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誰（上）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恆。姜恆睜開了雙眼，然而四周卻是一片漆黑。努力掙扎著爬了起來，一個如此簡單的動作，卻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我會感覺自己如此虛弱。我現在是在哪裏？」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叫做姜恆，可然後呢？其他的事情他一概都想不起來了。
隱隱間姜恆好像聽到了水在流淌的聲音，順着這黑暗中若有若無的水聲，他摸索著前行，因為太過虛弱姜恆走的並不快，感覺像是走了好幾個小時那麼久，直到原本乾燥的空氣開始變得濕潤，若有若無的水流聲也變得清晰可聞。姜恆加快了步伐，拼盡全力向著水聲跑去。
轉過一道彎，一條地下河平靜地流淌在姜恆面前，河的兩岸是光禿禿的石壁，河裏的水極為清澈，藉著四周微弱的熒光，甚至可以看清河底石塊的形狀，一些細碎的石子被河水包裹着向前滾動。
河裏不時還有一道道黑影竄過，仔細一看那其實都是河裏的游魚，這些魚壓根沒有搭理出現在河邊的姜恆，只是自顧的游著，從黑暗中遊了出來，又游回到黑暗中去。
姜恆俯下身去捧起一把河水洗了洗臉，很快原本被各種奇奇怪怪的污垢覆蓋的臉就恢復了本來面貌，臉洗乾淨以後呼吸似乎都順暢了許多，他努力的想看清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樣子，可是太黑了，他只能隱約看見一個人影。
姜恆握了握拳頭，雖然在黑暗裏他看不清自己的模樣，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極為健壯，如果不是因為嚴重的飢餓感讓他感到虛弱，那麼難以想像這副身體可以發揮出多麼巨大的力量。
姜恆不由慶幸好在這條河出現的還不算太晚，更幸運的是水流的也並不快。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游泳，就算會他此時也不敢下水去抓魚。
現在他得想個辦法抓到這些魚否則他可能就要硬生生餓死在這不知名的地窟當中了。身體的極度虛弱讓他明白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他必須儘快抓到魚，充足的食物是自己眼下最急迫的需求。
憑藉着一種潛意識中的本能，姜恆從岸邊風化的岩石中找到了一個感覺還不錯的石塊，為什麼覺得不錯他也不知道，然後他又把這個石塊簡單的打磨了一番，一枚雖然簡陋但卻異常精緻的石鏢就做出來了。他甚至沒想他為什麼會這樣做，而且做的如此熟練。
接着姜恆把身上本就破爛不堪的衣服又撕了一塊下來，被徹底撕爛的衣服兜里掉出了一個小皮袋子，打開來看裏面是一個棍狀物還有一些圓圓的金屬片。姜恆簡單看了看一時也想不起來這是什麼，於是就把皮袋子收進了褲兜。接着他又把破布撕成許多極細的長條，然後把這些長條搓在一起就成了一根細繩，把之前做好的石鏢撿起來，將繩子系在了石鏢的末端，姜恆看向了河裏的魚群，他覺得他可以用這枚石鏢來抓一些魚。
讓姜恆意想不到的是地下河裏的魚群好像沒有什麼警覺性，可能是安逸的太久了吧。十分短暫的功夫姜恆就抓到了兩條一尺多長的大魚還有一些巴掌大的小魚，不做他想就直接生吃了起來，可能是身體對食物的需求過於迫切，姜恆竟覺得這些魚肉生吃下去十分美味，而且這些魚肉吃下去以後身體里便會湧現出一絲絲熱力，他能感受到自己活過來了，這種感覺是如此真實而美妙，以至於姜恆一口氣吃完了所有的魚還意猶不舍。
解決了飢餓的問題之後，姜恆拍了拍一片混沌的大腦，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可是仔細一想他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他的記憶只剩下一片空白。
稍作休息之後姜恆決定不再白費心思了，畢竟他還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只有找到了出去的路他才能活下來，以後再去想都發生什麼事了也還來得及。
繼續出發之前姜恆又用石鏢從河中抓了數條大魚，把魚頭用繩子串了起來拎在手裏，便毅然決然地朝着地下河的水流方向走去。
黑暗的河道旁只有微弱的熒光，他在河邊走着也沒有辦法分辨時間的長短。姜恆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有多久，一開始在河裏捕到的魚早就盡數吃完，之後又抓了十多次魚，越往後抓到的魚越小，而且也越來越不好抓，好在他的身體漸漸恢復的不錯，他一直都還能抓到足夠裹腹的魚。
就在這樣單調的過程當中，姜恆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恢復，甚至比之前變得更強，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了他充足的信心，冥冥之中他覺得只要有力量了自己便能夠面對一切。雖然說不清楚這樣的自信來自哪裏，但是他對此深信不疑。
地下河開始變得越來越細，慢慢就變成了一條小溪，最後乾脆連這條小溪也消失的一乾二淨。再後來有一天姜恆突然感覺到自己正在上坡，這種感覺讓他興奮不已，因為這預示着他可能要脫離這種一塵不變的黑暗了，不管前方是什麼總不會更壞。
獨自在黑暗中行走，就連時間也失去了意義，如果不是因為冥冥之中一股信念的支撐，他可能也支撐不下來。他的內心深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你必須活着，雖然他還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懷着激動而又忐忑的心情，姜恆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腳步，雖然四周依舊還是黑乎乎的一片，可是卻不同於之前的黑暗，他終於走到了外面，只是此刻剛好是黑夜罷了。
抬起頭來，頭頂的這片陌生卻又熟悉的星空讓他感到是如此的親切，巨大的喜悅一時間充斥了他的胸膛，那些在漫長的地底旅途里積攢的孤獨與焦慮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藉著微弱的星光，姜恆發現自己其實身處於群山之中，他此刻正在一座山的山腰上。山上的草木尤其高大，他努力扒開了面前的草叢，這些草甚至沒過了他的頭頂，這一切都讓姜恆感覺不太對。
然而還來不及思索究竟哪裏不對，一隻動物猛地從草叢中竄了出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山貓，姜恆大概是無意中闖進了它的領地，這隻山貓看着姜恆躍躍欲試。
山貓可能也沒有想到它這一出現便再也回不去了，姜恆沒有絲毫猶豫的一腳直接讓這隻山貓不得不和世界說再見了～假如它會說話的話。
如果不是真的飢餓難擋，姜恆可能也不會如此簡單粗暴的殺了這隻山貓，畢竟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到活的動物了。然而距離他最後一次吃東西已經過去了很久，飢餓的本能讓他不做他想。
拎起了山貓的屍體，解下綁在腰間的石鏢隨意幾刀便把山貓剝了皮，又割下來一條條的肉直接塞進了嘴裏咀嚼起來。
吃了幾口感覺沒有那麼飢餓以後姜恆掏出了褲兜里的皮袋子，把東西一股腦兒倒在了地上，拿着棍狀物搗鼓了一番意外的發現原來是個火摺子，於是就到洞外的雜草叢中去撿可以燃燒的枯草和樹枝，把撿來的枯草和樹枝堆在洞裏點燃之後，又把剩下的山貓肉用樹枝穿過放在火上炙烤，跳動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竟顯得頗為神秘。
自從姜恆清醒以後他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不太靈光，雖然總覺得有些問題卻也想不出問題出在哪，吃了幾塊烤熟的山貓肉果然味道要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還是比魚肉差遠了。
又往篝火里加了一些木柴，姜恆就這樣在洞裏睡了過去。夢裏他自己好像是一個部落的首領，帶領着部落的戰士去抓各種強大的野獸，又教會了這些戰士如何去馴服這些野獸，然後把原本只屬於部落貴族的武藝教給了手下最有天賦的八十一個士兵並和他們結拜成了兄弟。
在他的帶領下這支軍隊日益強大起來，最後每一位士兵都騎上了兇猛的野獸。他開始帶領着他們征戰四方，掃平一切不願意臣服的部落。這支軍隊是如此的強大，一個又一個強大的部落首領屈服在他的面前。他想要成為一個王，而他的面前只剩下了最後一位敵人，這個敵人也不比他弱小多少。
終於當他和這最後一位強大的敵人開始了決戰，甚至已經佔盡了優勢，眼看着把殘餘的敵人逼上了一座孤山，點燃了早已準備在四周的引火之物就要將對手消滅之時卻突然天降大雨。
這場雨持續了二十多個白天和黑夜，他的軍隊在猝不及防中被大雨分成了眾多的小部。雨太大了，那些被馴服的野獸畏懼天威恢復了野性開始發狂，他那強大到舉世無敵的軍隊就這樣敗了，一敗塗地，眾位結拜的兄弟或是死在了野獸之口，或是死在大雨帶來瘴氣當中，而他看着這一切卻束手無策。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當最後一個兄弟死後他選擇縱身跳進了洪水當中，他想他這一世已經贏遍了天下，他願意現在就死去和兄弟們團聚。他可以帶領着兄弟們征伐天下，現在他一樣可以帶着他們陰間，他要去看看這賊老天能耐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