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堂
蕭明庭再回去找阿續時，她屋內燈已經滅了。
綠蘿悄悄出來，小聲道：「姑娘剛剛睡下。少將軍，今日我們姑娘確實是激動了，並不是怪大太太，你也知道，姑娘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一時觸景傷情實在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蕭明庭道：「這幾日我有些忙碌，顧不上家裡的事情，你多關照她些，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去找明盛明秀。」說罷就要走，快走出院子時，才又回過頭道：「記得轉告她，問心無愧，無欲則剛。」
前言不搭后語的兩句話，希望她能明白。
綠蘿點點頭，目送他離開，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納妾之事暫時緩了下來，蕭明庭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平定楚王叛亂。
這楚王高昊，是當今武帝的幼弟，太昌十五年他出言不遜惹了武帝不悅，貶至江南一帶為楚王。誰料這麼多年他仍舊懷恨在心，蟄伏六年，勾結當地勛貴，暗自招兵買馬，意圖起兵造反。
前不久江南傳來密報，江南一帶宣州、池州、太平州、三州太守已經秘密投誠楚王，正準備下一步計劃，這才引起武帝重視，當下召集臣子商議對策。
武帝坐在龍椅上長嘆一聲：「當初朕讓楚王去江南時，念他年幼，又有手足之情，並未防範，誰料他如今竟然大逆不道！眾愛卿，朕已經選了蕭家三郎和蔣家二郎代朕出征，下一步又該當如何？」
兩朝老臣殿閣大學士劉鈺之言語鏗鏘有力：「回皇上，依老臣看，應當立馬讓定遠將軍派兵鎮壓，直接捉拿逆黨，以防後患無窮啊！」
卻聽都察院左都御史孫賦道：「回皇上，臣以為這樣出兵太過於草率，畢竟楚王是先帝幼子，這樣大規模動用軍隊，必然會傷及皇家體面，況且，發動戰爭，是百姓之災啊！」
「那愛卿覺得如何做才好？」武帝追問道。
「臣以為，擒賊先擒王。」孫賦道：「只要捉住楚王，他的部下自然群龍無首，潰不成軍。」
「孫大人說的容易，可要如何捉住楚王呢？」劉鈺之嗆他一句：「更何況，楚王造反在前，早已經不顧皇家體面，兄弟之情！」
「可也不能不顧江南的萬千百姓啊！」孫賦急切地一躬身道：「皇上，定遠將軍出兵容易，可是兵戈相見，必然生靈塗炭啊！」
「孫卿，依你看該如何？」武帝思忖著，看了看吹鬍子瞪眼的劉鈺之，沒有理他。
「回皇上，臣以為，可以先讓定遠將軍前去打探情況，隨機應變，打亂楚王計劃，智取楚王，若實在不行再動軍隊。」孫賦道。
這麼一說，蔣軼的父親蔣成業急了：「孫大人這是紙上談兵不成？什麼叫隨機應變？怎麼個先去打探情況法？若是有個意外情況，軍隊一時趕不到，那……」他一急，結巴一句：「敢情去的不……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急！」
「你！」孫賦氣結：「蔣大人！你！」
武帝擺擺手示意兩人閉嘴，又轉過頭詢問站在角落裡的老寧王：「皇叔你怎麼看？」
老寧王高勇哆哆嗦嗦一躬身，眼睛四處環視一圈，又垂下眼皮：「回皇上，老臣……咳咳咳……不知……全憑皇上做主……咳咳咳。」
武帝心裡哼一聲，這個老東西，又在這裡裝病裝糊塗！
「蕭卿呢？」武帝點名問道。
蕭長贇上前一步，道：「回皇上，臣認為，孫大人言之有理。一來，目前不知楚王有多少兵力，貿然出兵，他在暗我們在明，必然有很大的風險。二來，與其讓生靈塗炭，倒不如智取楚王。臣聽聞，楚王為人清高，獨信任妻弟，但又重用失意的才子謀士，彰顯自己愛才納賢的名聲。如此一來，必然有漏洞，智取並非不可能。」
「蕭卿聽說的倒是不少，連朕都不知道。」武帝眼神里多了些玩味，似笑非笑。
蕭長贇忙低頭道：「臣部下有一名謀士自江南而來，臣也只是知道皮毛。」
「定遠將軍，你怎麼看呢？」武帝不再理他，詢問蕭明庭。
蕭明庭上前一步，到：「回皇上，臣以為可以二者相結合。若是不帶軍隊，起不到震懾的作用，臣可以先和楚王談判，隨機應變，爭取控制楚王，逼不得已再動用軍隊。將百姓損失降到最低！」
武帝點點頭：「如此也好，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他一掃朝堂上的蕭家人，蕭長贇，蕭長卿，蕭明軻，蕭明庭。很好！還有正欲往朝堂上擠的蕭明喆，蕭家還真的是人才濟濟啊！
武帝扶著龍椅的手越發的冰涼，道：「那就準備去吧！三日後出發！」他看了一眼老寧王：「朕待會命太醫去府上給你瞧瞧。」
「謝皇上恩典！」老寧王感激涕零，顫顫巍巍的就要跪下謝恩。武帝已經收回目光：「退朝！」
眾臣散去，老寧王吃力站起來，劉鈺之過去虛扶一把，出言諷刺：「皇上對王爺還真是格外恩點呢！這種出兵的苦事，也沒捨得讓小世子去！」
「嘿嘿，兒子不爭氣啊，謙玉那樣子，劉大人也不是不是知道。」老寧王賠笑。
「到底是真不爭氣，還是假不爭氣，也只有王爺自己知道了。」劉鈺之一甩袖子，快步往前走去。
老寧王高勇慢慢的行走在巍峨的宮殿間，步伐很緩慢，臉上卻勾起一抹苦笑：漢王，趙王，秦王，齊王，如今又是楚王。諸多王爺失勢的失勢，軟禁的軟禁，誅殺的誅殺，他寧王又該怎麼辦？誰又想自己的孩子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廢人呢？可是若不是這樣，他們又該如何生存？
出宮時，老寧王忍不住回頭望去，金黃色的屋檐勾心鬥角，一望無邊。這裡，是所有人都嚮往的地方。
阿續一連兩日都沒有見過蕭明庭。這兩日漸漸冷靜下來，也明白了蕭明庭留給她的那兩句話的意思：問心無愧，無欲則剛。
她確實問心無愧，所以又何必在意這些虛假的東西？過去就是過去了，原來走不出去的一直是她自己。雖然人已經離開了花滿樓，但是心裡還把自己當做往日的官妓，覺得低人一等，覺得所有人都在欺負她，敏感又自卑。其實仔細想來，馮氏並沒有做錯什麼。
這樣一想開，阿續也覺得自己那日對蕭明庭太過於刻薄。
她正思索著，卻見馮氏身邊的丫頭秋菊掀簾而入：「姑娘，我們太太請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