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安身
楊遠航自小接觸的便是醫生這個職業，記得小的時候，每逢過年過節他家裡都會迎來一波一波的客人，每個人都會送上誠摯的謝意，這些客人大多都是他父親以前的病人，這是幼時楊遠航心中抹不去的記憶，也許正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便立志做一名像他父親一樣的醫生，多年以後當有自己的病人上門道謝時，他才終於明白父親的感受，也為成為一名醫生而感到自豪，他喜歡醫生這個職業！
從15年後意外的回到了現在，年份雖然不同了，可楊遠航一身的醫術卻依然沒有變，除了繼續做他的醫生，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這也許就是他最後選擇跟著周瓊走的原因吧，有時候割捨不下的不僅僅只有親情，自己所鍾愛所喜歡的職業也同樣的重要。
當楊遠航跟著周瓊停在一輛亞灰色的大眾甲殼蟲旁邊時，他有些詫異，在他以往的印象中，自己的這位輔導員上下班好像都是擠公交車的，從來沒見她開車上下班，看來對這所謂的熟人他並不是多熟啊，生活重新來一遍他反而了解到了一個不同以往的周瓊。
打開車門，邀請楊遠航上車，周瓊皺著小巧的鼻子說道：「你可別以為我開這車我就多有錢哦，這是我爺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平常我可不樂意開，倒不是不捨得，是我的工資都不夠加油的！」
我啥也沒說好不好？再說了，用不用這麼哭窮啊？一般家庭誰買得起這種玩具車啊？就沖你爺爺你這不是富二代也是富三代啊！
有些尷尬的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楊遠航說道：「沒有啊，只不過是我從來沒坐過這種汽車，第一次坐，有些好奇罷了！」
熟練的發動汽車，周瓊若有所思的道：「對了，我之前還忘了問你呢，你說自己學的是中醫，是祖傳的嗎？還是跟別人學的啊？」
女人都這麼好奇加八卦嗎？楊遠航有些無奈了，為了以絕後患，想了想乾脆道：「不是，我是個孤兒，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我師父在我年幼的時候收養了我，他是一位走江湖的老中醫，這些年跟著師父走街串巷學了一些，後來師父去世了我便獨自生活。」
這下行了吧？孤兒，自小居無定所，連最後知情的人我都給編死了，就看你還要怎麼問吧！楊遠航覺得老被這麼盤根問底的，說不定自己一個不注意就露餡了，所以這次乾脆就把後路給堵上了。
片刻的沉默，就在楊遠航以為計謀得逞之時，突然周瓊「啊」的一聲尖叫，隨後恍然大悟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還越來越覺得你和我那個學生有可能是雙胞胎兄弟，要不以後你們做個DNA比對吧，說不定你還能就此找到你失散的父母親呢，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你這腦迴路這麼清奇嗎？連這都能聯想的出來？楊遠航徹底的無語了，好大一會這才故作艱難道：「不必了，師父是在南方收養我的，應該和北方沒有關係，再說我也從來沒有想找過他們，這些年沒有他們我也一樣過得很好，保持現狀就好，我不習慣改變！」
對於楊遠航的看法周瓊顯然有著不同的意見，只聽她道：「這怎麼行，雖然你不想找他們，可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想找你啊？你能理解父母失去了兒女的那種痛苦嗎？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要為你的父母考慮一下啊，你這種想法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啊！」
我靠！還你能理解父母失去兒女的那種痛苦嗎？我能啊，我太能了！因為我已經暫時失去了我的小樹苗，關鍵是你能理解嗎？你一個連男朋友都還沒有的人，哪能理解那種感覺啊！楊遠航想罵娘。
看著楊遠航不說話，周瓊還未他是被自己說動了，隨即趁熱打鐵道：「你看啊，你們一個是我的學生，一個是我的朋友，如果將來能證實你們是親兄弟，那該是一件多麼奇妙的事情啊！對了，我手機里好像有我那個學生的手機號碼，我這就打過去先問問他啊！」說著周瓊便從旁邊的小包包里掏出一款葉子形狀的直板手機出來。
看著那小磚頭般的直板手機，楊遠航直接瞪大了眼睛，用的還是這古董呢？旁邊的周瓊則是以為楊遠航沒見過，略顯得意的笑道：「嘿嘿，這是今年新出的諾基亞7610，怎麼樣？好看不？可不便宜呢，花了我一個月的工資，你也別羨慕了，你要是能夠留在我爺爺那兒上班，一個月的工資說不定都夠買兩部的了，要加油哦！」
羨慕？我羨慕個毛線啊！慣性的思維差點讓楊遠航脫口而出，好在他及時想到了如今的年份，這才趕緊閉住了嘴，隨後微不可察的把自己褲兜里的智能手機往褲兜底部塞了塞，這玩意不好解釋啊！
「喂，是楊遠航同學嗎？我是周老師啊，聽出我的聲音來沒有？沒其他的事兒，我就是想問問你安全到家沒有啊，哦，安全到家了就行，在家也要注意安全啊，知道了嗎？對了，今天我見到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有沒有失散的雙胞胎兄弟啊？沒有啊，只有一個比你大的的哥哥，那沒事了，開學再見，暑假愉快，拜拜！」
打過電話之後，周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看來你真不是我那個學生，而且我那學生非常肯定自己沒有雙胞胎兄弟，只有一個哥哥，是我多想了，讓你失望了，對不起啊！」雖然口中說著對不起，可她目光中卻明顯帶著疑惑之意，為啥覺得他們的聲音很像呢？
得，鬧了半天原來這丫頭始終都還沒死心呢，還堅持認為我就是她的那個學生呢？雖然我確實是她的學生，不過卻是15年後的，所以現在叫她一聲丫頭也不能算是過分吧？通過這個電話也讓楊遠航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今這個年代的確有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經此一事之後，周瓊大概是為了照顧楊遠航的感受，問題明顯少了一些，這讓楊遠航感覺輕鬆了不少，也樂得不開口，只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神遊天外的想著有的沒的事兒，想著今後的生活。
小甲殼蟲一路行駛，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遠離了喧囂的市區來到西南城郊的一座山腳下，隔著老遠楊遠航就看到山腳下有一座佔地面積不小的院落，院落中雖然也是棟棟樓房林立，不過卻大多仿古而建，多了幾分古香古色之意，駛進院中之後楊遠航更覺得院中環境清雅優新，乍一看不像是個醫院倒是像療養院更多一些。
在一處辦公樓前停下車，周瓊拉著楊遠航直奔三樓的院長室，讓他在外面稍等片刻，周瓊便直接推門進了院長室，從門縫中楊遠航看到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正戴著眼睛翻閱著桌上的文件，看到來人是周瓊頓時露出了寵溺的笑容，這大概便是周瓊的那位爺爺了。
沒過一會，周瓊推門而出，笑著對楊遠航說道：「剛才我已經把你的事情告訴我爺爺了，只要你能夠過了我爺爺這關就能夠留在這裡上班了，這裡的工資待遇可比我們學校高多了，你以後想買幾個諾基亞7610都不是問題。」說著還拿出手機在楊遠航面前晃了晃。
大姐，商量個事兒唄，咱能不能不拿這塊磚頭顯擺啊？看著周瓊手中的磚頭楊遠航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隨即神色就鄭重了起來，對於有些事情他可以很隨意，但對於自己的職業他卻從來不開玩笑。
當楊遠航走進院長室的時候，辦公桌後面那位老人已經放下了眼鏡，和藹的點點頭道：「你好，小夥子是叫楊帆吧，你這髮型倒挺別緻啊，坐吧。我叫周元生，是這個醫院的院長，也是周瓊的爺爺，聽我們家小丫頭說你對中醫頗為精通，想到我們這來上班？」
楊遠航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有些尬尷的道：「您好，事出有因倒是讓周院長見笑了。中醫博大精深，說精通談不上，以前跟師父走街串巷倒是多少知道些東西，說起來也是我的的運氣好，剛到濟北市便遇到了周老師，多虧周老師熱心幫忙我才知您這正在招聘中醫醫生，這才厚著臉皮過來嘗試一下，希望您老不要介意。」
周院長微笑道：「我們家那小丫頭雖然有時候很調皮，不過向來很有主見，既然她推薦了你，那想來你也一定值得她推薦。好了，先說一下我們這裡吧，這所醫院是我5年前創辦的，主要是以療養為主，看病為輔，當然，我們醫院的救治設備也是十分齊全的。」
對於這點楊遠航倒並沒有感到意外，除了醫院的壞境之外，醫院的選址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除了療養誰還能跑到離市區這麼遠的郊區來看病啊，不得不說，在一九九幾年這還是一個大膽的創意。
只聽周院長繼續道：「你也知道，療養這種事針對的人群，那些人大多對身體的健康狀況非常的關心，擔心西藥過於迅猛後期會對身體有所損害，所以最近兩年對於中醫的需求加大了不少，我們醫院也是在此種環境下準備大力建設中醫部，雖然你是我們家小丫頭大力推薦的，可還是要通過醫院的一些考核，你沒問題吧？」
療養針對的人群？不就是一群有錢有閑又怕死的富人嘛！說白了人家這醫院就是一所高大尚的度假村啊！不過對於這位周院長的專業素養楊遠航倒還是比較肯定的，起碼人家就沒有任人唯親嘛，招的也是要有真才實學的人，這也正暗合了楊遠航的心思。
這位周院長也是位辦事痛快利落的人，在楊遠航表示沒問題之後，接著就開始了醫院的考核。考核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筆試部分，筆試的內容都是一些常見的中醫病症，比如像頭暈胸悶，口乾舌燥，體虛乏力等等如何治療以及日後如何安排飲食滋補，這些對於自小跟著爺爺父親學習中醫的楊遠航來說就是小兒科了。
考核的第二部分則是認葯。中藥材大多是一些植物的根莖葉或者一些動物的部分身體經過晾曬加工而成的，許多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形狀，想要認出十分的困難，不過有經驗的醫生通過觀聞添嘗還是可以分辨的，楊遠航這方面稍弱一些，不過也還是順利通過了。
通過考核之後，楊遠航順利的成為元生醫院中醫部一名坐診醫師，當然，還只是實習期的，這讓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他在15年後的那所醫院裡早已經達到副主任醫師的級別，沒想到現在越混越回去了，從副主任醫師一下降到坐診醫師，而且還是實習的。
周瓊不愧是輔導員出身，在知道楊遠航通過考核之後幫著忙前忙后，領被褥，收拾生活用具，打掃衛生等等，甚至楊遠航都沒怎麼動手呢，一切都已經被收拾妥帖了，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著乾淨明亮的客廳，被褥整潔的卧房和排列有序的廚房，看著宿舍後面聳立的青山，楊遠航不由得有些感慨，這也算是有個家裡了吧，雖然這個家沒有15年以後的那個家寬敞，沒有妻子葉禎，也沒有他的小樹苗，可他卻隱約感覺自己不再像之前那麼孤獨了。
既然已經安身，那下一步就應該是立命了！楊遠航目光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