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渾沌1

扶蘇三人一路便向山裡跑去，先是樹木低矮，只是一些齊腰矮樹，地面坑窪。再往裡，卻是叢林茂盛，高木凌空。地面堆積了厚厚的落葉。

幾人慌亂之下，也不知道到了哪裡？只是聽不到幽老等人的腳步之聲。

想來安全了，幾人坐在一根倒地的巨幹上，大口喘氣，此時已經是下午了，扶蘇看了看從樹隙落下的陽光。沒想到竟然逃了一個上午。卻不知這又是何地？

扶蘇看了看四周，早已經沒了路，連起初進山的一路砍柴，採藥人踏出的小路也沒了。

「蘇哥哥，我餓了。」伏悠兒揉著腿說道。

「悠兒，你坐著別動，我去找些吃的。」伏悠兒這一說不打緊，扶蘇才想到他們已經快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小恩公，還是我去吧，」扶蘇見趙佗誠懇，便答應了。「小恩公，恐怕此地會有怪獸。恩公提防一點。」

「好，你也速去速回。」

不一會兒，趙佗笑盈盈的回來，手裡拿了幾隻山雞。邊走邊摘羽毛，四周沒水，趙佗苦笑了笑。扶蘇心領神會，也沒說話。

匆忙的找了一些枯枝，準備點火。卻見趙佗，用一根粗木掃出一塊空地，在地上掏出洞來，將山雞塞了進去，又埋上土，在周圍籠了一圈木柴。忙活完了，拍了拍手，喜滋滋的欣賞真自己的傑作。然後愁眉不展。沒火。總不能鑽木取火吧，這要到什麼時間。

扶悠兒看到笑了笑，走了過來，縴手微動，一束陽光落入掌中，后又落在柴上，火苗微動。

趙佗大喜：「好俊的道法。」

伏悠兒笑了笑，不再說話，在不遠處坐下，凝神呼吸，吐納真氣，只是伏悠兒覺得這山林里一股爛葉子的味道。於是剪了一棵高樹，落在樹梢，半坐著，長吟紫玉訣，修復內傷。

原來，剛才伏悠兒喚出鳳凰，吐出天火，已然耗盡內力，脈絡間氣息全無。這是身受重傷的先兆，幸好幽老不明所以，鳳鳥臨空，天火加身時，亂了方寸，又是一人敵二人，驚詫之下，落荒而逃。所以伏悠兒才沒有傷到根本。幾番運息下來，便又精神起來。

「沒事吧，悠兒。」

「已經好了，蘇哥哥，這凡塵藏龍卧虎啊。」

「一出山，就驟臨強敵，看來伏子讓我們下山歷練，卻是一片深意。」

「我都有點想念太爺爺了。」

「要不，等下出去后，你回山吧。」

」不回，」伏悠兒皺了皺眉。

一陣酥酥的香味傳來，聽見趙佗的聲音，「可以吃了。」

兩人落下，趙佗用細枝將山雞簽好，給扶蘇和悠兒一人一隻。幾人狼吞虎咽。一番感慨美味，嘖嘖稱奇。臉上掛上了愜意的笑容。

扶蘇細看了趙佗此人，身材高大健壯，一雙手臂孔武有力，寬額大口，眼神清亮如湖。只是眉毛高聳，像是一個小山般。行路時，大步卻不失沉穩，說話時爽朗又不過分。

扶蘇聽伏子講過一種面相學，寬額，心胸闊達，眼神似水，多有陰德，眉毛如山，獨當一面。大意如此。

扶蘇想到此，不覺得好奇起來。就和趙佗聊了起來。

「趙兄，你是哪裡人氏？」

「在下祖籍冀州，后隨父親遷居秦地，已是秦人了。」趙佗笑了笑，答道。

趙佗因見這少年器宇軒昂，隱隱中有一股王者氣象，又因這幾日看到少年道法高妙，武功奇高。又因為也是秦人的緣故，早有了交納結識之意。故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扶蘇見趙佗似乎也會武功，就問道：「趙兄這一身本領從何學來，好像那招數，不是武士技斗之術，似乎也含有道意真訣。」

「少年時，在下去那崆峒山也學了幾年，只是家中有了變故，故而下山，后機緣巧合，加入了月影衛，現在已是一名副都尉。」

「也是一個軍官了。」伏悠兒笑望趙佗，插了句。

趙佗笑了笑：「算是。」

「這月影衛，我聽說直屬秦王，這個中級軍官，可是手握重權啊。」扶蘇笑道。

趙佗心裡驚訝，這少年如何得知，月影衛已是秘密衛隊，雖然近幾年頻出江湖，卻也不是一般知曉，況且月影衛的序列究竟歸於何處，更是機密。

趙佗愣了下，看到扶蘇風輕雲淡的樣子，莫不這幾年月影衛行動已經少了隱蔽性。想到此處，趙佗心下瞭然。這個少年究竟何人？莫不是墨家弟子，好似不像，墨家弟子身上沒有這飄逸。他們的武功路數，剛硬強力。莫不是陰陽家弟子，看那個女子，身上那把古琴，可以變換陰陽，引動鳳鳥。嗯，還是要多加防備。他們可能想套取機密，假裝救我，又引我進大山深處。莫非先是一番推心置腹，如若不成，就嚴刑拷問。

趙佗想到此處，臉色微沉。心裡一口真氣提起，若是他們威逼，我就自斷經脈而亡，斷不可遂了敵人的心愿。愧對秦王，愧對月影袍澤，負了這滿腔抱負。

華夏一統，變革封建。想到這個隱秘的秦王抱負，趙佗一股凜然傲氣掛上嘴角。這難道不是每一個月影衛士不能說出口的衝天志向。

扶悠兒心細如髮，知道趙佗對自己和扶蘇有了不信任，雖然趙佗沒有說出，但是言語間，開始有個客套。就望了望扶蘇，眼神相對，心領神會。

扶蘇並沒有生氣，自己可以隱藏名姓，別人難道就要如實相告，況且趙佗已經說得夠多了。

氣氛一時間有點寂靜，一抹殘陽從樹間照了下來，將地上的黃葉鍍了金色，一股清風吹揚衣帶，卻是一個愜意的時光。扶蘇並不以為然，那趙佗又何曾在意，即使身陷敵手，也要吐納這美好時刻。

幾人懷著心事，但是卻一致認為這樣的安寧，和平的時光的珍貴，和令人愛不釋懷。

幾人笑了笑。分享美好午後。

卻不見，深山老林，無妖無怪，則必有猛獸巨禽，就在不遠處，一隻像巨石般的單眼怪獸正冷眼看著三人，還有幾隻小一點的怪獸，成扇形狀圍了來。

那巨石般的豹子等了很久，以為他的到來，引起的必然是恐慌，和討饒，卻不見這三人渾然無所謂。

忍一會兒可以，忍了很久，怎麼行？

單眼野獸踏著動地的腳步慢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