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見面

東門，深圳市最為著名的步行街，每到周末，這裡便是整個深圳人口最為密集的地方之一，人群如同水流一般穿梭於各條交錯的小巷之間。

在兩條小巷相交的十字路口一角，坐立著一間時尚的咖啡小屋，是情侶們最喜歡來的地方之一。

此時傍晚的霞光在不經意間帶著來往人群的影子穿過巨大的落地窗，映入了小屋裡面，如同鋪上了一層淡黃色的輕紗，讓那西式布置的小屋在時尚之餘又顯得格外的溫馨。

裡面坐著三三兩兩的情侶們，一邊聽著輕柔的音樂，一邊低聲地談笑著，似乎格外的享受這溫馨的時刻。

唯獨一名坐在落地窗旁邊的年輕男子似乎對這溫馨的環境毫無所感，反而不知何事輕皺著眉頭，有些煩躁地張開手掌擋在了手機的旁邊，原來是那霞光影響了正在看手機的他。

擋住了那「可惡」的霞光后，手機屏幕再次清晰了起來，顯示出一張年輕男女相互擁抱的照片。

照片中，女孩站在一棵榕樹底下，一眼望去，年輕而甜美，身後是一名輕摟著他的男孩，陽光而俊朗。

「唉，兩個多月沒見面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咋樣了，她那麼愛吃，應該是胖了吧？」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年輕男子不由自言自語地想道。

隨後看向了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期盼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急躁，希望從人群中找到他等待的身影。

「她怎麼還沒來？這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好一會了啊！」

年輕男子不由地有些擔心，他等待的人就是手機照片上的女孩，他的女朋友，從高中到大學相愛了六年的女朋友。

而年輕男子名叫慕曉白，出身於普通家庭，是今年一所二流本科大學的應屆畢業生。

對於這種年輕人我們一般俗稱屌絲，不過慕曉白一直覺得他比普通屌絲要略屌，是屌絲中的戰鬥雞，因為他有一名從高中到大學相戀相愛了六年的女朋友，妥妥地虐死了大部分的單身狗。

不過慕曉白也有自己苦澀之處，那就是自從大四開始實習之後，他們一年多里基本上見不到幾次面，上一次見面還是兩個多月前回學校拿畢業證的時候。

剛開始還好，在這網路發達的年代里，雖然彼此在這城市最為遙遠的兩頭，但是還能夠視頻聊聊天，化解各自的苦悶。

然而隨著公司拚命地剝削實習生這種廉價勞動力，兩人忙得別說見面，甚至連視頻聊天都成了奢望，到最後甚至時不時發兩個字問候一下都少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這個周末有空，慕曉白連忙和她約在了這個咖啡館見面，如今卻是早過了約定時間，還沒有見到人影。

就在慕曉白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的時候，窗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終於出現了她的身影。

雖然和兩個多月前相比較，她的衣著品味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是慕曉白還是第一眼就從人群中認出了她。

在慕曉白和她招手的時候，她也是看見了慕曉白，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

慕曉白連忙站了起來，像極西方電視劇中的紳士般拉開了桌子前的椅子。

「等了很久？」她坐了下來，有些歉意地問道。

「才沒有呢，其實我也是掐著時間，才剛來不久。」慕曉白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歉意，稍微編了個小謊言。

兩個多月沒見面啊，慕曉白才不會說自己其實早來了半個小時，咖啡都已經喝了三杯。

不過也不知道是慕曉白的笑容並沒有很好地掩飾好心中的這個小謊言，還是桌子上的杯子早已經出賣了他。

她卻是繼續著說道：「希望你能夠理解，公司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太忙了，哪怕周末也沒有多少空閑的時間。」

「嗯，我理解，現在的公司都這樣，它們的工資不好拿。」

慕曉白點了點頭，不想她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轉而輕笑著說道：「話說，才兩個多月不見，你的變化有些大啊，剛才在人群眾中差點就認不出你來了！」

「是嘛？」她終於被慕曉白的話題吸引住了，反問道，並且順手向侍者要了一杯咖啡。

「是啊，跟在學校的時候比變化很大呢，至少衣著變得更加......」

「更加成熟......」她接著說道。

「嗯，是的。」慕曉白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地接過話題應道，再次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慕然間發現除了那一張臉孔和以前是一模一樣之外，無論是氣質還是那一身艷麗的裝扮，讓她看起來和以前完全判若兩人，變得非常的成熟，也變得有些陌生......半響之後才有些機械般地點了點頭。

這陌生的感覺一時間讓兩人陷入了沉默，也讓慕曉白的內心變得有些煎熬，這兩個多月來明明那麼期待見到她，現在卻莫名其妙地找不到話題，雙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桌上的杯子來，心中快速地思緒著該說什麼來打破這沉默才好。

然而打破沉默的卻是侍者遞過來的一杯咖啡，讓她先開了口：「倒是你，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啊。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嗎？」

「沒有......你也知道，我這專業不好找工作啊，畢業就失業了，就算實習的時候也是被當做廉價勞動力而已。」慕曉白無奈地說道，自從拿了畢業證之後，兩個多月來，簡歷投了不少，面試也面試了好幾次，卻愣是找不到工作。

「是專業不好找工作呢，還是你認真找工作了嗎？」她攪拌著杯里的咖啡，像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問道。

「當然，我當然認真找了，我都面試了好幾次了，你不知道......」慕曉白聽她有打算在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是有些激動地說道，似乎這兩個多月來的不爽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面試了幾次？」

不過她卻是突然間抬起頭來，打斷了慕曉白打算滔滔不斷說下去的話，語氣莫名其妙地變得有些嚴厲，甚至帶著質問的味道。

「嗯？」

慕曉白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間執著這個問題，這個問題重要嗎？不過還是老實地回答道：「足足面試了三次了。」

「三次，還足足三次，三次很多嗎？」她似笑非笑地說道。

「當然，三次當然很多！」慕曉白下意識地答道，不過下一秒鐘馬上就後悔了，因為從他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不悅。

下一刻更是看見她把手中攪拌咖啡的小湯勺也放了下來，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道：「我說曉白，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面試了三次很多嗎？」

「多，多吧......」不知道為何，慕曉白居然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語氣變得有些支吾，不過還是如實地說道，畢竟在慕曉白看來，兩個多月面試了三次是真的不少了。

「呵......」她再次似笑非笑地笑了起來，不過這次眼睛里的不悅卻是很明顯了。

「曉白，我想今天這杯咖啡我是喝不下去了，要不改天你覺得兩個多月來面試了三次不是很多的時候再請我？」她笑著再看了慕曉白一眼，便是要站了起來。

「嗯？」一瞬間，慕曉白覺得自己的腦袋轉不過彎來，也不知道是CPU燒了，還是內存不夠......

不過還好，在看著她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總算勉強反應了過來，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再坐一會？」

「不了！」她肯定地說道。

「可我們才剛見面，難得有時間......」

「時間總是不缺，或許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們會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不是么？」

她再次笑了起來，便是轉身離開，慕曉白連忙也跟了上去，繼續不休地說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送我回去，還不是兩人一起擠地鐵。等你什麼時候可以在這座城市真正立足的時候，我想你送我回去這句話都不用說了，不是么？」

她說完頭也不會地推開了玻璃門走了出去。

隔著玻璃門看著她消失在人海之中，慕曉白撓了撓早上精心梳好的頭髮，越發的不明所以。

「啥叫『等覺得面試了三次不是很多的時候再請我』，真難理解，這問題很重要嗎？」

「女人心海底針吶，居然會因為面試了幾次這種小問題而生氣走了，這難得見上一面......算了，我也早點回去吧。」

望著門外褪去的黃昏逐漸換上了閃爍著燈光的黑幕，慕曉白便是結了賬也走了出去，順手掏出了手機，大聲喊道：

「喂，死胖子，我現在在東門吶，就要回去了，你今晚要不要吃什麼，我給你買啊！」

「對，對，我請你，喂，喂，說話小心點，啥叫好基友，誰跟你好基友啦，你再說小心我請你吃屎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