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無

張一鳴尷尬地笑了笑，撓著頭道「咳，你早說啊，那我就不瞎琢磨了。」

「這個網站做是肯定要做的，但是鑒於我們的風險承受能力太低。我覺得還是要分幾步走更合適一些。」

陳海打著預防針，既然決定要一起做事，那就不能當做兒戲。他深知創業有風險，雖然張一鳴現在肯定是抱有一腔熱血和年輕人的一股衝動來做這件事。

但他還是要把風險降至最低，不然最後一拍兩散，連朋友都沒得做。反面例子實在是數不勝數的。

「這個我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嘿嘿……」張一鳴從剛才失落的心情里走了出來，原地滿血復活。

「第一步，我們租用免費伺服器，雖然空間不大，帶寬也勉強，但足夠試水。從其他的渠道弄到資金之後再升級獨立伺服器。如果網站運營良好的情況下，再考慮引進風投。」

張一鳴覺得這麼做非常妥當，倆人都是年輕人，要錢沒錢，要經驗沒經驗。要想一步登天那就有點幻想，空口無憑的誰會閑著沒事給你投錢讓你來試錯。

倆人在一番商議之後最終達成一致，這事就定了下來。當務之急還是先要弄點啟動資金才能開始，這第一桶金主要就著落在萬王之王這款遊戲身上了。

測試遊戲漏洞這種事並不是說就要親自去體驗遊戲，日復一日24小時不歇的去刷遊戲找漏洞，那早晚得累死。就算他們累不死，伺服器也有維護休息的時候不是。

對於理工科的技術宅來說，需要先破解這款遊戲的運行內核，再根據他的演算法做一款掃漏洞的工具，當然掃描工具運行的過程當中會對伺服器有一定的影響，也會影響到其他的玩家。

其實也是測試遊戲超負荷運算的過程當中是否會導致資料庫溢出造成其他程序的連鎖反應等等情況。

現在的電腦普遍配置低，奔4處理器也才剛剛在5月份發布。所以，就算有省時省力的工具將電腦CPU超頻運行也得不眠不休的掃好幾天，還要考慮到現行網路帶寬的影響就又更費力了。

按照張一鳴的想法，直接突破伺服器的防火牆進去拷貝一份源碼出來再找漏洞就輕鬆得多了。這個想法也被陳海給無情的駁回了，且先不說是否涉嫌違法。那麼多代碼，就現在這網速，你還沒拷出來多少就會被對方伺服器發現，根本得不償失。

如果只是在伺服器里留個後門就好辦的很，但倆人也不打算做黑客，那麼做也沒意義，還是一步一步來慢慢的等吧。

諾基亞的經典鈴聲響起，電話那頭傳來李昭君特有的女性聲線

「陳，非常抱歉打擾你了。」

「有什麼問題，您說就好。」

「能做我半天司機嗎？最近太忙，還沒領取駕照，我會給你報酬的。」

「樂意效勞。報酬就算了，請我喝杯咖啡就好。」

萬王的漏洞掃描軟體自運行就可以，只要掃描完畢再把記錄下來的漏洞再挨個測試一遍就可以結束。所以陳海乾脆利索的答應了專職司機的請求。

待陳海步行幾分鐘達到指定地點的時候李昭君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身著白衣，黑裙楚楚動人地站在車邊，落落大方的女性風情迎面撲來。

「我覺得你的助理可以換掉了。」陳海揶揄道，「怎麼能把老闆到處扔呢？」

「我又不是東西。」李昭君白了陳海一眼，又覺得這話怎麼那麼彆扭，才發覺好像掉進了坑裡。「人小鬼大！」又嗔道。

陳海拉開副駕的車門，微微一躬身，紳士地伸出手來，手心攤開向上作邀請狀。

李昭君優雅得將一隻玉手搭在他的手上，陳海輕輕捏住嫩白的手指。隨口喊道「恭迎老佛爺聖駕！」引她進入車內坐下，又細心的給她繫上安全帶。

陳海一聲惹得美少婦噗嗤一笑「陳，你太有趣了。不過老佛爺是什麼？」

「老佛爺是最有權勢的女人，吃人不吐骨頭渣。」陳海邊系安全帶，邊笑道。

「我有那麼恐怖嗎？」

「佛祖有雲，紅粉骷髏。意思就是說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都像骷髏一樣，會要人命的。」陳海打趣道。

「我怎麼看書上說是無論多漂亮的女人終會化作一堆枯骨，一切都是虛妄的意思。」

「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哈……」

沒想到自己的胡謅的一句被識破，於是趕緊打個哈哈，掩飾過去。

目的地在華強附近的一棟比較陳舊的寫字樓里，這附近人多是從事數碼電子產品周邊的小公司，人流量相當大。

車位更是供不應求，繞了好幾圈才好不容易找到位置。

到處張貼的小廣告，散落到處的卡片透著具有中國特色的新文明。

髒亂差的環境和優雅的美少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好像並沒受此影響，帶著一種好奇、新鮮的眼光左顧右看。

這周邊都是以年輕人為主，超過40歲的幾乎都看不到。匆匆忙忙的人群，或拉著推車裝卸電子產品，或打著電話報價、詢價，或與客戶為幾十塊的利潤爭得面紅耳赤，轉而又笑臉相迎，高談闊論。

終於來到目的地，一個藏身與老舊寫字樓內的小公司。

陳海著實沒想明白，一位高盛集團的精英，她們的業務夥伴向來都是行業翹楚，高大上的公司。李昭君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當看到門口掛著的公司水牌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白底藍字的亞克力板上刻著「鵬城騰迅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後世里赫赫有名的網路公司企鵝帝國，國內最佳僱主公司。

陳海內心有些小激動，也有點小興奮。互聯網公司當中的傳奇，雖然有些風評並不算好，但企鵝帝國實實在在的影響了80、90后這兩代人群。

那是以後的企鵝，但現在的公司卻是襁褓中的嬰兒一樣，脆弱的毫無抵抗力。

現在這個時代，在網路聊天的小江湖裡，也存在了無數個即時通訊的軟體，還有每個城市基本都有的同城*。但在這個小江湖裡，也只有這家公司殺出了一條血路，硬撐到最後，然後就一發而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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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君將名片遞給前台「和你們馬總已經約好了。」

隨後二人被前台引到一個單獨的很小的辦公室里。辦公桌上的大頭顯示器后是個戴著眼鏡的男子，面色蠟黃，臉型消瘦。可見精神狀態很是一般。

這個男人陳海當然認識，正是企鵝帝國的掌門人小馬哥馬騰了。

小馬哥看到有人來訪，趕忙起身迎過來。

「李昭君，高盛集團高級財務顧問。」李昭君上來就佔據主動，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給人感覺非常自信而且強勢。然後一指在她身後站著的陳海「這位是小陳，陳海。」

並沒有做過多解釋，畢竟陳海的角色就是個馬仔，拎包沒台詞的那種。

「你好，你好。」馬騰有些局促和緊張地和兩人握手寒暄。

陳海微微一笑「你好，馬總。」便退到李昭君身後，開啟隱身模式。

「快請坐，小李，倒兩杯水過來。」

靠牆的位置擺著一張雙人沙發，剛夠倆人的空間。陳海貼著李昭君坐下，淡雅的香水味襲來，沁人心肺。

馬騰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茶几的另一側，雙手垂放在膝蓋上有些僵，陳海完全可以感受到小馬哥得不自信和緊張情緒。

李昭君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馬騰。

「這是我們集團對貴公司投資申請的回執說明。」李昭君正襟危坐，職業且嚴肅地講道「非常抱歉，馬總。經過集團的慎重考慮，我們將不會投資貴公司的項目。」

馬騰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地接過文件夾，滿眼失望之色。

「我們現在的在線用戶數剛剛突破了十萬。註冊用戶數突破了500萬。」他的聲音不大，帶著軟綿的南方口音。「平均每個用戶在線時長3個小時。」

「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美國總部現在對所有互聯網項目都很慎重。雖然這筆投資並不大，但是集團的風控部門無法通過此項決議。而且恕我直言，這款產品的盈利模式還很模糊，這也是集團最終選擇放棄的主要因素。」

「以後會好的，肯定能賺錢的。」馬化騰的聲音越來越小，囁嚅著。

「而且我們還得到消息，ICQ的母公司AOL集團已經向貴司傳真了律師函。OICQ已經侵犯了ICQ公司的商標權益。」

馬騰的臉上愈發顯得窘迫，OICQ本就是仿照以色列的即時通訊軟體ICQ開發出來的，AOL集團收購僅有幾十萬的ICQ用了數千萬美金。自己也是抱著這種想法來做的，誰曾想國內的各大公司都對技術門檻較低的通訊軟體嗤之以鼻。現在互聯網的泡沫開始慢慢破碎，資本市場一致唱衰網路概念公司。

AOL集團的確是在近期發了律師函，嚴正要求立刻更換名稱，而且還索要了大筆的賠償費用，但現在公司去年融資的220萬美金現在都已經快要見底了，實在是經受不起更大的打擊了。

馬騰一臉惆悵，陳海看在眼裡還是挺不落忍的。但是又沒辦法，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

偉大都是熬出來的，只要他能頂住壓力，未來自然能夠涅槃重生。

「為什麼不改叫QQ呢？」陳海坐在一邊，脫口道。

馬騰和李昭君倆人同時扭頭注視他，才發現原來這還有個隱身的六娃呢。

陳海一時口快，感覺也挺尷尬，只能賠笑。「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李昭君似乎並沒覺得不妥，反而問道「為什麼呢？」

馬騰沒有說話，看著陳海也是一臉問號。

「OICQ末尾是個Q，英文里Cute是可愛的意思，和Q的發音很相似。所以取個疊音的QQ。給人的感覺可愛，更親近，更容易讓年輕人接受。就像那個企鵝的標誌一樣。還符合中國人的習慣，我也是OICQ用戶，私底下有些網友為了方便叫法，都會稱之為QQ。OICQ四個字母，說起來太麻煩又繞口了，尤其是相對於學歷不高，不懂英文，剛接觸網路的用戶來說。」

「額，你們繼續談。我就是個小建議而已。」陳海看著兩人道，準備繼續開啟隱身模式。

李昭君沒有再說什麼，拿起皮包起身，一臉歉意道「我個人還是很看好你們的產品的，但這是集團的決定。非常抱歉」

陳海也只得跟著起身，與一臉失望的馬騰握手道別「加油！我看好你！」。

「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馬騰認真得說道，並遞上自己的名片。「有時間聯繫！」陳海心道，不會是把我也當做高盛的員工了吧。不過如果把這張名片裱起來，十年之後應該能值不少錢吧。

一路無話，按照李昭君的意思，尋了個環境不錯的咖啡館坐下。

陳海點了杯卡布奇諾，而李昭君選擇的是一杯苦咖啡。

侍者很快端來，陳海把牛奶、白糖可勁往裡扔，反觀李昭君優雅得捏著咖啡杯輕輕一口。

「你心裡很苦？」陳海望著李昭君面前杯里黑乎乎的咖啡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選苦咖啡的人都喜歡跟自己過不去。那麼苦澀幹嘛，無非是心裡難受，想用咖啡的苦來沖淡心頭的苦。」

「那你呢」李昭君勉強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

「咖啡就像人生，本就是苦的。所以要加牛奶，加糖。平凡的人生里加點不平凡，才有意思。」陳海說著，呡了一口，砸吧一下嘴。嗯，香濃的咖啡混合著牛奶的甜香，這才是正兒八經的咖啡。

李昭君沒說話，輕輕放下杯子，夾了兩塊方糖扔進杯里，用小勺慢慢攪了攪。再端起來，輕呷一口，確實沒有那麼苦澀了。

「想當年王昭君出塞匈奴安天下，看如今李昭君出塞大洋彼岸。！」陳海打趣道「以後我就叫你君姐吧，我從小就特別羨慕那些有姐姐疼的小朋友。」

「好啊，我也一直想要個弟弟。可是一直沒如願呢」李昭君莞爾一笑，面若桃花，煞是好看。

「那成，以後弟弟就任君姐吩咐，鞍前馬後，敢不效死！」陳海一抱拳，作江湖兒女狀。引得李昭君哈哈大笑。

「你這小滑頭，嘴巴抹了蜜一樣。不知道哄騙了多少女孩兒呢。」

「哪有，我還是單身呢。」陳海面有尷尬，剛才也只是臨時起意，跟自己平時的狀態還真不是太相符。大概也是在李昭君面前比較放鬆的結果。

「心情好點了吧。」

「嗯，好多了。其實也沒什麼。一些自己的煩心事」李昭君明顯不願多講自己的私事。「說說你把，最近在做些什麼。」

「在為那個娛樂網站做籌備工作。」

「就你上次說的那個？什麼時候上線？」

「哪有那麼快啊，現在伺服器都沒有著落。現在對互聯網行業一片唱衰，這條路並不好走。」陳海嘆道「你也知道，互聯網前期都是砸錢砸出來的。我可是三無青年。」

「哪三無？」李昭君饒有興趣的問道。

「沒錢、沒房、沒媳婦兒唄。」

「哈……哈。」李昭君又被陳海逗樂，一時綳不住大笑起來。引來不少注視的目光，又趕忙捂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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