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張靜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忙說:「孩子困了，那我就走了，正好回去還得洗衣服呢。」

林秀一邊留張靜，一邊還數落着周韻不懂事。

周韻沉着臉，一聲沒吭。

張靜走了之後，周韻穿上羽絨服，對周雲青說:「爸，走吧，咱們去飯店。」

周雲青穿上衣服和女兒出了屋，林秀還在絮叨著：要去飯店還把人攆走了，都幾點了才走……

一路上周韻都沒怎麼說話，周雲青問她什麼她也只是點頭或搖頭。

到了辦公室，周雲青想出去，周韻卻叫住了他:

「爸，我們能說說嗎？」

「說什麼？」周雲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女兒今天反常，是對他們打架不高興了。他在心裏也後悔，沒想到夫妻之間的矛盾影響了女兒的情緒。

「張靜。」周韻開門見山地說。

「她有什麼好談的？你不喜歡她，以後不讓她去家裏就是了。」周雲青不加思索地說，他雖然喜歡張靜，但她在心裏的地位還是不能和女兒相比。

「是嗎？那你呢？」

「我？我怎麼了？」周雲青的心一沉，難道……以女兒的精明，他不敢往下想。

「爸爸，我以前和你說過，別把我當小孩子。說實話，我能預見你的病情，同樣也能預見你們的未來。我知道，媽現在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你有些看不上她了。但是，張靜同樣不是良人，她現在看中的是你的身份，和你在一起有利可圖，至少能多得些福利，賺些外快。工作可以輕鬆一些。」

周韻看父親張嘴要解釋，沖他擺擺手，「爸，別解釋，你們的事我早就知道，不說以前，你去她家幾次，只說當她知道你病重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進過咱家的門。伺候你，不離不棄的是媽媽，撫養你未成年子女的也是她。

媽她沒改嫁，兄弟幾個結婚欠了不少外債，她把房子分給兒子們，自己那間賣了還債，七十歲的時候還孤身一人住在出租屋裏……靠的是你名下微薄的遺屬補助。」

周韻沒有辦法，以父親的精明，她再拿別人當例子也說服不了他，所以狠狠心，把自己前世知道的都說出來。

「這些話，我本不想說。男人事業有成，在外面有女人，對他來說，也許是值得炫耀，或是期待的，但這對於他結髮的妻子來說，卻是個致命的打擊。

如果我的預見挽救了您的生命，而把母親置於一個在她看來比貧困可更可怕的被拋棄的境地。那麼，這是不是對她的不公？如果她連生存的希望都沒有了，如果她再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自責。

爸，希望你健康，是我想得到更多的父愛，想讓家裏人有身份，有自尊，擺脫貧困。如果四分五裂，家不成家，我還有什麼希望？」

說罷，周韻失聲痛哭。

半晌，周雲青抱着女兒，給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緊鎖眉頭，「老閨女，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看我生病就棄我而去了？」

周韻看着這個人到中年，還有些痴情的男人，真是有些無語，心裏也煩，許久才說了一句:「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

「不是，老閨女，爸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沒想到她是那樣的人，她不是這樣說的。」

「那你當初和媽不也是這樣說的嗎？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說的只是結果。」

周韻也冷靜了下來，又幫他分析:「爸，再說做大事的人更不能忘了糟糠之妻，和你吃過那麼多年苦的人你都能拋棄，誰還會相信你的信譽呢？你看看哪個大領導家裏不是平平靜靜的？趁著現在沒有鬧開，還有轉圜的餘地，放手吧。

其實你們註定是沒有結果的，試想，她能為了你離婚嗎？你離婚至少得要兩個孩子吧？他可能給別人養兩個孩子嗎？而且母親沒有工作，那另外兩個孩子你讓他自生自滅嗎？特別是四個哥哥，娶媳婦得花多少錢你沒想過嗎？你們這樣，我還有心思學習嗎？爸，你能下得了那個狠心嗎？」

周韻看父親點頭，知道他聽進去了，又說:「其實，爸，你也知道，我們班的王英，他爸爸和他表姨有了外遇，和他媽媽離婚了。三個孩子一個沒要，但他得拿撫養費。

他表姨沒結過婚，他們在一起又生了一個孩子，現在過的也不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幸福，總吵架，因為他爸爸工資的一大半得給那三個孩子當撫養費，他表姨沒有工作。有時飯都吃不飽，他爸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可是晚了，又有了一個兒子，進退兩難。

說這些我覺得您是個通透的，只是你現在當局者迷，爸，好好想想吧！我能說的也就這些了，原諒女兒的不孝。」

說完她拿起電話，打給王晨，讓他過來一趟。

周雲青躺在床上，周韻也不像每天那樣依偎在他的身邊。她坐在椅子上，心煩意亂，強制自己靜下心來，在本子上勾勾畫畫。

一刻鐘之後，王晨到了，周雲青看他來了，就出去了。

「怎麼了，韻兒，哭了？」王晨看她紅着眼睛就問。

自從親吻了她的額頭之後，不光私下裏叫她寶貝兒，更多的時候叫她韻兒，這也是她的筆名。

周日坐在椅子上，王晨上前輕輕地親了她臉頰一下。因為他剛從外面來，太涼了，所以只碰了一下。

「寶貝兒怎麼了？眼睛都哭腫了。」

周韻放下筆，擠出一絲苦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寶貝兒。」王晨把羽絨服脫了，從後面擁着她，他把嘴唇放在周韻的脖頸上，還有一絲涼氣。

「坐下，我給你唱一首歌。」周韻把他拉了下來，王晨和她並排坐在椅子上。

為你千千萬萬遍。

看着一碧如洗的藍天

想着你的容顏

為你千千萬萬遍

看着輕攏慢涌的白雲

想着你的聲音

為你千千萬萬遍

…………

為你千千萬萬遍

目光中，只剩下淡淡的憂傷

…………

周韻唱得情深情真意切，聯想到小說中的情節及母親的悲哀，倒把這首歌唱出了點怨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