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存芥蒂

第75章 心存芥蒂

兩撥太醫在坤寧宮和咸福宮中進進出出達三日之久。這日,兩宮總算是恢復了平靜安寧。咸福宮燒毀的東暖閣正在修繕之中,時有烏鴉逗留在屋檐之上,不時發出黯啞的叫聲。

西暖閣前院中,張秋朝拿著藥方領著兩名御藥房內監正細細囑咐著。未艾默默跟隨左右,不時與張秋朝眉眼相對。

暖閣內,李淮溪自袖中暗袋取出一枚白瓷瓶置於案上,低聲囑咐道:「記住了,這解藥還需每日服下一顆,餘毒方能盡解,切莫耽擱了。」

昭妃背靠床榻,面色仍舊蒼白無色,只倦倦應了聲,「皇后那邊……」

李淮溪再度壓低聲音:「太醫院記檔言明皇后蛇毒已全清,然而那條蛇我施了相思淚毒蠱,蛇毒可清除,可相思淚若沒我這獨門解藥,可長期潛伏在人血之中,再慢慢侵入五臟六腑,表面上卻已和常人無異,除卻偶然的疲倦心悸,斷無任何中毒跡象,待到真正毒發之時,已回天乏術。好在你事先服下一顆解藥,不然這毒過於狠厲,你又是懷娠之人,怕是難以招架。」

昭妃涼涼一笑:「天意如此,我原本也沒料想皇後會為我吸蛇毒,若是那蛇咬死了二阿哥也罷,左右我們都是贏家。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倒要看看她這善人能不能得善終,我這惡人是否終有一日會遭到報應!」

李淮溪眼中滿是不忍與心疼,哽咽道:「你這是何苦……她明明與你勢不兩立卻還是冒死救了你,你又何苦步步相逼?你拿自己和腹中孩兒的性命做賭注,若是棋差一招,豈非萬劫不復!」

昭妃驀然目似劍光:「即便是輸了那又如何!自古成王敗寇,與其寂寂老死這宮牆之中,倒不如放手一搏,掌權握勢,殺伐決斷!更何況我從未輸過,」纖纖素手死死握緊,「一切皆掌握在我手中!」

廊下忽然響起有規律的叩門聲,接著是林甫喜不自禁的聲音:「娘娘,恭喜娘娘!方才聖上旨意已下,毒茶葉一案已定元兇慧嬪,娘娘您已徹底洗脫嫌疑,皇上的口諭也下達了,不僅歸還您妃冊,還復了您協理六宮之權,傳旨的御前內監正在來路上呢!還請娘娘速速整裝更衣。」

李淮溪怔住,兩眼疑惑地看著昭妃。昭妃漸漸浮現篤定於胸的絕美笑靨,只是那笑容之中似綿里藏針,令人不寒而慄。

暖陽高照。鍾粹宮中不時有歡聲笑語傳出,惠常在領著一大幫子宮女從御花園採摘了許多桃花枝,一行人剛來到榮嬪寢宮中,承祜一見惠常在,即刻掙脫了乳母的手撲向她懷裡,惹得惠常在一陣咯咯歡笑,抱起承祜對著他肉呼呼的小臉蛋便是一通親吻。

「小肉坨子,你何時來的?」

承祜「啪嘰」還了惠常在一個大大的吻,「適才來的,隨同皇后額涅一道前來看望哥哥,哥哥總愛生病,皇后額涅心疼,我也心疼。」這話一出,榮嬪看著朱顏,即刻眼眶泛淚花。

惠常在這才發覺窗下暖炕上正坐著皇后,藍貴人也在一旁,抱著承祜只好微微福身,笑道:「皇后姐姐和藍貴人都在呢!容惠給皇后姐姐請安,給榮姐姐請安,給藍貴人請安。藍姐姐昨兒夜間不是被皇上傳了侍寢么?聽聞侍寢可是很累的,可我瞧你似乎都是前天夜間侍寢第二天便跑來皇后姐姐這兒,你當真不累么?」

聞言,藍貴人原本燦笑著的容顏猶如被人當頭打下一悶棍,一剎那僵住,貝齒緊咬著下唇,垂下眼帘,竟是一副將要哭泣的模樣。

四周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的尷尬。

朱顏和榮嬪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二人選擇了一瞬的沉默。朱顏瞪著惠常在,沒好氣道:「就你這樣兒還請安呢,免禮罷。巴巴兒跑去摘來這許多桃花兒做什麼?莫不是要將滿園的春色都搬到這兒來?」

惠常在將手裡的桃花枝遞給身旁貼身宮女半夏,把承祜抱上炕和承瑞一道玩,「榮姐姐成日為照看大阿哥憔悴不堪,連這寢宮的門兒都鮮少踏出,更別說到園中賞花兒了。桃花兒開得這樣兒好,我倒還真想將那滿園子的花兒都搬到榮姐姐這兒給她瞧瞧!叫她好好兒寬寬心。」

榮嬪對藍貴人的猝然變色也只作不見,懷裡抱著病弱的承瑞,看著承祜的眼裡滿是艷羨,伸手撫摸著承祜的小臉蛋。承祜拉過承瑞的手,榮嬪見承瑞開心,幫他緊了緊衣衫便放他在炕上了,兩兄弟在炕上手牽手玩起來。榮嬪拉過惠常在的手,含笑為她捋了捋被風吹散的鬢髮,柔聲道:「惠妹妹永遠是這麼貼心,瞧瞧這可人疼的小模樣兒,姐姐謝謝你。」

惠常在甜笑著反握住榮嬪的手,道:「姐姐待我好,我自然也該待姐姐好。」

藍貴人再抬頭時,雖然眼裡的潮紅尚未退卻,卻已恢復明快笑靨,眉目間儘是少女的活潑憨厚,同惠常在一樣,一心只在糕點蜜餞之上,嘴裡嚼個不停,眾人早已對她的截然不同的兩面習以為常,心知今兒個坐在她們面前的是「妹妹」鴻燕而不是那個不苟言笑冰冷入骨的「姐姐」緋燕。只見藍貴人瓊脂糕都沒盡數吞下,便含糊笑道:「惠妹妹天真爛漫又體貼入微,這宮裡頭誰人不喜歡她?她就像那白面書生一般,入世不深,身上乾乾淨淨未染半點兒塵埃,如今個個兒都把她當公主寵呢,倒真讓我生出幾許艷羨來。」

朱顏見藍貴人恢復如初,心中雖然打了個問號,但也不打算窺人陰私,只對著惠常在狡黠一笑,道:「那你可艷羨她將自己養的白白胖胖?」

眾人無不輕笑出聲。惠常在卻嘟著嘴不樂意了:「還不是各位姐姐使勁兒將各種好吃的通通送給我?你們瞧瞧,我身上這身衣裳又見緊了些,再這般下去都快吃成彘了!都怪各位姐姐!」

榮嬪面上總算布滿笑容,拉開惠常在雙手左右一陣端詳,忍俊不禁:「這身衣裳還是前不久皇後娘娘新做給你的吧?皇後娘娘您看,這不,還真有點兒緊了呢。」

朱顏淺飲一口花茶,眉眼帶笑:「她原本也是正長身子的時候兒,一會兒本宮再叫司衣庫給她裁多幾身新衣。」

惠常在忽然左手抱起承瑞右手抱起承祜,嘻嘻笑道:「小瘦猴兒,小肉坨子,來,親親我!」承瑞和承祜當下一人一個吻分別在她左右臉清脆「啪嘰」了一下。

眾人又是一陣輕笑。榮嬪在一旁趕忙伸手護著兩個小孩,假意嗔道:「當心點兒!若是把他們給摔了,看我不收拾你!我看你呀,心思也沒比他們大多少,沒個女孩子樣兒。」

惠常在朝榮嬪做了個鬼臉,惹得榮嬪又是哭笑不得,食指輕輕點了她額頭一下,「沒規矩的小東西!」

陽光透過窗紙照在每個人的身上,格外的暖融融。朱顏一側臉沐浴在陽光下,眼角的墜淚痣鮮艷剔透,此刻卻未有一絲泫然之感,「你們聽聽,這個小東西盡給人瞎取諢號,什麼小肉坨子小瘦猴兒,那你自己個兒又該取個什麼諢號?」

藍貴人和惠常在搶著瓊脂糕吃,今日的藍貴人雖也是一副嗜吃如命的天真少女模樣,但畢竟比惠常在大幾歲,位份又比她高,難免讓著惠常在一些,她見最後一塊瓊脂糕入了惠常在嘴裡,嘴一嘟,面上顯出一絲促狹:「依妾看,不如就叫她小肉包子。」

榮嬪掩袖笑得雙眉齊飛:「小胖墩兒又如何?」

「你不也貪吃得很!可你為何就是長不胖!」惠常在一張圓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指著藍貴人,跺了跺腳,將兩個小孩一股腦塞給榮嬪,氣嘟嘟道:「姐姐們合起火來欺負我一人兒!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吃姐姐們送的吃食了,再好吃也不吃!」脆生生「哼」了一聲轉身就跑出去了,半夏著急,才要跟著出去卻被朱顏叫住。

「來,這兒還剩些荷月酥,還熱騰騰的呢,你帶在身上,待她餓了給她吃。」

半夏有些遲疑:「多謝皇後娘娘,可是惠常在說再也不吃……」

朱顏笑著打斷半夏的話:「你聽她渾說,不過是小孩兒心性,她若是一時能離了這碎嘴兒可還怎麼活下去。若她真的不吃荷月酥,你便去小廚房再拿些瓊脂糕。」半夏這才應聲取過點心追了出去。

滿室的人又是一陣忍笑。笑聲忽然被廊下安德三低沉的聲音生生打斷:「皇後主子,奴才有事兒稟報。」

朱顏旋即傳他進內說話,他打了個千兒,道:「皇後主子,榮嬪娘娘,藍貴人,皇上曉諭六宮的旨意下來了,至今兒起,歸還昭妃冊寶,復其協理六宮之權,就連毒茶葉和岳陽茶園縱火一案都已定了案,已判定主謀者為慧嬪,因罪婦已歿,此事便已不再追究。」

朱顏面色忽然沉如潑墨,重重擱下茶盅,一言不發。榮嬪和藍貴人對視一眼,一時都噤了聲,滿室只餘下細微的呼吸聲以及兩個小孩不諳世事的玩鬧聲。

榮嬪將兩個小孩一一交到各自的乳母手中,道:「知道了,你們且都退下罷。」

慎嬤嬤偷覷一眼朱顏,「是。」旋即福身領著宮女們緩緩退去了。

藍貴人身上一襲水綠馬甲襯得她面容清靈靈的,和髮鬢中的點翠碧玉簪子相呼應,卻也半分減不去她此時憨厚的神態,她怔了怔,訥訥問道:「皇後娘娘這般生氣,莫非皇上早前並未和娘娘通氣兒?」

朱顏自袖中取下絲帕擦拭被茶水濺濕了的手指,語氣有些氣惱:「他是皇上,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天下是他的天下,後宮也是他的後宮,哪兒需要問過我的意見?」

榮嬪惴惴不安,道:「眼下宮裡頭都在傳聞皇後娘娘和昭妃不合,都說……娘娘您容不下昭妃和她腹中的孩子,而昭妃卻恩怨分明,不牽涉孩子,於蛇口救下二阿哥,險些一屍兩命。即便如此,娘娘您卻也不曾心存感激,只是賞賜一些名貴藥材做為謝禮,並未有示好之意。」

藍貴人望向榮嬪,傻傻道:「姐姐信?」

榮嬪神色一慌,急道:「自然不信。二阿哥畢竟是個孩子,但凡有些善心和膽識的人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遭了毒蛇禍害,即便昭妃捨命救下二阿哥,也不能就此咬定她心中無鬼。皇後娘娘自小便是個良善之人,怎會容不下后妃之子?若真是容不下,大阿哥如何能有今日?」

藍貴人道:「榮嬪素來是個明事理的。昭妃救了二阿哥,可皇後娘娘還親自為她將毒液吸了出來,以致自己都身中劇毒,可算兩不相欠了。說到毒蛇一事,難道你不覺得素來不缺奴才打理的御花園突然竄出一條毒蛇是件很蹊蹺的事兒么?妾可從來沒聽說御花園中有毒蛇出沒。」

榮嬪眼中忽有疑慮浮現,很快疑慮變成了驚懼:「藍妹妹這麼一說,倒還真是叫人膽戰心驚。仔細想想,確是有些過於巧合了。那昭妃早不到晚不到,偏生在毒蛇出現在二阿哥身邊兒時忽然現身。只是……她腹中可懷著孩子呢!若真是她設下的局,豈非虎口拔牙?難道她就絲毫不怕老虎的牙拔不到反被老虎一口吞食么?」

藍貴人不以為然:「榮嬪莫非沒聽過一句話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看看她如今不僅母子皆安,皇上不是還信了她么?皇上選擇信她,是否又真的相信那早已死去多時的慧嬪就是一應事件的幕後之人?」

榮嬪一驚,看向朱顏,擔憂道:「皇上若是不信慧嬪為幕後之人,是否會懷疑到娘娘您的身上?畢竟眼下宮中多有不利於娘娘您的流言蜚語。」

朱顏回以一記苦笑,道:「又不是沒有懷疑過,」見榮嬪臉色一變,忙又安撫道,「榮姐姐別擔心,雖說昭妃手段高明,前朝又有遏必隆緊緊護著,可是我的母家地位絲毫不差於她,再說皇上如今也不至於真正不信我,我不會有事兒的。你如今最最要緊的事兒就是照顧好承瑞,讓他康泰成長,旁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榮嬪含淚點頭:「可惜我無用,幫不上皇后妹妹你什麼忙。」

朱顏心中一暖,道:「姐姐別說這樣的話,你和承瑞都安好就算是幫了我最大的忙了。」

三人又說了一些密話,藍貴人朝朱顏遞了個眼色,稱時辰不早便先行告退了。朱顏旋即也離開鍾粹宮,尾隨藍貴人而去。

二人的內監宮婢都被囑咐遠遠跟在後頭,不可靠近。長街幽深,並沒有宮人行走,二人一前一後信步走著,不時細聲說些什麼。

「娘娘以為那毒茶葉以及茶園縱火案是否當真和昭妃無關?」

朱顏眉心曲著,低聲道:「若非與她有關,難不成這所有歹毒之事還真都是慧嬪做的?」

藍貴人道:「妾知道娘娘始終堅信慧嬪的為人,然而自打慧嬪死後,宮中再無鬼火出現,單憑這一點,也足夠令皇上相信鬼火一事為慧嬪所為。」

朱顏只覺胸口濁悶,冷哼道:「深諳構陷之人自然能做到有始有終,若非如此,豈非功虧一簣?你我都該知道,慧嬪明明是被昭妃陷害而死!慧嬪一個科爾沁王族之女,科爾沁遠在蒙古,她在朝中無依無靠,怎會和一個小小的地方縣令相互勾結?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反觀昭妃,遏必隆在朝中的根基盤根錯雜,手伸得多遠又有誰知道?別說如今朝中多少官員仰賴著他的鼻息,一個小縣官兒豈非只有俯首賣命的份兒?」

藍貴人眸光清亮,此時竟又一掃方才的活潑憨厚之態:「娘娘此話自然有理,可娘娘你切莫忘了,蘇令是蘇想容之父,而昭妃卻殺了蘇想容,倘若昭妃當真和蘇令有這層關係,不是應當將蘇想容收為己用么?再到後來,蘇令被擒,他若想為自己慘死的女兒報仇,無論真兇是誰,只要他指認昭妃,即可為女兒報仇,可是他並沒有那樣做,不是么?」

朱顏霍然止步,凝神想了想,搖頭道:「你這話對,也不對。昭妃若和蘇令有這層關係,那麼,她的確不該殺了蘇想容,而是應當收為心腹,扶植上位,這點我與你的想法一致。至於蘇令……他並不知昭妃是真正殺害蘇想容之人,而慧嬪為殺害常答應和蘇想容的幕後之人這個所謂的『真相』卻是人盡皆知,照你這麼說,蘇令招認慧嬪極有可能就是為了給蘇想容報仇,只是慧嬪人都死了,他這個仇報得是不是太遲且沒有任何意義?」

藍貴人遲疑道:「或許……人雖死可名猶在,他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泄心頭之憤。畢竟他所能為蘇想容做的,也就這麼多了,這點是合乎情理的。只是,昭妃殺害蘇想容這點妾實在想不通,若本為自己人,總不會因為她貌美而心生嫉妒從而下的毒手吧?亦或是眼見皇上待蘇想容另眼相看,生了妒忌爭寵之心?」

朱顏頓覺頭疼不已,左手指捏著右手指,一步一步緩緩向前走去,道:「斷無這個可能。昭妃看重的唯有權勢地位,至於皇上的恩寵不過是被她當做通往最高權位的手段,她對皇上無心,本不齒獻媚邀寵之事,談何妒忌?說到妒忌旁人的美貌就更無可能,宮中多有貌美如花的女子,如敏答應之流,榮姐姐也是閉月羞花,怎不見她對她們動手?那敏答應還被她收入囊中,多方利用,若因妒忌敏答應的美貌,早該除了敏答應才是。再說來,宮中誰人的容貌能勝過她?也就她母家那尚未進宮的庶出妹妹能與其平分秋色,可她不是已經有意安排她妹妹進宮了么?」

藍貴人道:「聽娘娘一番話,倒還真是如此。如此說來,娘娘是相信和毒茶葉有關之事和昭妃無關么?」

朱顏深深蹙眉,道:「若真不是她,這後宮還能是誰?」

藍貴人忽然止步不前,兩眼深深凝視朱顏後背,欲言又止。朱顏向前走了好幾步才發覺,不由轉身往回走,詫異道:「這是怎麼了?」

藍貴人定定望住朱顏,語聲有些生硬,就好像照著書本上的文字背誦似的:「娘娘仔細想想,後宮嬪妃同飲毒茶葉這些年,昭妃無子,敏答應無子,其他庶妃均無子。有過孩子的有平嬪,慧嬪,平安產子的僅有您和榮嬪。聽聞平嬪不舍喝您賞賜的茶葉,當然,在妾看來她其實不是不舍而是厭惡,而慧嬪素來怕極了苦,滴茶不沾。」

朱顏與藍貴人平視,肅然道:「你這話是何意?」

藍貴人微微欠身,面無波動:「娘娘聰慧,不會不明白。」

朱顏心中起了疑雲卻不表,斬釘截鐵道:「怎會是她?絕不可能是她!」

本來還是晴天的天空忽然變了色,只頃刻之間已烏雲遍布,眼看一場春雨即將洗禮天地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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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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