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番外一 絕處逢生
已經走了多久、走了多遠?顏驚月在意識模糊間，隱隱約約感覺自己到了一片荒漠，寸草不生的荒漠。
她藉助最後一絲氣力，從馬上翻身而下，徑直摔在了燙人的沙堆上。顏驚月艱難翻身，靜靜躺下了。
似有一絲光照過來，顏驚月很想抬手去遮擋，卻怎麼也動不了。
耳邊呼嘯的風聲越來越弱，眼前的光亮也漸漸變得模糊，就連背部對滾燙沙子的感覺也漸漸消散。
顏驚月心情複雜的自嘲：這悲憫蒼生果真是天下第一奇毒，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試藥竟那麼成功。
她試著說話，喉嚨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看來是五感六覺已經喪失了。
顏驚月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五臟六腑的撕裂，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這應該是第一天痛感消失的緣故，第二天、第三天會將之前所有的痛苦加倍，生不如死。
還好，他們沒有看到。顏驚月眼角有淚流出，包含她的不舍、依戀和慶幸。
她慶幸自己現在這種鬼樣子不會拖累他們，也不會讓他們看著傷心難過，她知道，雪鶻她們是懂自己的，一定會在原處等著自己回去。至於清風和軒宇，他們一定會四處尋找，哪怕走遍物華洲每一寸土地，他們都不會放棄。苦了你們了。就算如此艱苦，我依舊不能留下。
顏驚月細想著過往的日子，心中對他們的挂念就愈加濃烈了幾分，幸好，悲憫蒼生的毒性沒有侵蝕大腦的能力，讓她可以笑著去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白日還是夜晚，寂靜到沒有一絲的聲響，連風的聲音都沒有了，全世界只剩下顏驚月一人。
憑著九幽搜魂訣最後一絲的殘留，她的靈魂還剩下一些對外界的感知，但是身體卻不由她的魂魄控制。
遠處的異動隱隱約約傳來，憑著靈魂的些許感知力，顏驚月覺得自己被什麼人帶走了。儘管知道危險，自己卻沒有絲毫辦法。幾番掙扎以後，靈魂的最後感知力也消失了，一切歸於空白。
「穆大夫，她怎麼樣了？」馮若水關切的看著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顏驚月，焦急的問起身診治的老者。
穆大夫捋著自己的鬍鬚，神情凝重的說，「老夫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毒，完全沒有頭緒，皇后還是去問問國主，或許他能有什麼辦法。」
馮若水心疼的擦著顏驚月額頭的汗，眼中淚水盈盈，「國主去鶻燕國已有兩月了，至今未歸，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到他，現在怎麼辦呢？」
穆大夫將自己診治的工具收起，細心交代，「待會兒我會讓小徒送葯過來，這位姑娘今日會有劇烈的疼痛感，但是她已經不能動彈，連正常人的喊叫都不能了。她會疼到全身大汗淋漓，會吐血不止。我的葯雖不能治癒，卻也能幫她止部分血，不至於會失血而完。」
「謝謝穆大夫，有勞您了！」馮若水拉著顏驚月的手，誠摯的感謝老者。
穆大夫憐惜的搖搖頭，「真是可惜了，好好的姑娘，竟會中了傳說中悲憫蒼生這種劇毒，唉……」
穆大夫長嘆一口氣，提著藥箱離去了。
馮若水緊緊拉著顏驚月的手，更加難過的說，「沒想到我們時隔兩年多相見竟是如此光景，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皇后，國主回來了！」銀鈴帶著面紗，急匆匆跑進來稟報。
「真的嗎？」馮若水驚喜的起身，提著裙紗剛跑到門口，又轉身細心叮囑，「銀鈴，驚月就交給你照顧了，記得多找幾身衣裳，還有擦拭身體的水，水溫要適中，還有，穆大夫待會兒送來的葯記得一定要過一個時辰喂驚月服下……」
馮若水還想交代什麼，直接被銀鈴推出門外去了，「好了好了，我的小姐，您說的我都知道，國主出去兩個月了，您念了這麼久，趕緊去見他吧。」
馮若水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嗔怪的看了一眼銀鈴，轉身就小跑著離開了。
銀鈴看著自家幸福的小姐，眼中全是喜悅，轉身看著躺在床上顏驚月，心中不免感慨萬分。
銀鈴上前，按照暮寒國的禮數給顏驚月行了一個禮，「感謝徐五姑娘為我們小姐所做的一切，銀鈴銘記於心！您放心，銀鈴一定會盡我所能照顧好您！」
「來人！」銀鈴起身，端正自己的身子，冷聲吩咐前來的幾個丫鬟，「吩咐下去，今日燒水房多少開水，儘可能多的送到心悅殿，薄紗衣裳多備幾套拿過來，還有穆大夫送來的葯一定要按時煎好送過來，所有人都不可以有任何的懈怠，聽明白了嗎！」
「奴婢們遵命。」丫鬟低頭回復后，趕緊去做事了。
馮若水跑到木兮殿，剛到門口，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她完全不顧任何人的眼光，飛奔過去，直接撲到了白幕的懷中。
白幕對於自己小嬌妻的突來熱情很是受用，他一手抱起馮若水，一手示意自己的隨從、屬下退去，在眾人艷羨、怪笑的眼光下，他霸氣的抱著馮若水進了內室。
剛到內室，白幕就迫不及待的吻了自己夢了無數遍的可人兒。
馮若水也一改往常的嬌羞，回吻著白幕。二人親密得難捨難分，纏綿過後，白幕將疲憊的馮若水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
白幕饜足的笑道，「早知道分開能夠讓我的皇后如此熱情，我就再晚幾日回來，哈哈……」
馮若水紅著臉，小手輕輕的打了一下白幕的胸口，「閉嘴！」
「好好好，我閉嘴。」白幕拉著馮若水的纖纖玉指，輕輕的吻了一下，滿眼柔情的說，「我喜歡你這樣，不顧繁文縟節，不顧他人眼光，只有我才會讓你這樣。」
馮若水安心的靠著白幕的胸口，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
白幕摟著馮若水，悠閑的問，「聽說你從荒漠撿回來一個女子，讓你很是上心。那女子是何人?」
說起顏驚月，馮若水滿眼哀傷看著白幕，「她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可是她就要死了，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白幕疼惜的撫摸著馮若水皺起的眉頭，柔聲問，「穆大夫看過了嗎？他怎麼說？」
馮若水回復，「穆大夫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問我?」白幕一臉詫異，「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懂醫術，問我有什麼作用?」
馮若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穆大夫就是如此說的。」
「對了！」馮若水突然想起什麼，「穆大夫說驚月所中之毒好像叫什麼悲憫蒼生。」
「悲憫蒼生！」白幕一下子神情就嚴肅起來，眼中透露出馮若水看不透的黑色。
「怎麼了嗎？」馮若水小聲的問，「治不好嗎？」
白幕趕緊收起自己情緒，溫柔的說，「我這裡確實有治癒的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解了悲憫蒼生的毒。」
「那太好了！」馮若水一下子就來了力氣，她趕緊起身，腳剛踏到地上，一陣無力的酸軟感就向她襲來。馮若水小臉通紅，嬌嗔的瞥了一眼白幕。
白幕頓時心情大好，他起身，抱起馮若水，大笑著去了更衣室。
待二人穿戴整齊后，白幕拿著一個木盒就跟馮若水去了心悅殿。
看著不斷來來回回端著水的丫鬟們，馮若水直接掙脫了白幕牽著自己的手，跑到屋內去了。
白幕搖頭輕笑，跟上去，站在了門口。
瞧著旁邊掛著的剛換下滴水和血的衣物，馮若水小聲的問銀鈴，「驚月怎麼樣了？」
銀鈴一臉凝重的搖搖頭，「這已經是第十身衣物了，還是疼痛不止，依舊在吐血，小姐，怎麼辦呀？要是再怎麼疼下去，我怕五小姐熬不過去了！」
「驚月！」馮若水滿眼淚水的拉著顏驚月的手，哽咽的說，「你千萬不能放棄希望啊，你一定要撐下去！你說過我有什麼事你要幫我的，你可不能食言呀！」
白幕在屋外，聽著馮若水的哭腔，他心疼的問，「她毒發是第幾天了？」
馮若水流淚回復，「我也不知道，穆大夫只說她今日會疼痛加倍，還不能喊叫，看不見也聽不見。還會吐血！」
白幕細算了一下說，「若水，你先別急，她這是毒發第二天，應該還有救，你趕緊把葯給她吃了！」
馮若水趕緊接過屋外丫鬟送來的木盒，打開將裡面的藥丸直接給顏驚月餵了進去。
馮若水一邊給顏驚月擦著嘴角嘔出的血跡，一邊給她小心的喂水，還親自給顏驚月擦拭身體換衣服，就這樣忙活了大半夜，顏驚月的情況有了好轉，不再吐血了，疼出汗的情況也慢慢緩解了。
快要第二天天明時分，白幕輕手輕腳的進屋，摸了摸趴在床邊熟睡的馮若水的頭，小心翼翼將她抱起，放到了一旁的睡榻上。
白幕看著躺在床上的顏驚月，感覺她的臉很是熟悉，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看了一小會兒，白幕若有所思的去了書房。
第二天天剛亮，也就是顏驚月毒發第三天，最後的期限。
穆大夫一大早就被叫過來了，他替顏驚月把了把脈，神色沒有好轉的說，「既然吃了國主給的葯，應該是可以醒來了，怎麼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內臟損壞也只是停止，並沒有修復，真是奇怪。」
馮若水頓時白了臉色，她含淚問，「穆大夫，您的意思是驚月沒救了嗎？」
穆大夫搖搖頭，「老夫也說不準，這姑娘脈象過於奇怪，我也不能輕易判斷。」
「這樣吧，今日先觀察一下，守著她，要是能活，日月交替時分大概就醒了，要是醒不過來……」
穆大夫沒有往下說，馮若水滿臉的哀傷。
馮若水堅信顏驚月一定會醒，不顧所有人的勸說，執著的守在顏驚月的床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了顏驚月清醒那一刻。
過了許久，顏驚月還是沒有醒來，困意漸漸襲來，馮若水趴在顏驚月身上睡著了。
陷於虛空的顏驚月漸漸對外界有了感知，她聽到了門外時有時無的腳步聲，聽到了屋外人的低語，也漸漸感知到身上的重量。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顏驚月艱難的抬起手，扯下蒙在眼睛上白布，漸漸看清了眼前的東西。
風格迥異的屋子，擺放在屋內的花草，以及壓在自己腿上的馮若水。
顏驚月輕笑，嘶啞細語幾字，「真是絕處逢生！」
馮若水悠悠轉醒，抬起頭就看到好笑看著自己的顏驚月，不由得大叫起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