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摩天業火掩垂楊,昔雨因留心予鄉 (第十節)誤會

第二章:摩天業火掩垂楊,昔雨因留心予鄉 (第十節)誤會

令狐聿笙正如此想來,卻聽得隔壁傳來腳步聲,想來是那姐妹二人回來了,便閉目屏息,繼續裝作昏迷之樣,以免打草驚蛇。

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後自己房間的門被推開,應是這姐妹二人進來了。聽得那姐姐道:「這短短几個時辰,臉色便恢復如常了,不像之前全無血色,可真是令人害怕的呢。」那妹妹回道:「若真讓這令狐掌門死在這裡,那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也幸虧他自身武功了得,姐姐,你回房睡一會吧,剛才看你困得,差點都被百枯草割傷了,我在這看著,別再出什麼意外了。」「我哪能讓你一個人在這乾熬啊,沒事,咱倆向來一起吃苦,一起享福,我陪你在這一起,也免得你孤單。」

令狐聿笙聽得二人便在自己身側數尺之外,許久,聽得二人呼吸漸漸沉重,想是睏乏疲倦,昏昏欲睡起來。令狐聿笙心下思量到:「此時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此時如能制住二人,逃出生天,便能使那摩天陰謀,付之流水,雖說偷襲有點小人行徑,但此時我功力大損,正面相拼,必不是此二人的對手,因此必須直接以雷霆手段,攻敵致命之處,不可有絲毫猶豫不決。」可他轉念又想:「萬一,是我自己想多,誤會了,豈不是誤傷救命恩人,可萬一對方是敵人,以我如今功力,偷襲死穴都未必可以制敵脫身,若不襲要害,難免為他人所制,倒是就追悔莫及了。」

令狐聿笙躺在床上,思緒不經意間想到了二十年前,那個父母走之前,初遇韓素琴的夜晚,「那日,我初涉江湖,便因可笑的婦人之仁放跑了那個軍師,差點連累的琴妹,淹死在錢塘江中,哪怕我之後及時挽回,依然使得她被小小江湖幫所傷。今日之事,若一時走錯,心軟,那可不是小小的受傷所能挽回的了。」

令狐聿笙這二十年來不知做過了多少生死決斷,心下既然已經認定,便不再猶豫,聽得耳邊呼吸之聲依舊沉重,他慢慢運氣,將體內殘存功力全運於指尖,力求一招之內,便去除二敵。他心下瞭然,以他如今傷勢,一招未能得手,便再也遞不出第二式了。

此時,垂楊莊上空,依舊見不到一絲光亮。時間已過了子時,陸汐辭與程九芝姐妹二人半日來,為了給令狐聿笙療傷,著實費了不少心神,此刻均已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陸汐辭於睡夢之中突覺背心劇痛,猛然間驚醒,只見本來躺在床上的令狐聿笙如今卻已然蘇醒,發掌擊在程九芝後腦玉枕、天柱二穴之上。隨之便見九兒妹妹直接狂噴鮮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隨之,見那令狐聿笙也搖搖晃晃,倒在地上。

陸汐辭,后心魂門、大椎要穴遭到令狐聿笙重手擊點,因其令狐聿笙傷重出手並非全盛,因此卻是點歪了半寸,但陸汐辭已覺體內翻湧,知已無藥可救,歸天也只是時間問題。她一介女流,經此大變,實不知是因為何故?別說是她了,久經江湖之人,怕是也不會想到,自己救治的病人,名門之後,正派領袖,為何要以怨報德,一言不發便對她姐妹二人偷襲,並且下的都是直接取人性命的手法招式。

她心裡實是悔恨萬分,沒想到自己救回來的,江湖中名聲極好的令狐掌門,竟會是如此小人。她又噴了兩口血,知道自己這是肺葉已傷,她慢慢挨到程九芝的身邊,探了她的鼻息后,兩行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著。她惡狠狠的看著也倒在一旁的令狐聿笙,發掌便要也向他腦後擊去,把這忘恩負義的小人斃於掌下,給妹妹報仇,給自己報仇。「霜霜,娘去了,以後你不能再這麼任性了,要跟著你雨溪妹妹學習,繼承垂楊的傳承,要認清江湖險惡,不要像我們姐妹倆一樣。」陸汐辭心裡悲痛欲絕,想到自己那任性的女兒,卻是怎麼也放心不下,竟爾一口氣沒有轉過來,發掌之前,便已斃命,倒在了程九芝的屍體之上,兩姐妹最終死在了一天之內,一人之手。

起風了,八月夜裡的秋風已然帶有絲絲涼意了。

不知過了多久,令狐聿笙醒轉過來,看到身側躺在一起的兩人,發覺已經全部斃命,長噓了一口氣,他本就傷重,之前頭昏腦漲,思索良久,又強行運氣出手,雖只是區區一指一掌,但實已用盡渾身氣力,因此一掌一指之後,自己便直接暈了過去。此時體內狀況實在不好,四肢的傷口有些也崩裂開來,開始向外滲血。但頭腦已比之前清醒多了,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怕那摩天盟其他人眾來此,他趕忙出了屋外,意圖快速離開這個危險境地。

令狐聿笙打開房門,離開了偏廳走廊,尋著方向,向外走去。說來也怪,這垂楊庄按理來說並非極大,他卻在其中逛來逛去,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也沒有走出去。不知不覺間,令狐聿笙已經第四次重新回到了這座偏廳之中,此時他已知這宅子想來是依奇門之術,星象八卦之理所造,他雖粗通易理,但卻看不透這莊園的玄機,反而愈繞,心中愈發煩悶起來,頭也開始暈起來。

令狐聿笙推開偏廳的門,走了進去,扶著牆壁,心裡道:「此處奇門之術,實在精深無比,不是我輩可以輕鬆解開的,沒想到那摩天盟下還有如此深諳此道之人,想來真是可怕。」隨之,令狐聿笙便在屋內翻找著,他知道多耽擱一分,便多一分危險,但自己再像沒頭蒼蠅的亂轉,必然在出去之前,先行暈倒在這詭異的庄內,因此只能在屋內尋找,看有沒有路徑之法。

屋內並無其他特殊之物,爐內的熏香也已燃盡。令狐聿笙第一眼便看見了廳內書桌之上有一封還未曾裝入信封的書信,旁邊硯內,墨還未乾,想是今晚寫就。他快步拿起,定睛看去,信中寫道:

「五嶽劍派前輩如唔,令狐掌門傷重垂危在嘉興府地,吾二人雖隱居鄉野,但仍知令狐掌門乃武林中的正人君子,若就此殞命,實在是江湖中大不幸事。我姐妹已對其進行救治,傷勢雖已然無礙,但仍昏迷未醒。鄉野之人,不懂武林之事,煩請五嶽劍派前輩派人前來接回令狐掌門細細救治。另有一不情之請,希望各位與令狐掌門可以答應,我庄之人,自祖上起至今避世隱居數百年,今日雖救了令狐掌門,但五嶽劍派與其他正邪之事,我等不知,也不想違背祖先之志,牽涉其中,因此希望各位前輩立誓將本庄之人之事忘記。我姐妹二人不勝感激,庄內百年規矩若壞在我輩手上,真萬死難抵罪責了。五嶽劍派想來都是守信重義之人,還望成全我庄規矩。」

令狐聿笙看到這封信上的內容后,心裡真是驚起滔天巨浪,在其中翻湧,久久難以平息。「殺錯人了,殺錯人了。」他猛地倒在地上,嘴裡嘟囔著:「人家好心救了你,只是想讓你保守秘密,在此安居樂業不被江湖牽連,令狐聿笙你竟然不分青紅皂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僅把你的救命恩人當做陰險小人,還直接給下重手打死了。」

「眼下怎麼辦?」令狐聿笙看了信后,知道不會有所謂的摩天人眾支援,但心下仍慌張不已。「過去二十年來,所殺所誅之人,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便是心懷不軌之輩,今日卻在此處忘恩負義殺了兩位救命恩人。」見廳內有劍,拔出便要朝自身刺去,但轉念一想:「我誤傷好人,以命抵命確是罪有應得,但令狐聿笙掌殺救命恩人傳到江湖中去,不僅我派聲名大損,甚至連天上爹娘的臉也是要丟盡了,我不僅未能給江湖帶來和平,為武林造福,反而卻去做那忘恩負義之小人。」

想到這裡,心中的驚懼比之前得知真相之時更多,「我有罪,但我不能讓別人知道,不能給爹娘蒙羞。」他心裡愈發堅定了這個想法,「沒錯,不能讓別人知道,大錯既然已經鑄成,無法挽回,除了我之外,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了。」

想通此節,令狐聿笙心裡便開始運籌道:「按她倆信中所言,此庄從未與過外界接觸,因此這裡發生的事情只要不被人發現屍體,便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會被任何人追究。」

「此庄內路徑,複雜無比,若我耽擱太久,派中弟子師兄弟們尋到此處,我就是再想隱瞞,也瞞不住了,那屍體上的破玉混元勁便是最好的證據。就算我說二人是摩天妖人,謊言之間,難免漏洞百出,日後遇到那摩天盟之時,自然也極容易被拆穿,到時身敗名裂,更甚今日。」想到這裡,令狐聿笙決絕道:「無可奈何,無可奈何,此時除了以火為助力將此庄變為白地,才能尋路而出,才能將此事永遠埋在江湖塵埃之中,才能保全父母聲名。」令狐聿笙的眼神最終堅定了下來,猶如那即將到來的一場大火。

天空的烏雲還是那麼厚重,甚至愈發顯得陰沉,今夜的光亮完全不見,一絲一毫也沒有露出,一場大風雨,就要來了。

夜已經很深了,此時的鄉間小路上,卻有一尼二道及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走著。

「師弟,看這天氣,怕是一場疾風驟雨就要來了,還是以後再尋機會向師太討教吧。」其中一名高瘦的道士說道,或許是其身材過於瘦弱,反而顯得其身穿的道袍異常的寬大。一旁另有一道士,也是身量極高,卻不同於他師兄之高瘦,反是壯碩無比。只聽得他回道:「那可不行,若不是此次令狐掌門,為那摩天禍事而召開梅庄大會,又怎會有這領教峨眉掌門的絕劍七式的機會呢。能與無為師太交手,印證劍道,那可不是常有之事,對吧,師太?」

旁邊的師太,便是那峨眉現在的掌門無為神尼了,其身著的袈裟倒是樸實無華,甚至還有著幾塊補丁,但卻一塵不染。無為師太聽了,微微欠身,謙虛道:「神尼二字可不敢當,我峨眉劍法的精妙,貧尼所領悟處不過十之二三,真是愧對祖師威名了,松逵師弟神門十三劍名震武林,不必妄自菲薄,再說了,松風師兄大道在此,貧尼這點道行,不足道,不足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九曲書劍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九曲書劍心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章:摩天業火掩垂楊,昔雨因留心予鄉 (第十節)誤會

%