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徹查

秋凈遠一走，那白衣男子立刻上前，在那條路上細細觀察后，一張微笑的臉換上了一層陰鬱。

「怎麼？」墨竹君看出他神色有異，連忙問道。

白衣男子扶著下巴站起身，從袖口裡掏出一種粉末，抬手一揚，那粉末便四散開來，撒出老遠，覆蓋在剛剛地上的圖騰之上。

夜皎月一臉莫名的盯著地上的粉末，卻發現那粉末竟漸漸變成黑色，呼的一下燃燒起來，墨竹君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將她拽到自己身後。

那火燒的旺，瞬間便燒到了白衣男子的袍角。他立刻閃身躲了回來，小葯童連忙上前，焦急的詢問道：「師父，您沒事吧？」

白衣男子擺擺手，神色凝重的說道：「剛剛那瓷瓶里，裝的是驅邪的藥粉。」

「驅邪藥粉？可灑在他身上並未有任何異常啊。」夜皎月回憶著。

白衣男子抿了抿唇，繼續道：「我可以確定，那男子被什麼附身了，但究竟被什麼附身，我道行淺，看不出。只知道他身上的，不是我能對付得了的。單憑這咒符的變化就看得出，若說那藥粉無效...也許藥粉是假的吧。」

果然是江湖騙子啊，能不能有點兒譜啊……夜皎月汗顏的同時，突然想起謝必安來，若是他在，一定有辦法吧？可是他…卻因為自己的緣故，現在正在哪處受苦，光是想想就心下難安。

「是善是惡？」墨竹君突然問道。

白衣男子顰眉思索片刻，沉聲道：「若是正道，豈會附身在凡人軀體？他毫不費力的破了我的陣法，又對驅邪藥粉不屑一顧，這個...我解決不了，我勸你們莫去招惹。」

夜皎月頓時覺得害怕至極，不由得想起了范無救，會不會是他？想到這，她又往墨竹君身後縮了縮。

墨竹君瞥了她一眼，神情也漸漸嚴肅起來。「若是將這件事告訴秋大人，恐怕會引起秋府上下的恐慌吧。可若不說，畢竟現在喜事當前，別出了什麼差頭。」

夜皎月為難的垂下頭，這可怎麼辦啊！

墨竹君嘆了口氣，一邊朝書櫃方向走，一邊說道：「你們的不易我清楚，現在不能有任何紕漏，你回去讓靜玥找個由頭將他支走，至少讓你們先成婚。」說罷拿出書架上的一個盒子，轉身交到夜皎月手中。「我沒什麼好送你們的，一對玉如意，聊表心意。」

夜皎月打開盒蓋，頓時覺得手上的東西重如千斤。這是一塊雕工極其精細的玉如意，玉如意通體雪白，上面錯綜複雜的雕刻極其精緻，沒有一點瑕疵。鏤空最細處只有頭髮絲那麼細，可見其精緻的雕工。雕刻的時候若是出現一點紕漏，整塊玉石都會毀於一旦。「這…這太貴重了！」

墨竹君並不在意，神色淡淡的說道：「玉石是我的，可這手藝是悅竹的，石料是在巴州米倉山勘察之時尋到的，我將它交於悅竹，從我們離開巴州開始他就在做了，做好了便快馬讓人送來。你看看，這玉雖然看著只是塊玉，可這上頭，說不定有多少青兒鞭打他時候留下的血淚呢。悅竹是個懶性子，做事只靠自己喜歡，若無人督促威嚇，他是不會這麼快做出這樣工藝的如意的。」

夜皎月的臉色從受寵若驚，在聽到鞭打…血淚之後漸漸變得有些哭笑不得，腦中又在想著宮悅竹如何的被青娘欺負，不由得笑了出來。

墨竹君見她神情緩和，語氣也輕快了些。「拿著吧，我不過是出了塊原石，這裡還是他們兩口子的心意多。」

夜皎月微笑著將蓋子小心蓋起來，寶貝似的摟在懷裡，笑道：「那我便卻之不恭了，多謝先生。」

墨竹君撇了撇嘴，突然嘆了口氣。「其實我一開始是想送你們一些辟邪驅鬼的物件兒，那種法器我有很多。不過後來想想，為了你們兩個能百年好合，還是不要了。」

夜皎月尷尬的笑了笑，抽著眉頭道了聲謝。送驅邪避鬼的物什做他們的新婚禮物，虧他想得出來！就算自己不是鬼，也沒有送這些的吧！

白衣男子一直微笑的看著面前的兩人，待他們說完話了，才突然間說道：「你體內的東西跟著你多久了？」

夜皎月突然神色一緊，忐忑的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這人不是個騙子來的嗎？

那白衣男子聳聳肩，笑道：「別緊張，我就是看你胸前有金光，所以問問。我道行淺，什麼都看不出來，只能不恥下問。」

墨竹君眉毛一挑，問道：「你沒事兒總看人家娘子的胸作甚，流氓。」

白衣男子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巴也跟能塞一顆雞蛋似的張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不跟面前這個怪人一般見識，哼哼唧唧的收拾了藥箱，臨走時說道：「我再不管你這些亂事兒了，嚇人！以後這種事兒別來找我，我還指望著多活幾年好好修行能有朝一日得道成仙呢！」

「你一個修道之人，我見到怪事不找你找誰？」墨竹君不以為意。

白衣男子回過頭狠狠瞪了墨竹君一眼，「我都說了我道行淺，你少欺負人。」

夜皎月突然想起一事，小心說道：「道長的道行並不淺呢。」

白衣男子突然被誇，很是開心，不料墨竹君淡淡的問道：「何以見得？」

夜皎月以為白衣男子發現了自己是鬼的身份，便說道：「幫幫我就算走在長廊上，都覺得自己的意識好像被抽離，向正堂中間拽，可見道長還是很厲害的。」

布料白衣男子卻突然俊臉一白，朝後大退幾步才道：「你你你你你......」

「管好你的嘴。」墨竹君冷聲提醒。

白衣男子瞪大了雙眼看向墨竹君，使勁沖他招手。「你過來！過來！來我這邊！」

墨竹君瞥他一眼，淡定的喝了口茶，「皎月，這是新送來的茶，你嘗嘗，是不是靜玥喜歡那種，若是的話一會拿些走。」

「墨竹君！你過來！過來啊！」白衣男子急得直跺腳。

墨竹君不以為意，「少見多怪。」

白衣男子一愣，緩了一瞬，才道：「你都知道？！」

「自然。」

白衣男子倒吸了一口涼氣，不住地念道：「怪胎，怪胎！」

墨竹君伸手碰了碰腰間系著雪竹香囊的帶子，淡淡道：「你住那山頭都是我的，嫌棄我是怪胎，你就搬走好了。」

那白衣男子俊臉一紅，發現自己跟墨竹君相比確實是太少見多怪。他今日來這裡，本不就是要驅鬼的么！怎麼被嚇成這樣，真真是丟人。

他穩了穩心神，指著墨竹君罵了一句：「你個土匪，哼！不是人，怪胎！」說罷一甩袖子，絕塵而去。小葯童提著藥箱，回頭給墨竹君和夜皎月鞠了一躬，才顛顛兒的跟著走了。

夜皎月捧著盒子看著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

墨竹君並不在意他的去留，吩咐下人收拾院子里的一片狼藉，轉身對夜皎月說道：「若說這凡間之事，我還略有自信。可若跳出了這凡塵，我真是幫不上忙了。你看那個半吊子，他算是我認識的人里，最懂這些的了。昨日他來的時候我就問過他那白鶴道長的事情，他也是只聽說過，還很嚮往，說他是傳言中修道之人中道行最高的，卻並不知道那位神人住在何處。」

夜皎月苦笑了一聲，將頭微微垂下，輕聲道：「先生辛苦了，想必…那白鶴道長根本就不想出現，看來一切只靠我自己了。」

「你不是說那道長以前多次幫助過你和靜玥么？」墨竹君問道。

「是幫過，可那是他也說過，一切都是機緣。想必，他話中的含義是，就算是幫我，也是天命之中的一部分。現下，應該是只能看天命了。」夜皎月嘆了口氣，繼續道：「先生，我該回去了。」

墨竹君默了默，淡淡道：「明日我將送靜玥的東西直接送到郡主府去吧。」

夜皎月愣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懷裡的盒子。送的東西不是在自己懷裡嗎？還送什麼？

墨竹君自然明白她的疑惑，只道：「我的學生成親，就送兩柄寒酸的玉如意？如意只是比較小，讓你直接拿著的罷了。」

夜皎月張了張口，心想還是算了。這墨先生做什麼事情向來隨心所欲，就算不讓他送，怕是也不會聽的。

突然，夜皎月聽到墨竹君大聲嘆了口氣，心虛回神，連忙問道：「先生，您怎麼了？」

墨竹君扶額，苦惱的說道：「只嘆我的養子啊，他們兩個不爭氣的，什麼時候才能生啊！」

……夜皎月撇了撇嘴，有些哭笑不得，這墨竹君的思維，跳的可真快。

第二天，一直在郡主府主持大局的山楂山藥便找到夜皎月，告訴她一個驚人的消息:墨竹君送來了一個書庫！

夜皎月聽到之後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們千萬騰出個好地方，將先生送來的書好生安置，千萬不可受潮了，說不準先生時不時要檢查的！」

回到秋府，還沒等夜皎月對秋靜玥說起想要支走秋凈遠的事兒，便聽川柏從前院帶回了消息，三郎君秋凈遠自請去新平定的疆土——鄴城，開展生意。也不與他人話別，已經自己收拾了行裝，在香月堂留下一封信件，獨自走了。

二人面面相覷，倒是搞不清楚這裡的彎彎繞，更覺得心裡沒底了。卻又說不好這種不好的預感，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現實。

「秋卿，這幾日寡人瞧你容光煥發，整個人都亮堂了許多啊。」宇文邕放下手中硃筆，調侃道。

秋靜玥抿了抿唇，低聲道：「陛下，微臣只是...」

宇文邕抬了抬手，面色有些古怪。「寡人不過玩笑，秋卿即將迎娶心上人，自然容光煥發。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托陛下的鴻福，一切進展順利。陛下...微臣是來稟報軍需後續一案的。」秋靜玥也不知為何，總覺得一提到自己的婚事，皇帝就會有些怪怪的，便想立即轉移話題。

宇文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就是看他十分不順眼，總想刁難一下心裡才舒坦。「玉靈郡主可安好啊？」

......秋靜玥有些頭疼。「回陛下，郡主一切安好。關於軍需...」

「你二人的婚事關係到寡人的臉面，必定要細緻周到。」宇文邕死死盯著秋靜玥，手指不住地敲打著面前的桌案。

「是。」秋靜玥應著，心中百轉千回。

「......」

「......」

宇文邕看著無聲的秋靜玥，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胡攪蠻纏的理由折磨他一下出出氣，微微嘆了口氣，感嘆自己的小心眼。「說吧，軍需一案牽扯出了哪些背後之人。」

秋靜玥見皇帝終於放過了自己，才道：「回陛下，微臣在整理相雲候府上贓物之時，發現了一對瓷瓶，當時只覺得眼熟並未放在心上。昨日...微臣在府上發現了一對一模一樣的瓷瓶。」

「瓷瓶而已，有何不妥？」宇文邕問道。

秋靜玥並未抬頭，繼續道：「陛下，那瓷瓶的做工絕非一般瓷瓶可比，應是越窯出產的白瓷，瓷瓶做工繁複精細，應是...貢品。而微臣府上的瓷瓶，是微臣三弟成婚之時，三弟婦從娘家帶過來的嫁妝之一。」

「你的三弟婦...不就是薛府的娘子么？」宇文邕蹙起眉頭，薛府...貢品......

袁賀青此時躬身上前，輕聲道：「陛下您忘了？前年歲貢，您瞧著其中兩對白瓷蓮花尊制的好看，一高興賜給了武相薛大人？那兩對瓷瓶可是越窯嘗試多次才得的，世間為此兩對，再無重樣呢！」

秋靜玥適時一笑，與袁和青一唱一和。「是微臣學識淺薄了，經袁總管這麼一說，微臣看到的白瓷瓶確實是蓮花形狀，煞是好看。」

宇文邕眉頭蹙的更深了，對身後的袁賀青說道：「你去，去國庫看看從相雲候出收繳的那對蓮花尊，再去秋府看看是否一致。若是一樣......私結黨羽，霍亂超綱，薛功成...我看他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