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變故突生(三)

263 變故突生(三)

仇希音呼吸一滯,讎正深緊緊盯着她,「這一切,只是因為寧郡王看到了你的簪子!音音,你母親沒有做錯,寧郡王比謝嘉樹更適合做你的夫君!你不該這般恨她!」

仇希音只覺一口氣堵在了心口,堵得她渾身無力,堵得她雙眼發紅,鼻頭髮酸,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我跟你們說過,我恨她不是因為她壞了我與表哥的婚約!是因為她害得表哥看不見!表哥看不見了!」

「所以你母親的命在你看來只值你表哥的一雙眼睛?」

仇希音想說,不,她的命連表哥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然而,此時,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嘴張了又張,卻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對,寧慎之還在他們手裏,她不能跟他們徹底翻臉,她安慰著自己。

讎正深長長吐了口氣,「音音,你已經為人妻,說不定馬上就要為人母,是非曲直,你自己要想清楚,你母親的確有不對的地方,難道你就對了嗎?」

仇希音咬牙不說話,讎正深語氣凄涼,「就算是這種時候,你母親也沒說要怎麼樣你,甚至一再和我說,其他她不管,不許傷害你和寧家人,音音,雅姐兒只是你母親的外甥女,尚能為了你母親敢孤注一擲朝寧郡王下手,你竟是一點都不顧念血脈親情嗎?」

他說完疲憊擺了擺手,「現在還不合適,你好生在家裏住着,過幾天我帶你去瞧寧郡王,放心,我不會傷他一根頭髮」。

讎正深走後,仇希音罕見地迷茫了,自重生以來,她一點點地細細籌劃,一步步地仔細往前走,她要保護小舅舅和表哥,要給她的孩子報仇,她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可現在,她突然就不那麼確定了,不確定自己一直以來做得到底是不是對的……

……

……

當天晚上,白鋒摸到仇希音的閨房,看到的就是枯坐在床頭髮呆的仇希音,白鋒嚇了一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麼晚了你怎麼都不睡覺的?」

仇希音渙散的目光隨着他的動作漸漸聚焦,在看清他的一瞬死死抓住他的手,「白鋒!」

白鋒見她一雙眼睛乍然亮了起來,簡直比窗外淡淡的月色還要亮,又嚇了一跳,「怎麼了?」

話說他最近沒得罪她吧?

「你怎麼來了?」

「不是你讓我來的?」白鋒說着幸災樂禍一笑,「不是你叫我來,我還趕不上這場熱鬧!」

「你見過寧慎之了?」

「那倒沒有,現在天牢只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何況是我?不過我先去見了阿南,阿南身子不方便,叮囑我來看看你,叫你不要擔心。

長公主和寧恆之都好生生地在寧郡王府待着,沒有人敢傷他們,神機營就在城外駐紮着,涼州還有鳳姜在,更沒有人敢傷寧郡王,你且將自己照顧好就成」。

白鋒說着洋洋自得一笑,「阿南已經答應我了,如果她第二個孩子是男孩,就送到我身邊給我做個徒弟!嘿,阿南的兒子肯定天賦異稟,我一定能給她教出個天下第一來!」

雖然是這種環境下,仇希音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已經放下了?」

白鋒被她問得一愣,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放不下又如何?我難道還能勉強得了她不成?」

仇希音問過就後悔了,這時候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好保持沉默。

白鋒自嘲一笑,「阿南成親那天,我偷偷跑到了京城,看到了阿南,看到她笑了,這麼多年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笑,更是第一次看到她那麼開心,比她吃到好吃的還要開心,我,沒有能耐叫她那麼開心」。

仇希音沉默看着她,白鋒嘿了一聲,「算了,阿南現在很好,我看着也高興,就這樣吧,阿南還說要將第二個兒子送給我做徒弟呢!」

仇希音依舊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好繼續沉默。

白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嫌棄開口,「我瞧着你這幾年倒是越來越出息了!寧郡王不就是進了一次牢房,又死不了,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死樣子!沒有小時候的半點風範!

別到時候寧慎之沒死在牢裏,倒是看到你這個樣子,心疼死了!」

仇希音也不反駁,只問道,「那他什麼時候能出來?」

「等著,多則一個月,少則半個月,你那個爹沒那麼大能耐能關他一輩子」。

白鋒說着又想起來,「對了,你叫我來京城做什麼?」

仇希音默了默,輕飄飄道,「本來是有事的,現在沒事了,你若是沒事就在京城留一段時日,郡王不出來,我不放心」。

「好說」。

白鋒站了起來,「我現在走,阿南肯定也不放心,那我先走了,你記得好好吃飯睡覺啊,出了差錯,阿南又要心疼」。

仇希音點頭,「我要是有事,怎麼找你?」

「你們家看得很緊,我只怕不能經常來,有事我一定來告訴你好吧?」

白鋒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仇希音只得點頭,目送着他從窗戶跳了出去,不見了蹤影。

……

……

從那天起,仇希音雖然還是睡不着,卻盡量逼自己吃點東西。

她前所未有的閑了起來,卻根本提不起精神看書寫字,更別提畫畫,整天除了發獃就是盯着更漏,希望它漏得再快一點,更快一點。

時間就這樣過了七天,讎正深再次出現在了桑榆院,同來的還有謝嘉棉。

謝嘉棉甫一見到她就皺眉看向讎正深,「這就是仇尚書說的會好生照顧三妹妹?」

讎正深神色淡淡,「她自己不肯吃東西,不肯睡覺」。

謝嘉棉眉頭皺得更緊,卻沒再說什麼,安撫朝仇希音笑道,「三妹妹不必害怕,寧郡王和榮和長公主都沒事,我這就帶你去見寧郡王」。

仇希音木然的臉色驟然亮了起來,騰地站了起來,緊緊攥住謝嘉棉的袖子,「那我們快走」。

謝嘉棉心疼拍了拍她的手,「仇尚書,什麼時候三妹妹才能回寧郡王府?」

「等二皇子登基后,我自會送她回寧郡王府」。

謝嘉棉明顯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朝仇希音溫和一笑,「三妹妹別急,我們這就走」。

……

……

一頂小轎直接將仇希音送到了天牢裏面,仇希音掀開帘子就看見精鐵的柵欄後面,寧慎之盤膝坐在那窄小的空間里,一手拿着銼刀,一手拿着一截沉香木,已初可見簪子的形狀。

仇希音一見乾澀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寧慎之,權傾大蕭的寧郡王何時有過這般憋屈的時候!

上輩子她害得他壯年枉死,這輩子,他又因為她屈辱地被關在這樣的牢籠里!

寧慎之似有所覺,猛地抬起頭來,在見到仇希音的一剎那瞳孔猛縮,嘴唇抖了抖,一聲「音音」卻沒能溢出喉嚨。

仇希音兩步跳下轎子撲到那還沒有一人高的小門上,使勁晃了起來,「開門!讓我進去!」

寧慎之似是想起身,卻又止住了動作,他雙眼已然通紅,氣息也可見的不穩起來,卻還是儘力柔聲道,「燕燕,不必着急,過段時日我就能出去了,到時候我去仇府接你」。

仇希音的眼淚瘋狂地往下掉,使勁晃着鐵門,「你腿怎麼了?你怎麼不站起來?你腿怎麼了!」

寧慎之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更深的心疼,「音音,你別激動,我沒事,他們不敢怎麼樣我的」。

「那你站起來啊!你站起來啊!」

仇希音喊著猛地回頭死死盯向讎正深,「你讓他們開門!」

讎正深面色淡淡,「燕燕,記住這種感覺,我知道你母親隨時會死在你一個心血來潮時,就是這樣絕望又無助的感覺」。

「你開門!」

「燕燕,我真的沒事,只是他們給我腿上綁了鎖鏈,站起來頗不好看——」

寧慎之說着勉力朝她笑了笑,「我可不希望燕燕兒瞧到我這麼狼狽的模樣」。

他本意是安撫仇希音,不想仇希音聽了卻更加激動起來,流着淚的雙眼通紅一片,死死盯着讎正深,神經質般重複著,「你敢鎖他!你敢鎖他!你怎麼敢!」

讎正深面無表情,「當初我也是這般想的,你敢殺你母親?你怎麼敢!」

寧慎之眼見仇希音就要做出更激烈的舉動,忙開口道,「仇尚書,你不必將自己說得這般高尚,你為仇夫人是其一,但你這次聯通鄧貴妃朝我發難,主要目的應該是趁機掃除我這個讓你挾年幼皇子掌權最大的障礙吧?」

仇希音一愣,讎正深冷冷盯向寧慎之,「寧郡王愛怎麼說怎麼說,若不是寧郡王毫無人性,縱容這逆女胡作為非,又豈有今日之禍?」

寧慎之沒有接他的話,溫和看向仇希音,「燕燕兒,這是我們男人間爭權奪利的事,與你無關,更不是你害得我如此,你安心在仇府住着,過段日子我就接你回家」。

仇希音還要再說,寧慎之打斷她的話,「好生吃飯,不要讓我擔心」。

仇希音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聲,使勁點頭,扶著鐵柵欄的雙手上細細的青筋幾乎要蹦出肌膚外。

寧慎之的語氣越發溫柔,「這牢房雖說和外面沒多大區別,但畢竟晦氣,出去后我這衣裳定然是要從裏到外換的,我想穿你親手做的好不好?我想要重華那般綉滿了蘭花的」。

仇希音眼淚涌得更急,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著,拚命點頭,寧慎之手動了動,卻到底沒有抬起來,笑道,「回去吧,等你衣裳做好了,我就去接你」。

仇希音哀哀看向他,寧慎之笑了笑,聲音越發溫柔,「回去吧,記得不要叫我擔心」。

仇希音抬袖擦了擦眼淚,轉頭盯了讎正深一眼,一狠心轉身進了轎子。

轎子穩穩抬了起來,仇希音伸手想要掀開帘子再瞧寧慎之一眼,卻最終克制住了自己,寧慎之說得對,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讓他在和讎正深鬥智斗勇的時候,還要操心自己。

小小的轎子似乎只走了兩步就消失在了拐角處,寧慎之忽地抬起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真是卑劣啊!」

他喃喃說着,那是燕燕兒,是燕燕兒啊,你都捨得如此算計,叫她為你這般傷心焦慮,還真是卑劣啊——

「啪」地一聲脆響嚇了讎正深一跳,他沒有聽清寧慎之說了什麼,一臉複雜地看向寧慎之印上了四根鮮紅指印的臉,半晌方開口道,「郡王既這般心疼音音,為何不再退一步?」

寧慎之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音音不在,仇尚書大可不必標榜自己,我若是再退一步,仇尚書怕是就要要我的命了,這條命我還要留着心疼音音一輩子的」。

讎正深冷笑,「音音不在,寧郡王也大可不必標榜自己,說到底寧郡王不過是捨不得榮華富貴,大權在握罷了」。

「榮華富貴,大權在握有什麼不好?至少不必像仇尚書這般想要權利還得找個合適的借口才敢發難吧?」

讎正深冷冷盯着他,「音音已視我為仇敵,你大可不必一直挑撥我們父女」。

寧慎之拂了拂袖子,又繼續雕刻手中的木簪,「仇尚書不必多說,我們各憑本事吧」。

「你已經是我的階下之囚」。

「那便恭喜仇尚書了」。

讎正深噎住,恨恨一甩袖轉身就走,寧慎之仔細雕琢着手中已成形的簪子,眸中的神色越發溫軟,燕燕兒,快了,很快……

……

……

仇希音又回到了桑榆院,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給寧慎之做衣裳鞋襪中,對了,還要做一條髮帶。

仇希音挑了許久,親自畫了花樣子,又選了許久布料,這才開始動手。

許是有了事做,她精神好了許多,不再整日發獃,晚上雖還經常失眠,卻比之前好了許多。

謝嘉棉經常來瞧她,只每次來,讎正深都會盯着他們,實在沒時間也會遣人盯着。

謝嘉棉對他道,「姑父其實大可不必盯着我們,就算我心疼音音,想給郡王通風報信,郡王也必不肯讓音音卷進那些腌臢事中」。

讎正深不接話,下次卻還是繼續盯着他們,謝嘉棉只好沖仇希音無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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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夫是外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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