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塞

第27章 出塞

荒蕪蒼涼的西北大地,一支十八人一人雙馬隊伍,縱馬馳騁在嘉峪關以南荒涼貧瘠的土地上。

十八位騎士頭戴邊軍騎兵制式的黑色明缽胄鐵盔,面上蒙著護面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纓槍上紅纓隨風飄揚。每人都身著雙甲,內里是鎖子甲,外罩青色布面棉襖甲,內裡外面是反覆浸泡錘打晒乾的多層棉襖,中間鑲嵌鐵片用銅釘銅鉚固定,雙袖外側包裹著甲片。馬匹左側掛著開元弓,兩筒長箭左右各一壺,騎士腰間懸挂著一柄戚家刀。

好一幅大明邊軍出行圖,「軟弓、長箭、快馬、輕刀」無不顯示出大明邊軍曾經的輝煌歲月,鐵騎縱橫的風彩。

「駕!」「駕!」「駕!」

…………

大明崇禎三年,三月二十日

嘉峪關西南方,一百裡外險要隘口冬谷關軍士正在吃早飯,關牆上當值士兵氣喘噓噓的跑下來,向把總喊道:「總爺,東面來了一隊騎兵」

冬谷關把總正大口吃著飯,腮幫子里全是食物,含糊不清罵道:「球襄的叫喪啊!東邊來的多半是官軍,西面才是騷韃子,看清有多少人沒?」

「咱數過,一共有十八騎,一人雙馬,頂盔貫甲的甚是精銳,正向咱們這邊來。」

把總三、二下吃光食物拍拍手上的渣子,拔開水袋猛灌幾口水,向周圍吃早飯軍士叫嚷道:「都趕緊吃完,可能有情況,咱這是防禦土魯番的山峰隘口,又不是出塞通道,一年也沒見幾回人打這邊經過,我得先去瞧瞧。」

把總蹭蹭蹭的上了關牆,瞧見關隘外一里地處,一隊邊軍打扮的騎兵正賓士而來。一水嶄新的的盔甲,一人雙馬懸挂弓箭、裝備戚刀,莫不是那位總兵大的親衛,尋常參將家丁也沒這麼闊綽。

冬谷關隘口地勢險峻,建在兩山之間,兩側山峰高聳入雲懸崖絕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關內駐有把總一名,裝備有虎蹲炮四門配炮兵十二人,鳥銃兵二十人,步弓手二十四名,刀牌手三十六、長槍兵三十六,另有騎兵二十三名。

把總扯開嗓子沖著已近關牆二百米處的騎兵隊大聲喊道:「來者何人,可有公文、令牌。若是路過趕緊速速離去,關隘重地無事不可近前。「關牆上已站滿了人,馬軍身著看不出本色的布面甲、戴缽胄,步軍頭頂帽兒盔,身披破舊的鴛鴦胖襖。

關外馬隊停在二百米處,一騎近前五十步答話道:「上面的兄弟別緊張,我等乃是甘肅巡撫梅大人的親衛,公幹路過冬谷關,飲水用盡前來討要些乾淨的水。」

把總看關牆上亂糟糟的,馬軍都提刀拿弓的衝上關牆,怒吼道:「才十八人又有關牆你們慌張什麼,弓箭手,火銃手小心戒備,長槍手,刀牌手去關口布陣,馬隊跟我出關去會會這夥人。」

冬谷關明軍承平已久,軍士缺糧少餉,一個月操練三、五回,相比江南各地明軍已算是訓練有素。

關外柳純孝視力極佳,關牆上亂糟糟上四處亂跑邊軍表現,盡收眼底無奈的搖頭,在他看來完全是軍備鬆懈,訓練廢馳不堪一擊的魚腩部隊。若是與之野戰,甚至以他現在超強的實力,親率己方騎兵小隊衝殺過去,定能一舉擊潰這群守軍。邊軍算明軍的精銳,尚且軍備破舊,軍紀渙散,訓練不足,軍餉短缺,甚至於吃飯都是問題,沒有戰力更沒戰心,也難怪明軍打不過清軍。

柳純孝側頭詢問身邊的馬守義道:「九邊的邊軍全是如冬谷關一樣嗎?我瞧著這些個邊軍表現的疏於訓練,混亂不堪,戰力堪憂啊!」

「少爺其實大明邊軍大多如此,就是遼東兵馬糧餉充足,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也是五、七日操練罷了。」馬守義很不以為然,他到並不覺得邊軍訓練有多差,就是戚家軍也是三日一訓練五日一會操,像柳純孝家丁這般每日都要操練的軍隊,他是從沒聽說過,反而感覺很奇怪。

柳純孝厲聲喝斥道:「你這思想要不得,當兵吃糧,就得每日操練,熟練掌握戰技、戰法、戰陣,訓練有素,要做到招之即來,來則能戰,而且要戰而勝之。五、七日一練,十日一操,這般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平日里缺乏操練,臨戰反應遲緩,混亂慌張,如何成為強軍。這次事了回去,你和夜不收小隊,一起給我去好好完成三個月的新兵訓練。」

馬守義縮了縮脖子,耷拉著腦袋,畏畏縮縮道:「我也要搞三個月的新兵訓練嗎?」

柳純孝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嘲諷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都去練三月,你覺得自己比我還高貴,還是你認為你馬守義天下無敵?就算你真天下無敵了,也得去。往後無論什麼人,想加入我的隊伍都要完成三個月新兵訓練。」

馬守義一面尷尬,他心裡到是想當天下無敵,可見識過柳純孝實力后,他覺得十個自己也未必是少爺的對手,諂媚道:「我一定會好好訓練,聽少爺的話,永遠擁護,追隨在少爺的身邊,為少爺的事業奮鬥終生,絕不辜負少爺對我期待。」

眾人無不翻白眼,紛紛向馬守義投去鄙視的目光,你長個得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正直形像,卻是個諂媚恭維、溜須拍馬的馬屁精。

柳純孝先是一愣,這話好熟悉啊!八成又是李善文,李大政委教的,這傢伙也就是早生三百年,不然成就一定是不可限量。

「吱嘎,吱…」

此時冬谷關城門吱吱響起,兩扇大門在十數名關內步軍士兵的推動下緩緩打開,一隊騎兵快速的沖,緊隨其後,刀牌手,長槍手雜亂無序的湧出關口。

柳純孝策馬揚鞭迎了上去,馬守義,柳寶山緊跟其左右,許忠梁緊挨著一身甲胄軍士打扮的瑪雅,注意力高度集中。儘管柳純孝告訴他,說瑪雅是個聰明人不會跑,有他在瑪雅也逃不,許忠梁絕對相信少爺的話,可他仍然寸步不離的跟著瑪雅,只有如此他才安心,這可是二十萬兩銀子,半秒都離不得他的視線。

冬谷關把總帶領騎兵僅出關門,五十米就停了下,騎兵對面速度太快一舜間已致他們前方十米處。

「來人止步,快停下來」把總急切的喊道,再不停下就面對面撞上了,雖然他肯定對面是官軍,但沒有上面的公文,令牌,絕對不能讓其入關的。

柳純孝一勒韁繩,身下雄壯的黑俊馬揚起前蹄嘶鳴一聲,收住前沖的步伐,打著響鼻蔑視對面被它驚嚇得原地亂轉的戰馬。

「我等乃是巡撫親衛,有公幹路過冬谷關,飲水用盡想討要一些,勞煩兄弟們行個方便。」馬守義縱馬越過少爺,沖守軍一抱拳不卑不亢說道。與邊軍打交道馬守義更合適,馬守義從軍七、八年常與邊軍打交道,也知道規矩,柳純孝畢竟太過年少,很難讓對方相信他。

把總在馬上拱拱手,打量一番,聲音哄亮的說道:「沒公文、令牌不得入關,規矩不能壞,咱就對不住兄弟們了,兄弟們稍等片刻,咱讓人取些乾淨的好泉水來,不是咱吹虛,冬谷關的泉水甘甜清爽,煮出來飯菜都格外香。」

馬守義哈哈大笑道:「吹沒吹牛,待弟兄們喝過才知道,若真如老哥所言,那弟兄們可要多取些,老哥莫要捨不得喲!」

把總嘿嘿一笑「捨不得個球,那泉水又不老子家裡婆娘,兄弟們能裝多少儘管裝,又不值當什麼。」回身吩咐身旁的人打馬入關取水,要裝幾大桶泉水。二人巴巴的一通胡扯,雙方下馬盤腿席地而坐,越聊越歡喜,冬谷關馬軍竟也跟著下馬各自胡亂的坐下,關牆上的弓箭手,火銃手見雙方聊的歡聲笑語,自行三五成群的散去

柳純孝見狀一皺眉,己方要是敵人偽裝的……

呵呵!太過輕懈了,無奈的搖頭,真是可惱又可敬。

冬谷關方圓幾十里內無人煙,地處二峰之中的穀道,補給時斷時續,餉銀短缺,駐守此地的官軍常常是三、五才一換,守衛大明的西北邊牆,他們是可敬的軍人。

當年駐守賽圖拉哨所的蔣軍在那一駐就是四年,都被遺忘了,當解放軍去駐防時,竟然發現駐守賽圖拉哨所的蔣軍仍然在那裡,他們根本不知道來的是解放軍,還以為又換軍服了,激動的拉著解放軍說:「你們怎麼才來啊!給我們準備新軍裝沒有。」這就是邊防軍人……

無論任何時代,戌衛在邊境上的軍人,永遠都是偉大的。

距離冬谷關四十裡外的一處無名半山腰上,眾人休息吃食乾糧,馬守義正向柳純孝彙報今日獲取的情報,這是柳純孝按後世情報工作方式嚴格要求他學習方法。

「少爺,冬谷關共有馬軍二十三人,戰馬二十七匹、步軍……

其他人員並不顯著,唯一值得關注是把總李大鎚,今年二十八歲,山丹衛人,為人豪爽熱情,較為正直,頗有勇力,很得軍士擁護,在肅州衛當兵有八年了,從天啟七年開始,已在冬谷關駐守三年。家裡其父早亡,現有老母、妻子和一對兒女,兒子今年四歲、女兒六歲住在肅州衛城靠李大鎚軍餉度日。

我個人建議可以繼續接觸他,把他引入到少爺麾下效力。」

柳純孝吃食很緩細嚼慢咽,咽下最後一塊肉餅,一口一口慢慢的喝下小半袋水,笑道:

「這冬谷關的泉水確實很清爽甘甜,回程再去討要些。

總體來說你的情報工作很好,很細緻。但是你卻犯下致命的失誤,太心急,問的事情也過多,引起了把總的懷凝,最後我們走的時候,你沒感覺到那個李大鎚已經不搭理你嗎?

你在極短的時間裡取得如此多的情報,本身就不合理,沒有人是傻子,不要自以為自己聰明,別人看不出。欲速則不達,情報工作最忌諱的就是自以為是,急於求成,情報工作不是偵查時抓舌頭,刺探軍情。

情報工作首先,需要你隱藏好自己不被別人發現,一旦暴露了自己,你所獲取的情報就可能是敵人布置的陷阱。所以說情報工作先要把自己隱藏起來,藏得越深越好。

其次,重視你的工作對象,不要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冷靜沉著細心謹慎的對待每一個人與每一件事,永遠輕視你的對手。

最後就是天賦問題,有些人天生就適合情報工作,後天培養的絕大多數只是情報員,而非情報間諜,這個強求不來,需要你去發崛,好好學習,我看好你。

至於,把李大鎚收入我麾下效力,回程我親自找他談談看吧!你去吃些乾糧,再休息二刻鐘就出發,過了這個山峰就到出塞處了。」

馬守義隨著柳純孝的話,從興奮得意到失落,再振奮鬥志,如同坐過山車,自己心緒稍作收拾整理,道:「必不讓少爺再失望」轉身離開。

翻過山峰,從一段五十米的塌方長城處越過邊牆,又是十數里難行的山路,終於是一片廣茂無垠的平坦大地出現在柳純孝面前,塞外戈壁沙漠連著天際,一根乾枯的蓬草隨風飄卷,夕陽西下此情此景不由想到王維的出塞詩中那句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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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小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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