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退敵
崇禎三年三月二十四，敦煌莫高窟東南無名小山坡。
一百五十多名土魯番騎兵正在他們的副統領率領下不斷後退，後面的步軍疲憊不堪的緩緩向他們靠攏，而他們的對手卻只有一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躍馬揚弓矗立於小山坡頂。
無論副統領怎樣催促番騎就是頓足不前，追殺阿依木一伙人十幾里，前後也就死傷十五、六人，可山坡上的那殺神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就射殺了三十五人，要不是主將壓著而敵軍實在是少得可憐就一人，番騎早潰散而逃了。
耐奈何不得騎軍，副統領氣急敗壞對傳令兵斥責道:「後面的步軍為何還沒有上來，再傳我的將令，要火槍手加速前來，再敢拖延不前者斬首。」
二百人的火槍兵對於柳純孝有巨大威脅，若是在三、四十步內對射肯定難以應付，超過五十步現在的火繩槍想打中就靠信仰了。柳純孝雕花鐵胎弓乃三石弓，可射五百步遠，他若要射准，二百步可以內幾乎箭無虛發，加上有「赤色閃電」拉開距離還是沒問題的。
一匹金色駿馬賓士而來，柳純孝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頭也不回談然道:「王妃怎麼又回來了？」
阿依木驅馬至柳純孝身旁，仔細的打量一番他，溫和道:「尊敬的大明將軍，你是一位『哲別'，是巴特爾，你救了我和的親衛，我雖然沒有你一樣箭術，但是我不會拋棄自己的恩人獨自逃跑。」
阿依木戴著面紗只露出一對烏黑美麗的眼神，柳純孝並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她的聲音很好聽，官話也非常好，甚至比柳純孝的官話更標準些。
柳純孝摸了摸鼻樑，側身瞟了一眼阿依木，穿著甲胄的王妃略顯疲態，跨下戰馬是罕見的金色毛鬃非常神俊，也是「汗血寶馬」。
柳純孝揚起馬鞭指向山坡下，表情嚴肅道:「王妃仁義，還請也走吧！敵人的火銃兵上來了，雖說這裡足夠遠，火銃想命中全靠蒙，但是王妃身份尊貴，且久戰力歇，當去休息，在下阻擋片刻也會撤離，敵軍勢眾此地不可久留。」
阿依木王妃順著柳純孝指向，眺望山下，美眸一滯，皺眉神情冷峻起來。
番兵近千步軍已到山下，二百名手持哈密銃的番兵在將官的喝斥下整隊，排列成二排緩步前行，在他們身後跟著一隊步弓手。
副統領明白步軍追趕十幾里已是十分疲勞，兵士士氣低迷，戰意不強，他必須鼓舞士氣，振奮軍心，扯開嗓子大聲喊道:
「將士們，叛賊阿依木企圖謀害麻里古速蘇丹陛下，蘇丹早有旨。意，生擒阿依木者，官升三級，賞賜一千枚金幣，抓住或殺死阿依木的追隨者賞賜金幣五十。現在叛賊就在那小山坡，他們已經筋疲力盡，你們面前的敵人已經寥寥無幾，衝上去殺光他們，他們就是你們的功績和金幣，主神萬能。」
番軍步兵聽到高額的獎賞，嗷嗷叫的大聲歡呼，士氣猛然高漲至一百，山坡上就二騎，他們近千人，無論怎樣都是必勝，簡直是給功勞、送錢給他們啊！
副統領非常滿意自己的動員結果，士氣戰意高漲近千步軍讓他信心滿滿，意氣風發的開始發號施令。
「火槍手前進一百五十米，準備射擊，弓箭手在火槍手身後列隊，刀盾手，長矛手跟緊，待火槍手射擊三發后衝鋒，騎兵在軍陣左右護衛。」剛講完，又想起騎兵損失慘重傷亡達到近三成，番騎根本不願再前進半步，改口道:「騎兵隨我在中軍壓陣，護衛後方，嗯！就是這樣，開始攻擊吧！」
副統領自己惜命得緊，他沒有半點前移的意思，騎兵毫無鬥志，留下騎兵保護好自己也不錯。
近千番軍步兵在軍官的帶領下，向柳純孝撲來，最前方的火槍手僅著棉襖戰袍，停在百步外，開始填裝火藥、捅實鉛丸。三危山大營是土魯番防禦大明和土默特蒙古人的大本營，軍備齊整兵士戰力較強，弓箭手穿皮甲，刀盾手，長矛兵都有披鎖子甲，扎甲，片甲。
柳純孝在番兵行軍時，並沒急著用弓射殺番兵，等番兵停在一百步外填裝火槍時，迅速的發起攻擊，一分鐘內射空一筒箭矢，番兵火槍手還沒準備好就被射殺三十人。火槍手慌亂之間也不等軍官命會，抬手就擊發手中火槍，重型火繩槍最遠可射幾百米，一般能射一百到二百米，有效射程在一百二十米內，精準射擊在五十米，在一百步的距離上哈密銃完全沒有準頭，彈丸不知飛了去何方。身後弓箭手也跟著一頓亂射，箭矢到有十幾支落在柳純孝不遠處，也沒有什麼威脅可言。
在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射殺率百分百，八成射中頭部，已經不是弓箭神射手而是狙擊神槍手了，這完全顛覆了阿依木的認知。兩軍交戰弓弩火銃在一百米開始射擊，威懾大於實戰，真正的有效戰鬥多發生在五、六十米範圍以內，且弓箭對披甲者殺傷有限，破甲多需要使用重弓重箭。
阿依木也是一名神射手，她引弓瞄準射出六箭，射殺三人，射傷二人腿，射偏一箭，百步距離弓拉滿六次雙臂感覺有些吃力。
火銃射擊過後一片出現煙霧，影響了射擊，前排火槍兵陣線已亂，與弓箭手擠作一團。後面的刀盾手，長矛手不等他們第二亂射擊，納喊著主神庇佑發起沖鍾，在一百五十米仰面衝殺，速度並不是很快。
柳純孝對阿依木射術非常驚訝，見她還再射，開口制止道:「王妃好箭法！殿下且休息片刻，待敵近六十步再開弓省力又易射中些。」
阿依木射術雖好，到底力量不如柳純孝甚多，雖可免強再拉滿弓繼續發三、四箭，卻會雙臂脹痛失去戰鬥力。且番軍步兵有披甲，防禦力較強，一百五十米距離，阿依木即便射中也難以破甲，而柳純孝身體素質變態的好，便是三百米他弓拉開七、八分，一樣可以破甲。
阿依木黙然點頭，她並未與柳純孝較勁，逞強好勝也要看對手，親眼目睹了柳純孝的射術，快速準確，箭無虛發輕鬆射殺三十人後，早就佩服不已，放下弓矢目光柔和，靜靜的看他殺敵。
「嗖！」「嗖！」「嗖！」……
柳純孝急速九珠，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姿態舒暢瀟洒自如，眨眼間射殺八名番兵，將一名番兵手中蒙皮門圓木盾牌擊碎，箭矢穿透鐵甲釘入其臂膀二寸。
不滿意的搖了一搖，暗自想道:「普通箭矢不行啊！若是精鋼重箭破盾后不會偏到臂膀，去看來自己得專門打制一些精鋼箭頭的重長箭才行。」
阿依木一直安靜的看著柳純孝射箭殺敵，見他施展連珠九箭，番兵八死一重傷，忍不住嬌聲喝彩道:「好箭法，小將軍神射無雙。」
「王妃過獎」
柳純孝謙虛的回應阿依木，刻意放緩些射速，連珠箭過於快速，拉弓頻繁多少準頭差點，所帶三筒箭矢已用去小半，他要保持擊殺率，儘力多射殺一些番兵。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番兵步兵死傷六、七十之多，仍悍不畏死的衝鋒，最前面的番兵奮力沖向山頂，雙方相距僅三十步，後面火銃手弓箭手也到達半山腰。
柳純孝鎮定自若的射殺著番兵，他又射殺三十餘名敵軍，箭矢所剩不足二十支。
阿依木張弓也已射出好幾箭，殺傷四、五名番兵，望著黑厓厓一大群湧來的敵軍，頓感無力，不安的說道:
「小將來，敵軍勢眾，我們撤離吧！」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大吼
「王妃先走，我等為你斷後」
三十五、六親衛隊縱馬馳騁而來，彎弓撘箭射向土魯番，一波箭矢射殺射傷十幾人，不停頓連連發箭。
有了生力軍加入不多會，番軍又傷亡數十人，士氣大泄，相互擁擠在一起如潮水般潰退而下，山下副統領見又功虧一簣，連快派護衛去阻攔，又如何阻擋得了八、九人潰敗……
追殺到半山腰，柳純孝攔住阿依木溫和的道:「王妃殿下，不可深追，敵軍尚有一戰之力，一旦衝下山讓他們騎兵纏住，步軍就會回過頭來包圍住我們，那時將非常危險。」
阿依木點點頭，一揚馬鞭，親衛們立刻停止追趕，向她靠攏過去。阿依木用馬鞭指了指親衛隊長，又指向親衛們，展顏一笑道:
「哈爾巴拉，你這隻黑虎來的很及時，還有你們我要感謝你們的忠心護衛。」
哈爾巴拉和親衛們聞言，全部下馬單膝跪地，右手撫胸，低下頭給她行禮，齊聲道:「您的忠實僕人誓死護衛您。」
阿依木抬了抬手讓大家起身，安撫幾句，策馬到柳純孝身邊和顏悅色的問道:「小將軍接下我們該辦，是繼續戰鬥，還是撤離?」
柳純孝指著躲藏在親衛的托布林，揶揄道:「王妃，那傢伙不是叛徒，他就是領著土魯番王子盜取你的寶藏，被我擒拿綁著的，怎麼又混入你的隊伍之中呢，可別被他欺騙了。」
不想被柳純孝發現的托布林，一臉尷尬的呆立當場，作為一個俘虜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阿依木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柳純孝，嫣然一笑道:「瑪雅呢？我為什麼你會來這裡呢？也是來尋找寶藏的吧！呵呵！只要你答應為我效力，寶藏我可以給你一半怎麼樣?」
柳純孝一愣，心道:「寶藏全部都在我系統空間倉庫里，你拿什麼分給我一半?為你效力，一個流亡的前王妃還想讓我為你效力，搞不清狀況吧!」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道:
「沒興趣」
阿依木緊張的等著柳純孝回答，柳純孝給的答案讓她非常失望，她是真的看好柳純孝，希望他成為自己的護衛。事實上阿依木把柳純孝當成了一個武力超群馬匪，並不知道柳純孝是大明千戶官，有廣大的家業，不然也不會招攬他。
「為何不願加入我的隊伍呢?干馬賊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且，我上次和你的首領許老大有過一次不愉快的會面，他就是一個強盜，沒有什麼值得你效力的。當然那時幸好沒有你在，不然我可能已經活不到現在了。」
柳純孝猶豫了一會兒，冷淡道:「那你為何將瑪雅送給許老大？瑪雅一直說你是一位非常睿智仁慈的人，可是你都犧牲了她！」
阿依木聞言低頭不語，神情有些沮喪。
哈爾拉巴暴跳如雷，舉起碩大的拳頭沖向柳純孝，口中叫罵道:「可惡的混蛋，球囊的小王八蛋怎麼敢污衊王妃，老子撕了你」
「混蛋竟敢污衊王妃！」
「打死他！」「砍死他！」……
親衛們怒不可歇，磨拳擦掌圍著柳純孝要撕碎了他。，
阿依木嬌喝道:「都住手，黑虎你退……」
「唉呦！」
哈爾拉巴雄壯的身軀被柳純孝一巴掌拍抽飛了出去，摔在一丈遠處慘叫一聲。
除了托布林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著柳純孝，這少年是什麼怪物，他那小身板比哈爾拉巴起碼小了一半還多，卻輕鬆一巴掌抽飛了雄壯的像一頭公牛的哈爾拉巴。
柳純孝劍眉皺起，目光冰冷的掃視一圈，陰冷的說道:「誰若再敢噴糞，就把命留下。」
阿依木不想與柳純孝發生衝突，二人剛並臂戰鬥過，且她非常欣賞柳純孝，也知道柳純孝的武力有多強大。阿依木認真解釋道:
「少將軍怕是誤會我了，事實上我並沒有把瑪雅送給你們許老大，我們情同姐妹，就算我戰死也不會讓她去以身伺賊。是瑪雅用匕首威脅自盡，她不忍心大家死傷慘重，她想利用許老大為我所用，你若不信只管去問她便是。」
「不必了，我信，她的確想利用為許老大。」
柳純孝見山下四散番兵正在慢慢歸隊，不想再與阿依木糾纏不清，淡淡道:「王妃眼神不好啊，許老大可不是我首領，而是我的仇敵，我也不是馬賊而大明千戶官，耽擱不少時間，我要撤離了，我的人正在月牙泉畔等我，你們自己保重。」
阿依木聽完柳純孝的話，亳不猶豫的說道:「可否同行，我們原路返回必有重兵圍追堵截，我知道你有其他途徑入關，求求你帶我們一起好不好嘛！」
阿依木感覺跟柳純孝一起非常安全，潛意識裡想親近他，說話間自然流露出一種少女的憨態，讓柳純孝一愣，畫風突變啊！周圍親衛風中凌亂全傻眼了，這是他們高貴典雅，驍勇善戰，性格剛強王妃?換人了吧！
當副統領察覺山上不對勁率軍衝上來，發現柳純孝他們早跑了，竟然用二具屍體聳立在那嚇唬他們的，大聲咆哮著，用鞭狠狠抽打斥候。
「沒用的蠢貨，你就是這麼探察的，讓狡詐的賊人耍了，居然用二具屍體，二匹馬欺騙我，白白浪費了二個時辰，讓我如何向蘇丹陛下交代。」
一想起大王子的死，副統領就無比鬱悶，他將面對麻里古速嚴懲，甚至因此失勢，簡直是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