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袖添香

「我把常用的繁體字與簡體字都幫你整理了出來，你、、、、、、對照著認，應該很快就能認全了！」吃過早飯，淳雅望一眼燕昭，又飛快轉開視線，不敢與之目光對視，猶猶豫豫的開口。

「多謝！有勞聞聞費心了！」

來到書房，坐在書桌前，拿起那一踏厚厚的A4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繁體與簡體字一一對照，羅列得十分清楚明白，更是細心的在每一個字后標註上拼音。

燕昭只覺滿心溫暖，眼中泛著滿滿的感動！淳雅如此貼心細緻，如何能不叫他欣喜，不叫他動容呢！

「這是何物？」

不過這字後面的拼音、、、、、、恕他無法明白。

淳雅一拍腦袋，一臉的懊惱！她怎麼忘了，漢代古人，哪裡看得懂拼音啊！

「是我疏忽了！這是現代拼音，我們現在啟蒙認字就是依靠的拼音，簡單易學，也很好記！等下我把基礎拼音也羅列出來，你也重新學學，對你有好處。」淳雅認真的道。

一聽淳雅的解釋，燕昭一臉的驚奇：「哦？這竟是啟蒙認字所用！如此倒是使認字簡便易懂許多。」

「這就是時代的進步啊！現在認字，就不用像你們那時候一樣，只能死記硬背了！」

「嗯！確是！」

對於這一點，燕昭也很是認同。

「不過，將字簡化至此，雖然更簡單易懂，但也有些失了字本真的意義！」雖然認同一方面，但燕昭還是有些可惜。

現代人將字簡化，雖說更簡單易懂了，可是另一方面，卻也讓字失去了本真的意義所在。

「你來看，如這個『愛』字，本該有心之處，卻被去除！愛豈可無心？」燕昭一本正經嚴肅的道。

淳雅本還有些疑惑，被燕昭這麼一指出來，心下明了，也很是認同燕昭所言。

「的確如此！」

淳雅一邊點頭認同，接著又提出自己不同的看法：「但將字簡化，也並不是全無道理。你們以前，讀書認字是很高尚的，且能夠讀書識字之人亦少之又少，多數都是目不識丁的文盲。一是當時社會的限制，二其實也是因為繁體字，太過繁複難懂又難記之故。

但是現代，時代進步了，人們都可以上學。而且簡體字更加通俗易懂，簡便又好記，加上又有拼音協助認字，所以讀書識字便更加普及，幾乎達到了，全民皆識字，無人是白丁的美好境況！」

聽著淳雅的見解，燕昭也很有觸動，若有所思的點頭道：「聞聞所言甚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有好有壞，只要利大於弊，倒是也不無不可！」

一聽燕昭如此輕易的就認同了，倒是讓淳雅有些意外，愉悅的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挺開明的！並不像那些書生一樣、、、、、、固執！」

本來淳雅想說迂腐的，但不想惹惱了燕昭，才改口。

「哦？是嗎？難道在聞聞看來，吾亦是那等食古不化之輩？」燕昭的語聲微惱。

「也不是！只不過是，一般印象之中，書生都比較的、、、、、、執著！」

書生，說是頑固也不為過。

書生意氣，歷史上有多少書生一時不憤，撞柱而亡的，以死進諫的朝臣，也很是不少。

「聞聞此言，有些過於片面！儒生雖固執，卻有自身的原則，有所為有所不為，但只要不觸及尊嚴底線，也並不是一味的頑固不化，不懂變通！」燕昭搖搖頭，為淳雅解釋道。

「嗯！是我偏見了。文人風骨傲氣不可失，但也並不都是迂腐之人！」只不過到任何時候，文人氣節不可失，這是底線與準則！

「好了！你先熟悉一下簡體字，我也看會兒書，就不打擾你了。有不明之處，你再問我就好！」

「嗯！」

一番交談之後，淳雅便不再出聲，拿了一本書，窩在舒適的藤椅上，津津有味的看起來。燕昭看看淳雅，也埋首認真的熟悉起簡體字。

一時間，兩人靜默下來，各自做著事，寧靜而又溫馨。似乎已經非常熟悉，就算只是這樣靜靜的待著，各自做著事，也異常安心。

燕昭不愧是名臣，曾經輔佐漢景帝的棟樑之臣，智商之高自是一般人不能比的，腦子靈活聰明。不到兩個小時，將近五百張的A4紙，密密麻麻的字，就看完了，而且消化了，記住了。

果然是學神的腦子啊！

過目不忘，記憶力超群，簡直碾壓一眾人！

那可是數十萬字啊！就算只是熟悉由繁體字到簡體字，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這速度，這效率，就連淳雅都很是震驚！

淳雅滿眼驚訝，難以置信的問道：「都看完了？弄清楚了？記牢了？」

「嗯！只是將繁體字過度到簡體字，並不複雜！」

燕昭淡淡的點點頭，並不認為這有多難。好像這些對他來說不過簡單小事，並不需要多費神費力一樣！

可就算如此，這也太快了！

「厲害！不愧是名臣！」腦子就是好使！

不過，想想以前的士子，學識基礎本就打得牢固，這點兒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如此一項，也就無需過多驚訝！

「聞聞，過獎了！」

面對淳雅的驚訝誇讚，燕昭倒是覺得很平常，無需誇耀。

「你才過謙了！」如此高智商，高效率，還一臉稀鬆平常的樣子，真的很打擊人好嗎？

淳雅自認也算聰穎，但也做不到如此啊！

燕昭笑了笑，並不繼續這個話題。眼神打量了一番整個書房「聞聞的書房，很是古色古香！倒是與現代社會，不相符合。」

「這裡是我給自己的心休憩的地方，只有這樣的環境，才能讓我在這個喧囂而有些壓抑的城市中，得到片刻的寧靜。我很喜歡，古典的東西！所以就把我自己的家，整個都弄得很古典，中國風。可能在外人看來有些陳舊老土，不夠現代時尚，但我覺得很舒服就夠了。」

淳雅說得很輕描淡寫，但語氣中卻還是透露出她心底對這個城市的不適應。現代城市太熱鬧，太喧囂，太忙碌，太擁擠，太浮躁，太快、、、、、、讓她有些無所適從，鋼筋水泥建造的城市，就像一個牢籠，讓她壓抑得想要逃離。

所以淳雅才會，對第一次見到的燕昭，確定他是從古代穿越而來，才會本能的同情他。因為感同身受，因為同樣的對這個時代對這個城市，格格不入。

眼底閃過一抹暗淡，淳雅清淺的笑了笑：「可能我就是這樣一個異類吧！自小就生活在城市，卻嚮往著寧靜恬淡的田園生活。」

悠然自在，沒有喧囂，沒有浮躁，沒有鋼筋水泥的隔絕，更貼近大自然。

感受春的生機勃發，花草飄香，感受濕潤的泥土；夏的灼熱，夜晚看著滿天星空，傾聽著蛙聲蟲鳴，靜謐安詳；秋的豐收，滿眼的金黃，那是豐收的色彩，落葉枯黃敗落，雖有些蕭條，但亦有秋菊這一抹亮色，在這衰敗的秋日中聊以安慰。

冬的寒冽，寒風呼嘯，大雪漫漫，萬物都被凍結，所有生物都幾乎陷入了冬眠，人也變得懶懶的，賴在溫暖的大床上就不想起來。推開門，寒風肆掠，冷得直哆嗦，但這樣真實的感受，卻更讓人心喜。

漫漫雪地，放眼望去，銀裝素裹，天地一片晶瑩，何等壯觀，而白茫茫之中，要是再有上幾株傲雪紅梅，凌寒開放，那就更是美不可言。

似乎感受到了淳雅心底的真實盼望，燕昭怔怔的望著淳雅，一時也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安慰。

眼光掃到窗邊，小几上居然放置著一把七弦古琴！

不想淳雅繼續沉浸在低沉的情緒里，燕昭很明智的轉移話題，啟口問道：「聞聞竟也擅古琴嗎？」

「哦！」

順著看向那把焦木古琴，淳雅淡淡一笑，謙虛的搖搖頭「也不算擅長！略能彈奏一兩曲罷了！我奶奶自小就將我向著書香貴女培養，琴棋書畫這些可是必修課。不過我自己也很喜歡古琴，小的時候為了背誦繁複的宮商角徵羽，可是把我腦子都背痛了。」死傷了不知道多少腦細胞。

一遍遍的練指法，小小的手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傷痕，淳雅現在手上也早已結了一層繭子。

淳雅雖口中謙虛著，但語氣之中還是隱隱透著一股傲然自信，畢竟這是她所擅長的領域。

「倒是難得！」燕昭也很是驚奇，沒想到淳雅竟然會喜歡如此難的古琴。

「何出此言？」

淳雅不解，難道她喜歡古琴很奇怪嗎？

燕昭淡笑了一下，柔聲解釋道：「在我所在的時期，就算是士族世家女子，也多是修習瑟與箏或是琵琶的居多，擅琴者甚少。」

「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沒多少人願意辛苦的去背宮商角徵羽！」淳雅自己修習古琴，自然知道想要練好古琴有多難。

古琴高雅，但相較瑟卻更晦澀難學，瑟有琴碼，一弦一碼一音，只需於演奏時透過左手之按、壓、放等指法，於琴碼之左方奏出滑音、變化音;而琴無琴碼，需用左手按指成音。一弦多音，且可用空弦、按弦、半按弦(泛音)成音。所以古琴只有七條弦，音域卻比瑟與箏更寬。

然而古琴雖高雅，琴曲卻有些陽春白雪、曲高和寡，而且據說只有文人士子才能夠鼓琴，甚至每每彈奏之前，還要焚香沐浴，甚至齋戒，地位下賤的平民根本沒有資格鼓琴，還會被認為是一種褻瀆。

所以瑟與箏更親民，更富娛樂性與隨意性，不計較身份高低貴賤！

「古琴曲多數枯燥乏味，曲調平緩清遠悠然，女子又多喜好愉悅輕快之音，節奏分明的曲調，加上古琴指法複雜難以掌控，極其細微，故而，甚少有女子能靜下心來，苦練古琴者。聞聞的喜好，總是如此異於眾人。」燕昭笑著為淳雅細細解釋道。

「我倒不覺古琴枯燥乏味，也不覺得古琴曲沒有情調。反而古琴曲更接近自然，古琴琴聲悠揚、清遠，彷彿就是自然的樂音。古琴琴聲古樸，返璞歸真。聽古琴曲，更能讓人浮躁的心，真正的沉靜下來，洗滌內心的污穢，得以寧靜與清凈。」

所以古人鼓琴時，才會如此正式鄭重，焚香沐浴、齋戒數日，以示對天地的尊重！

而古琴的形狀是一頭大，琴弦從細的一頭引出，呈發散狀射向另一端，古籍描述，弧形的琴面象徵天，平坦的琴底象徵地，所謂『天圓地方』者也。

「聞聞對古琴的領悟甚深，看來是真心喜愛！」

「嗯！」

淳雅一臉笑容，看向燕昭的眼中忽的閃過一抹狡黠「不知小女是否有幸，能聽您這位大名臣彈奏一曲呢？」

「不敢請耳，固所願也！」燕昭似模似樣的向淳雅作了一輯，欣然的去往窗邊。

恭敬的正坐，十分鄭重的輕撫了一下古琴。

「好琴！」不禁道了一聲。

這琴可是淳雅的爺爺珍愛的收藏，真正的古董。這把焦木古琴，雖比不得十大古琴那麼有名，但卻也是一把真正的好琴。

箏咚、、、、、、

琴音清亮乾淨，不然絲毫凡塵！

清雅而悠然的古琴聲中，淳雅閉上了雙眼，全身的投入其中，由心去感受，古琴聲所描繪的美景。

耳中悠然的琴音，彷彿將人的心靈脫離身體的桎梏，飛到了另一個美好的景色之中！

彷彿能親身感受到清風徐來，水墨如畫的美景在眼前徐徐展開，天色如碧，水清如藍，耳邊似能聽到潺潺的流水，鼻尖嗅聞著清新的花草芬芳，宛如水墨畫一般的景色，不似凡塵人間。

眼前所見是滿目的金黃，空氣中瀰漫著瓜果成熟的甜香，春日播撒下的種子，走過焦灼的盛夏終於結出金黃的果實。看著這一片金燦燦黃澄澄，就能感受到農民豐收的喜悅，那是一種純粹的喜悅，是對生活的期望，是入冬之後不再忍飢挨餓的高興，是對來年開春重新播種的希望。

如此年復一年，便是一生。而生活本就是如此平凡，不斷的重複中，便悄然過活了一生。

此時的淳雅身還在，心卻已經飄遠，完全沉浸在琴音所描繪的景色之中。心徜徉在如畫美景之中，幾乎不願醒來。

情不自禁的吟道：「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正是橙黃橘綠時！」

引人入勝的琴音，意境深遠，才能更引動人心。

一曲終了，亦讓人意猶未盡！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一曲《平沙落雁》以水墨畫般的筆觸，淡遠而蒼勁地勾勒出大自然寥廓壯麗的秋江景色，展現清淺的沙流，雲程萬里，天際群雁飛鳴起落的聲請。曲意爽朗，樂思開闊，給人以肅穆而又富於生機之感，又借鴻雁之高飛遠翔，抒發和寄託胸臆，表達出對美好風光的歌頌和熱愛。

「看來你很愛秋季。之前所畫《秋高霜降圖》，又彈奏的《平沙落雁》，皆是描繪的秋日之景。不過你所描繪的秋景，卻無半點悲寂寂寥的色彩。反而充滿朝氣，正如劉禹錫《秋詞》中所寫那樣。在你看來，秋日更勝春朝吧！」

曲能寄情，一曲道盡情腸。從琴音之中，淳雅窺探到了一絲燕昭的內心。

「相比春日燦爛，夏日熱烈，冬日寒洌，吾、、、、、、我獨愛秋！」燕昭點點頭，並未隱藏自己的真性情。眼中還泛著點點對秋的嚮往之色，未及掩去。

作為曾經叱詫朝堂的名臣，一朝相國，是甚少有如此情感外露之時的。也許也只有在熟悉親近之人面前，才能表露一二吧！

「如此！我們倒是有相同的喜好！」

英雄所見略同，相同的喜好與興趣更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通過這一曲古琴曲，倒是讓淳雅心底對燕昭更親近了幾分，相處起來也更加的隨意自然。

「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呢？總不能直接叫名字，那樣很不禮貌。畢竟你比我大幾歲，還是『老祖宗』，要不、、、、、、我叫你燕昭哥哥，這樣既尊敬又親切，可以嗎？」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該怎麼稱呼這位『老祖宗』，淳雅笑嘻嘻的提議道。

一聲甜甜的糯糯的『燕昭哥哥』，卻讓燕昭猛地一怔，好似觸動很大。還未完全回神，就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同意。

「那燕昭哥哥，現在、、、、、、我們該用午飯了！」

時間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到了中午，一個上午的相處融洽，讓兩人都感覺很契合很舒服，彷彿認識許久的舊相識一般，曾經也是這樣相處的。

看著女孩兒，燦爛的笑顏，燕昭也跟著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