搞不懂。

讓順三和劉四在門口待着,隨便幹個啥,令狐莞爾自己就沿着圍牆走了一段,走了好一會,來到偏僻無人處,也避開學院的一些耳目,左右張望,又細細感應確定牆后無人,令狐莞爾輕巧的飛身上了圍牆,跳到院內,穩穩的落地。

這裏應該是一處相對僻靜的偏院,左右無人,令狐莞爾又是跳上院中走廊的房檐之上,站起身來張望,北面高聳的皇城赫然近在眼前,過來的這百十個或大或小的大廳、院子、花園全是國子監的地方。樹木繁盛,花鳥眾多,小橋流水,假山樓閣,景緻也很不錯。只是這麼大的地方,居然連人影都沒有,估摸著應該都在課堂之上吧。

側耳傾聽,耳中傳來一陣優美婉轉的聲樂,但說不出是什麼樂器,應該是琴弦類的,真的是非常的悅耳動聽,引人入勝,叫人痴迷,為之傾倒。說到聲樂,令狐莞爾接觸的還是很多的,府上伶人奏的樂曲典雅悠揚,使人愉悅慵懶放鬆舒暢。青樓之中則是以靡靡之音為主,多是纏綿恩愛,欲仙欲死的調調。上回遇上的姜星兒雖是魔門中人,可她的琴藝堪稱大家,只是那路子……yin邪無比,讓人受不了,分分鐘就要犯錯誤。而這聲樂沒有晨鐘暮鼓那麼沉重,卻同樣能滌盪人的心靈,聽着格外的舒服,如釋重負一般,叫人懸著的心平穩的落了地,有種撥雲見日,茅塞頓開,豁然開朗的感覺。

令狐莞爾甚至忘了此來的目的,翻牆入室,尋着琴聲而去,一直往裏,來到一個很大的別苑,裏面佈置的非常雅緻,應該是有園林學藝術在裏面,怎麼看怎麼順眼,花圃之中繁花似錦,爭奇鬥豔,各色鮮花奇葩有節奏的排列著,令人賞心悅目,心情大好,顯然是有人時時的擺弄。

沿着幽徑往裏走,路過一片小竹林,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看來此間主人也是個附庸風雅的傢伙,而那聲樂就是從竹林旁的屋子裏傳出來的。

坐下竹林下的長條石板凳上,令狐莞爾仔細的聆聽着,就彷彿心靈一次次的被輕柔的觸摸著,所有的痛苦煩惱都被忘卻,人真真正正的安靜下來。

翹起個二郎腿,雙手交叉在身前,身子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雙目微閉,感受着這種悠然,閑適,放鬆,毫無壓力,毫無禁忌,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溫暖的陽光透過竹林,星星點點的灑在身上,暖洋洋的,令狐莞爾居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緊繃的弦斷了,眼皮沉重,精神渙散,思維緩慢,昏昏欲睡,這難不成就是久違了的困意?

看令狐莞爾那發青泛黑髮紫的眼圈,就知道他幾年了都沒睡過一個好覺。輕微均勻的鼻息聲響起,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就這麼不受控制的睡著了。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感覺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自己身上撓着什麼,不厭其煩,揮之不去,又不願醒來,就這麼僵持了許久,令狐莞爾才悠悠然的醒來,惺忪迷離的睡眼剛剛睜開,就看見一個女子表情怪異的看着自己,還帶着難以置信和驚悚。重拾渙散的神思,注意力也一下子集中了,這清秀的女子似乎還挺眼熟的。旋即本能的喚了一聲:「張大姑娘,是你?」

原來正是那張妙菁張大姑娘,這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就聽張妙菁誇張的說道:「你……你是不是這輩子都沒睡過覺啊?喊了你半個多時辰才把你給叫醒。」

「呃……」難怪睡夢中總感覺有人戲弄自己,本來以為是夢境,原來還是真的,看看日頭,無意識的睡了能有一個多時辰,這一覺睡的可真是解乏啊,感覺此刻神清氣爽的。見張妙菁一臉鄙夷的神色,令狐莞爾知道她肯定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又要來奚落自己,於是率先開口道:「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我剛才睡的死,張大小姐有沒有趁機占我便宜呀?」

就見張妙菁原本的精緻嬌俏的臉蛋上頓時多了幾道黑線,鄙夷的譏諷道:「狗改不了吃屎,你的德行一點都沒有改變,看到哪裏有美麗的女子也非要來湊個熱鬧。」

令狐莞爾嬉皮笑臉道:「要是知道張大姑娘在這裏,打死我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你怎麼不去死!」張妙菁重重的踢了令狐莞爾一腳。

「哎呀,哎呀呀呀呀……」令狐莞爾立刻蹲下身子,痛苦的抱着右腿,凄婉哀怨的看着張妙菁,像是在說:你可要負責哦!

「少裝蒜,你武功那麼高,拿刀子都捅不傷你,大家都是熟人,還跟我來這一套?」

令狐莞爾悻悻的笑道:「張大小姐神目如電,明察秋毫,這都騙不過你,在下佩服。」

見令狐莞爾口氣服軟,張妙菁語氣也放緩了,有些苦頭婆心的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麼?知道是什麼地方么就來瞎闖,這國子監特設的女子學院皇親國戚也不敢來撒野,抓住了是要判徒刑的。我來找芸姐姐,見你睡的死,趁著沒人發現,趕緊叫醒你,沒想到你誰的和死人一樣。」

令狐莞爾一聽,剛才多少有些誤會她了,揉了揉眼睛,見張妙菁一身淡青色的齊胸襦裙,身上披了個白色的袍子帔肩,香肩若隱若現,胸前一片雪白,襦裙勉勉強強遮住那盛開的白芙蓉,還真是充滿了誘惑。

張妙菁真是直皺眉啊,比起那些故作正經,偶爾偷瞄的公子哥,這人還真是肆無忌憚,賊心不改啊,旋即厲聲喝道:「你瞎看什麼?」

「啊?我……我剛睡醒,還有些走神。」令狐莞爾慌忙撇過頭說道。

「沒來做什麼?沒事就走吧,我不騙你。」

令狐莞爾說道:「張大小姐還真是仗義啊,別說是為你做三件事,三十件我都願意啊!」當初答應張妙菁做的三件事令狐莞爾還記得,此刻說出來也就是為了示個好。

張妙菁刻意笑眯眯的湊上前來,一臉狡黠的道:「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可沒逼你。」

「我……我口誤了,張大小姐可別當真啊!」令狐莞爾漂亮話說習慣了,這會沒搞清楚對象,差點又給自己找麻煩了。兩人此刻離的是這麼的近,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直鑽腦門,強烈的刺激著脆弱的神經,目光掃過,就見張大小姐肌膚勝雪,唇若滴露,瓊鼻嬌巧,星眸閃亮,長發在風中搖曳似弱柳扶風,情不自禁的像是能生出仙氣、靈氣來。

只剎那間,張妙菁白皙精緻的俏臉上多出了一抹紅艷,鳳眼微眯,柳眉倒豎,惡狠狠的質問道:「你又在動什麼歪心思?」

令狐莞爾急忙道:「不敢,不敢,不敢啦。我來只是想看看如何才能將我家小玉瑤送進國子監的女子學院。」

「哦。」進京的路上好歹也是同路,張妙菁多少知道些。略一琢磨說道:「想進來說難也難,說不難也簡單。」

令狐莞爾沒好氣的說道:「你這話等於沒說。」

「哼,你這態度本小姐看不慣,說兩聲好聽的,或許就幫你這個忙了。」張妙菁笑眯眯的說道。

「切,一路上和玉瑾、玉瑤稱姐道妹的,這轉眼就擺起譜來了。」令狐莞爾不屑的道。

「好,算你說的有理。只要找蘭陵公主殿下保舉,一準能進這國子監。」張妙菁如實道。

「蘭陵公主認識我是個球呀?」

「你說話斯文一點行不行?」

「你又不是什麼窈窕淑女,我幹嘛要裝的謙謙士紳啊?」

「去你的!」張妙菁氣不過,又在令狐莞爾身上重重踢了腳。

令狐莞爾也不介意,瞥她一眼道:「我沒辦法,估計金鳳也夠嗆,你有辦法幫兄弟個忙,我令狐莞爾感激不盡。」

「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張妙菁大包大攬的說道。

令狐莞爾拱手道:「那就多謝了。」緊接着又是神秘兮兮的道:「剛才是誰在彈琴呀,你認識?」

「當然是芸姐姐啦。」

「這麼說就是認識了,你幫我去說說,我想聘她到我府上?」

「你這人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令狐莞爾一愣,轉而不置可否的對張妙菁道:「張大姑娘是你在胡思亂想吧?我只是想聘她到我府上去彈琴。」

張妙菁惡狠狠道:「你又打的什麼壞主意?」

「敢情我在你眼裏就這麼不堪?」

「哼,在杭州的時候我都聽的真真的!你和少女,少婦,寡婦之間那些風流韻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令狐莞爾鬱悶啊,怎麼這些無中生有的破事都流傳到京城來了?開口問道:「她叫郭芸?」

「芸姐姐叫郭婉芸。」

令狐莞爾隨口「哦」了一聲。

「你又要幹什麼?」

「你不肯幫忙,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令狐莞爾,你不許胡來!」

令狐莞爾指著自己這張老臉道:「大姐,行行好,救命啊!」

張妙菁不解的看着令狐莞爾,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你看我長年累月的晚上失眠,睡不着覺,再這樣下去要死人的,剛才聞的郭小姐天籟仙音居然能安穩的睡下,所以我只是想聘郭小姐彈琴一曲。」

張妙菁上下打量令狐莞爾兩眼,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令狐莞爾打了個哈欠道:「那我先走了,小玉瑤的事情就拜託張大小姐了,感激不盡。」猶豫一下又道:「張大人兩袖清風,官清如水,人品貴重,志向高遠,在下由衷的佩服。一路走來,張大人於我相談甚歡,亦師亦友。人在京中,多有不便,朋友有通財之義,如果有什麼困難,張姑娘儘管說,在下義不容辭,責不旁貸。」

見到張妙菁眉頭微皺,俏麗的面龐有異,令狐莞爾趕緊追問道:「張大人出了什麼事?」

張妙菁臉上的窘態溢於言表。

令狐莞爾知道肯定出事了,她不說也有她的原因,從上到下摸了個遍,掏出了兩錠金子。

張妙菁囧的直跺足道:「你煩不煩啊!不用你管。」

令狐莞爾一愣,說道:「雖然你看不慣我,我也看不慣你,但總算朋友一場,要是真當我朋友就說出來,或許能幫上忙。」

「我爹,我爹他得了貴人資助,新近又納了一房小妾,姨娘年歲比我都小。」就聽張妙菁扭扭捏捏的說道。

「噗……」令狐莞爾不經又笑出聲來,訕訕道:「難怪京中有童謠調侃道:十八新娘八十郎,白髮蒼蒼對紅妝。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原來,原來還真有其事啊,哈哈哈。」

「你還笑!」

「哦……不不不,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張大人老而彌堅,不墜青雲之志,我沒有笑,有的只是敬仰之心。」

「去死,我當你是朋友,你居然還說風涼話。」

「咳咳咳。」令狐莞爾輕「咳」兩聲道:「張大人孤零零的也有個人照顧嘛,是好事。」

「你可不許這樣!」

令狐莞爾一愣,乾笑道:「張大小姐還真是管天管地,管的夠寬的呀?還管我娶妻納妾。只是我看張大姑娘你什麼都小,就是年紀不小了,可得趕緊找戶好人家呀!」

「要你管?」

「好了,此地不便多待,我先走了,後會有期,小玉瑤的事情就拜託你了,我家在通義坊,十字街東,有空來串門。」言罷,令狐莞爾一溜煙的出了國子監,小玉瑤上學的事情算是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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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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