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真真假假的故事（一）

這幾日的祈星殿內比往日更加冷清，魔宮的人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躲著從它身邊經過，或是只因最近魔宮內流傳著一個可怕的謠言：蚩尤血脈的繼承者在祈星殿內。

姜菀悠悠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祈星殿的暗道密室內，她覺得自己的膽子在魔宮這些日子被鍛煉的大了不少，這種情況她也只是訝異了那麼一下子，她冷靜地皺着眉頭稍稍回想了一下，難道。。。

「你醒啦？」

姜菀抬頭看到門口翩翩走來的身影時，她竟然有一瞬間覺得那是墨白，

「九墨，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姜菀連名帶姓的確定讓來人苦笑了一下，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在門右側的椅子上做了下來，開始慢條斯理地泡起了茶。

纖細蒼白的手擺弄著桌上的茶具，不知為什麼這場景讓姜菀的心裏一陣疼，眼前的人似乎更加消瘦了，不過她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就那麼靜靜看着，靜靜等着眼前的人做完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小事。

「阿菀不害怕嗎？」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姜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

「難道你不好奇為什麼我會把你偷偷帶來這裏？」

姜菀搖搖頭又點點頭，她不是不好奇，只不過她認識的九墨本就是隨性之人，或許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他只是想找個人聊一下。

「我們是朋友，如果你有什麼為難之事，盡可以跟我說。」

椅子上的人「哈哈哈」地笑了，是那種大笑，發自肺腑的大笑，姜菀心裏又舒了一口氣：這人給她的感覺越來越像墨白，不過這種不顧儀態的前仰後合肯定不是那個時刻「端著」的左祭祀大人了。

「阿菀，這個時候還拿我當朋友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你真的不怕我？」

姜菀知道他話里所指，她不知道這些事的真假，就連九陰都沒有向她解釋過太多，

「你從未有傷我之心，就算他們說的那個人真的是你，也輪不到我怕你，我又不是你魔族之人，對你構不成威脅。」

姜菀說的坦然，不過她心裏還是打鼓的，因為九墨的性情陰晴不定，雖然以前幾次見面並未傷害過她，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所有人都開始懷疑他，難保他不會破釜沉舟，大開殺戒。

「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溫柔而又鏗鏘有力的話，彷彿是一句沉甸甸的承諾，讓姜菀又皺起了眉頭，這語氣，這眼神，又讓她糊塗了，她使勁兒搖搖頭，突然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頭，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清澈而又透明的眼神，似曾相識。

「墨白？」

姜菀脫口而出的呢喃，讓突然站在她面前的人嘴角微揚，「你終於認出我了。」

「怎麼會？」

姜菀覺得心裏有根弦兒「啪」地一聲斷了，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又覺得更加想不通了。

「我是墨白，也是九墨。」

「你們明明是兩個人？」

「曾經是，可是身體內的蚩尤之血覺醒之後，我們就是一個人了，或許更準確地說是我們有了共同的目標。」

「什麼目標？」

姜菀心裏的鼓敲得她的耳朵都開始嗡嗡作響了，沒想到她會離真相如此之近，而墨白似乎是真的不介意告訴她。

「相信蚩尤的故事你也有所耳聞，不過故事從來都會因為最初講述之人的私心變得真真假假。」

墨白順勢坐在了姜菀的旁邊，大手還似不經意地包裹住了她冰涼的小手，姜菀卻因為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他將要講述的故事中，而暫時沒有意識到她被一個男人佔便宜的事實。

「蚩尤是女媧大神創造的第一個人族，相較於後來的其他人族甚至於風族而言，他都是特別的，他身上傾注了女媧大神最多的心思，甚至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女媧大神親自教導的。可能也是因為這樣，他與其他人族都顯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他長於普通人族的壽命，讓他難以在任何氏族中生活，人族敬畏不死的天神，但對於與他們一樣的血肉之軀，卻同樣不老不死的蚩尤，他們就顯得苛刻多了。」

「嫉妒自己得不到的可能是人族的天性，這點估計連女媧大神都想不到吧。」

姜菀嘆口氣，老氣橫秋地說道，感嘆之餘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被某人緊緊握住的雙手，她下意識地就用了勁兒，墨白似是沒有在意般很自然的張開了他的大手，一瞬間姜菀有種錯覺，一刻前是她主動送上了自己那白嫩嫩的小手。

「蚩尤後來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在九夷山上，與山中百獸為鄰，雖然人族對他不甚友好，但他並沒有因此生恨，反而時常會幫助誤入九夷山的人族脫困。千年中，蚩尤的生活雖孤獨但卻是自由的，他心中唯一的牽掛只有女媧，他心中的執念也只有女媧。」

這段故事姜菀聽姜嵐溪提起過，這段禁忌的感情其實讓她挺感動的，畢竟一陣師兄話本里的那些比起這個來更加生猛。

「蚩尤的執念年深日久，讓他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他變成了人族口中的第一個魔，最初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同，直到連女媧都開始用複雜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他不怕人族的排斥，不懼他們見到他就喊打喊殺，可是他忍受不了女媧的疏遠。」

墨白說着這些話，情緒明顯有了變動，身子也開始輕輕顫抖，就好像被排斥疏遠的那個人是他。姜菀的心裏又一陣疼，她上前伸出手在墨白的臉頰上輕撫，意識到不妥想要離開的時候，卻被墨白一下子抓住，他把自己的臉頰更有力的貼近她的手掌中，

「不要離開我。」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脫口而出的話讓姜菀愣了愣，一定是此情此景讓她太心疼這個脆弱的男人了。就當他此時不是墨白，不是九墨，而是當年那個愛而不得的蚩尤，至少在故事講完之前，讓他不要那麼難受，姜菀心裏如是想着。

「那後來呢？」

「後來。。。蚩尤開始了漫長的等待，第一次他感謝自己的不老不死，讓他可以一直等著女媧，他會在山中種滿她喜歡的花，等她來的時候，可以博她一笑，他也可以下到深海去采大蚌的黑珍珠，只為讓她的容顏更勝從前，本以為他可以永遠就這樣陪在她身邊，哪怕她永遠不會承認他的感情，可是最終只等來了她元神散盡的消息。」

姜菀知道上古神話傳說中女媧補天耗盡元神最終消散的故事，她不知道那是真是假，畢竟人族只是人族，怎麼有能力將天捅個大窟窿，這其中必定還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